不对劲
  “怎么搁哪都有她?”魏东隅又补充了一句。
  “呃……准确来说,李海程和欢悦城的好几个女性都有不当的男女关系。”陈辉说。
  “哦?”魏东隅这才把视线移到穆九之外的几个名字上,果然有几个人都很眼熟,其中赫然还有已经死去的阿青的名字。
  他问:“这份名单怎么来的?”
  “我们根据李海程的妻子刘芳提供的信息挖出来的,目前看来穆九和欢悦城这些女人的嫌疑并不大,嫌疑最大的是这个人,孙静,李海程的秘书。”
  “怎么说?”
  “孙静明面上是李海程的秘书,实为他的情妇,两人非但关系不明不白,据说孙静还给李海程生了个儿子,李海程还有意向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留下他和孙静的儿子。”
  魏东隅有些诧异,显然这个案件的指向清晰得让他有点意外,“这些都是刘芳说的?”
  “对。”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认为刘芳的杀人嫌疑更大些。”魏东隅手指在李海程的材料上的一处点了点:“其一,李海程是c市人,我听说c市很多人都重男轻女,刘芳和李海程生的是女儿,李海城更加偏爱孙静生的儿子并把公司股份大头留给儿子完全有可能。其二,以孙静和李海程之间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杀死李海程对她来说远没有让李海程活着益处大,除非是二人之间私下跟她有过什么协议,而这个协议在李海程死后她才能受益,比如遗嘱这类的。”
  “可是头儿,刘芳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意思是不要过早排除刘芳的杀人可能性,并不是说就是她杀的人。”
  “我明白了。”陈辉点点头:“那现在是不是要马上把孙静带回来调查?”
  魏东隅笃定地说:“查,除了孙静外,和李海程相关的几个女人都带回来问话。”
  “穆九也要查?”
  “这也要问?”魏东隅莫名其妙。
  陈辉嘿嘿一笑:“穆九这阵子不是跟头你住在一起,有你在她身边看着,她能有什么杀人的嫌疑?”
  “没有。”
  “?”
  魏东隅斜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穆九跟我住在一起了?”
  陈辉诧异:“昨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说李海程的案情时,穆九不是就在你家吗?”
  “那是她半夜自己跑过去的。”想起穆九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魏东隅就气得牙痒痒。
  “哦,这样啊!”
  魏东隅皱眉:“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陈辉连忙端正表情:“我明白头你的意思,按照流程,该查穆九的还是得查的。”
  不知为何,魏东隅在陈辉的话语里听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但也没有理会太多,思绪又落回到案子上。
  “法医鉴定报告显示,尸体死后有被搬动过的痕迹,很明显,七里地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李海程是死后被人为抛尸到七里地的垃圾场。凶手应该是早就知道七里地有个废弃垃圾场,而且一时半会不会治理,他本意大概是想借垃圾场的臭味来掩盖尸体腐烂的味道,在垃圾堆那种地方,这种天气,只要几个月,骨头都会烂得得连爹妈都不认识。到那时候就算尸体被发现,恐怕连确定尸源都是一个难题。但凶手有一点失策了,那就是他没料到七里地的垃圾场废弃了这么久,相关部门偏偏就这么巧要治理了。从这些看来,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凶手不太可能是附近的居民,不然不会不知道他们向相关部门举报垃圾场味道严重影响到生活的事,还冒相关部门随时有可能来治理的风险抛尸七里地。”
  陈辉摸着下巴,疑惑:“虽然确认了这一点,但是凶手范围还是很大。”
  “至少可以排除掉几个我们手上掌握的嫌疑人,重点查另外的几个。”
  陈辉一愣,突然想起受七里地废弃垃圾场的影响,附近的房子租金很便宜,欢悦城的陪酒女是分等级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起公寓小区,而且住公寓小区也不方便她们私下接活。比如穆九住的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筒子楼,七里地附近的房子也是,除了当地居民外,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果然一排查下来,就又有两人从嫌疑人名单里暂时剔除,锁定嫌疑人剩下四个:刘芳,孙静,穆九,还有个叫香香的陪酒女。
  魏东隅看着圈出来的嫌疑人,手指轻轻敲着脑袋,“嫌疑人……七里地……抛尸距离……抛尸工具……监控……有没有目击证人……第一案发现场会是哪里?”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林捷站在门口,说:“师哥,几个嫌疑人都带回来了。辉哥正在问孙静话,穆九那边,你要不要亲自去问?”
  魏东隅皱眉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从座位上起身:“我去看看。”
  穆九靠在椅背上抽烟,翘着二郎腿,姿态舒适的样子好像她此刻并不是被当做嫌疑人被带到警局问话,而是在牌桌上打麻将。
  听见开门声响,穆九瞥了眼门口,看到进来的是魏东隅时,她马上眼睛一亮,坐直身体委屈地说:“魏警官,你们查案就查案,怎么又找到我头上了,三天两头往警局跑,以后我的生意还怎么做嘛!”
  魏东隅差点没直接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道:“你要能干点正经事,能天天被警察找上门?”
  穆九挑眉,“我怎么就不干正经事了,前几天我才刚帮你们抓了一伙传销组织,你还说要给我送锦旗。”
  “呵呵,你确定那是你的功劳?”魏东隅在穆九对面落座,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让他都有些无语。
  穆九闻言心虚,腹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魏警官你不肯亲我就算了,还把我往警局逮,这都是什么理嘛!”
  “咳咳!”魏东隅沉声提醒:“穆九,这里是警局!”
  “哦。”穆九看着他难看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悄悄话我们出去再说。”
  魏东隅:“……”妈的,谁要跟你出去说悄悄话!
  穆九显然没有察觉到魏警官的恼意,就算察觉了,她也有本事置之不理,掐了烟蒂,她趴在桌上魏东隅:“魏警官,你们这次找我来,是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子吗?你快问吧,我保证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赶紧问完,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魏东隅想,这大概是他从警生涯里遇见过的最嚣张的嫌疑人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嚣张的,但那都是态度上强硬,言语嚣张。但像穆九这样,嚣张如此得理所当然的,还真没有。
  大概是对穆九已经免疫,魏东隅竟然都懒得去计较她的态度是否端正问题,而是单刀直入道:“二十四号凌晨到中午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干什么?”
  “上班啊!”穆九不假思索道:“不是在欢悦城就是在酒店,反正不在家。”
  她回答得很干脆,魏东隅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具体点。”
  “那我得好好想想那天到底在哪个客人床上。”穆九饶有所思地拖着下巴想了一会,视线突然落到魏东隅身上。
  魏东隅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见穆九说道:“二十四号我在魏警官你那里不是吗?”
  “……”
  经她提醒,魏东隅突然想起,二十号那天穆九确实是有来过他家,缠着他他带着去省城要自己的那五千块钱,还献殷勤地把他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将近傍晚才离开的天鑫别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来我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九点。”魏东隅生物钟极准,将那天起床后时间大概估算一下,就推算出穆九来自己家里的时间,“凌晨到九点的那段时间呢?”
  “家里。”这次,穆九并没有想太久,“那天我休息了,那段时间应该在家里睡觉。”
  “休息?”
  “对啊,难道我们就不能有休息时间?”穆九扯着领子,神色有些不耐烦。
  魏东隅看着她的动作,莫名就想起那天她胸前两道骇人的痕迹,眼底微微一沉。
  笔帽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魏东隅问:“李海程你认识吧,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话落,穆九神色微微一僵。
  魏东隅又追问:“二十四号晚上,你和他在一起?”
  穆九倏然惶恐地看向魏东隅,却见魏警官漆黑的眼底又深又沉,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穆九发现自己嘴里肆无忌惮,但此时此刻被魏东隅隐约道破实情,她心中竟然有几分难堪。
  但这种难堪只是一瞬,因为这些细微的表情很快就被穆九掩饰过去,嘴角短暂的僵持过后,又扯出一道愉悦的弧度,“对啊,李老板可大方,什么都不用做,就大把大把的给小费,我最喜欢这样的客人了。”
  魏东隅眯了眯眸,试图从穆九的微表情中判定她话语的真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说:“你确定你喜欢,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嘿嘿,我喜不喜欢跟魏警官要查的案子又没关系。”穆九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魏警官你怎么会问这些,李老板怎么了,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来欢悦城了。”
  魏东隅说:“恐怕他以后也不会去了。”
  “啊?”
  “城郊七里地垃圾场挖出死人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穆九说完,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魏东隅,颤声道:“魏警官,你不会要告诉我,挖出的死人就是李老板吧?”
  魏东隅不用开口,穆九已经从他深沉的目光里看到了答案,她连忙道:“不是我。”
  这似曾相似的场景看得魏东隅莫名想笑,但职业养成的习惯让他本能绷紧了脸:“你慌什么,我说是你杀人了吗?”
  穆九眸光一闪。
  魏东隅本来确实也没怀疑过穆九,毕竟她贪生怕死的样子实在让他印象深刻,但此刻捕捉到她的异样,却是微微一诧。
  因为穆九的反应不对劲,换做平时,他说这句话时,她必定要来句死皮赖脸的反驳才对,但她刚才的反应却有些不正常。
  常年练就的敏锐让魏东隅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他认真地打量了穆九片刻,问:“你说二十四号凌晨你和李海程在一起,你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