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旧的小皮卡在街道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宋绵绵坐在车窗边,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景象。
  从宋家庄园出来,整个金乌市的情形都令她感到格外吃惊,一栋栋数百层高的摩天大厦拔地而起,高耸入云,遮挡着大量城市下方的阳光,金属造就的桥梁道路,一条条上下几层,仿佛像是大型魔幻迷宫。
  由于房屋太过密集,即便是白天,阳光也没办法穿过每个大街小巷,照亮整个街道。
  不少较为阴暗的街道,一盏盏路灯闪烁着灯光,为阴暗的城市下方添上点点光明。
  十字街道口车水马龙,拥堵不堪。
  路两旁街道穿梭的人影,各个行色匆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契约兽,乖巧的跟在主人身后。
  街道上很少有人打闹欢乐,不过大家脸上的表情到是轻松舒适,比起末日里人类时刻压抑的精神状态。他们的精神面貌倒是好的多。
  可是昏暗,阴郁,狭小,潮湿,高温。
  许许多多的因素凑在一起,依旧压力颇大,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绵绵没来过这边吧?这一片是市里划分的廉租房区域,这边的情况确不如其他区。”
  谢淑英顺着外孙女的视线向外看去,指着那一栋栋整齐排列的高大廉租房道:“这边的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只需要400块,就是环境有点不太好,常年没什么阳光。住在70层以下的居民们,经常只有冬天能晒到一些太阳。”
  “不过你放心,咱们家小区那边,环境要比这边好的多。”
  老太太摸了摸宋绵绵毛茸茸的小脑袋,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怕小姑娘不怎么记得6岁前的事情,“咱们家那边靠近水源,又在防护罩边缘位置,所以没什么高楼大厦,阳光很好。”
  小黑猫趴在座椅旁边,甩了甩自己拇指粗细的小尾巴,绿宝石般的漂亮猫瞳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缓缓收回。
  防护罩边缘的环境的确比廉租房这边好得多,但是也更加危险。
  金乌市的防护罩只能够阻挡7级以下的变异兽和变异植物,一旦有强大的变异兽撞入城市,首当其冲的就是防护罩边缘的农田区。
  而廉租房区域,虽然环境拥挤,一户挨着一户,人们甚至经常不见阳光。
  但由于每座城市几乎70%左右的人口都居住在廉租房区域,因此为了避免变异兽闯入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廉租房区域一般距离城市中心比较近,中间隔着大量的农田,工厂区域等等。
  一旦有变异兽来袭,警察军队将会第一时间将变异兽拦在外围。
  啧……
  这一家三口,果然很穷啊。
  拥有各色农庄别墅豪车,身价高到自己都数不清的土豪猫,抖了抖耳朵,两只前爪下意识踹进怀里,做了个猫咪经典农民揣,满脸忧心忡忡。
  这么穷的人,该不会连‘炎城报纸’都舍不得订阅?
  那他要怎么才能知晓自己身体的情况?
  金乌市虽说是日炎城基地的下属市,归他管理,但实际上金乌市距离日炎城中间还隔着百来公里的荒野区,以幼猫的身体想要穿过这片荒野区,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变成某只大型变异兽的粑粑了。
  小黑猫脸色黑黑,趴在座椅上,尾巴都不想动了。
  随着宋绵绵和谢淑英两人说话的空档,小皮卡已经渐渐从廉租房区域,驶入严家所在的西北城区。
  踏入西北区,宋绵绵明显能够感受到这边的房屋高度在降低,大片的农田和工厂出现在视线中,夏季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车内,洒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微微有些灼热。
  如果仅仅只看眼前这一切,模样像极了当初末日爆发前的安宁城市。
  “可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者之间的不同。”
  宋绵绵看着窗外风景心底默默感叹,“除了农田和私人阳台,任何公共区域都没有绿化工程,甚至就连市中心的政府办公区也没有一株植物,只有冰冷的金属和冷硬的石墙。”
  这不仅仅是因为城市土地面积少人口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哪怕城市拥有防护罩,能够隔绝外围99%以上的辐射,但城市中依旧会有不少游离辐射。
  “辐射会导致植物发生异变,一旦没办法及时清除,就会造成公共危害。”
  所以如今无论哪个城市,都没有公共绿化带。
  “唧唧唧!”
  小西红柿精灵见到主人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伸出小爪爪扯着宋绵绵白色衣摆,吭哧吭哧爬上了宋绵绵的肩膀,高兴地晃着两根小细腿,同样扭头看着窗外,活脱脱像是个好奇宝宝。
  小黑猫抬头看着这一人一精灵,打了个喷嚏,闭上眼睛直接将头撇向另外一边,眼不见为净。
  从东安区宋家庄园,到达西北区严家,一共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宋绵绵一家三口从车上下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昏暗了,暖黄色的夕阳斜斜照在地面上,露出宁静的颜色。
  “呵呵呵,走吧绵绵,带好你的植物精灵和契约兽,跟外婆到菜市场里去看看,今天晚上你都想吃些什么?”
  将车子停靠在菜市场门口的停车位上,谢淑英笑眯眯的牵着宋绵绵就往菜场里走。开了几个小时皮卡的严外公伸伸胳膊,伸伸腿,也笑着跟在两人身后。
  小西红柿精灵有些害羞,待在宋绵绵衣兜里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张望着整个市场,而小奶猫则不感兴趣的打了个哈欠,直接钻进宋绵绵另外一个衣兜里,头也不抬,冷淡的不像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咪。
  菜市场此刻已经不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早晨了,但整个市场里依旧人来人往,挨挨挤挤,好不热闹。
  比起记忆里糟糕的菜市场环境,宋绵绵发现这里明显情况好得多,叫卖声,吆喝声,讲价声虽然络绎不绝,但地面上却连半片剩菜叶都找不到,这年头但凡没有辐射的粮食都是好东西,大家可舍不得丢掉一星半点。
  倒是那些卖异兽肉的摊位地面上,时不时能见到一些不值钱的异兽碎肉和骨头。
  菜市场独有的难闻味道,在空气中飘荡,让人有想要掩鼻的冲动。
  但身处于菜市场,宋绵绵着实被菜市场里,粮食蔬菜水果惊人的价格再次狠狠撞击了一番。
  看这价格,比起上辈子末日时期也不妨多让了。
  “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勒!大姐,你看我这可是今天早上新摘的大白菜,现在降价卖280块一斤……您看着要来点吗?”
  “黄瓜黄瓜,一根黄瓜120,随您挑选!”
  摊位上一个个摊主,冲着身旁的顾客们,激情叫卖。
  “这一周下午快收摊了,你这黄瓜也不大,便宜点100块一根嘛,我买两根。”旁边一个身穿黑色碎花外衫的中年大妈笑呵呵的凑到黄瓜摊位前,和摊主讲起价来。
  若不是现在金乌市里人均工资也就四五千块左右,和灾变前相差不大,她都要怀疑摊主卖的不是黄瓜,是人参了。
  谢淑英拍了拍宋绵绵纤细白皙的胳膊道:“绵绵看看喜欢吃什么自己挑,咱们也有两分自留地,但里面的菜色不多只种了点白菜和萝卜。”
  宋绵绵扭头从周围蔫哒哒的蔬菜堆里看了一圈,又想起上午白粥里还放的麦麸粉,摇了摇头道:“算了,外婆咱们还是回家吧……吃点白菜萝卜也挺好的。”
  家里条件不太好,她如今拥有木系异能,想吃什么还是以后自己种吧,也不急于一时。
  “那怎么行?说好给你庆祝的……咱们至少也得买点肉才行。”严德江却不同意。
  “你外公说的对,咱们怎么也得买点肉吃。”谢淑英同样点头。
  “行,咱们随便买点肉吧。”宋绵绵看着旁边5块钱一斤的1级变异兽肉,点点头,这次没再拒绝,异兽肉的价格这么便宜,还是买肉比较划算。
  至于异兽肉里蕴含辐射,而她这具身体没办法抵抗辐射的事情……
  宋绵绵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提起了,等回家以后,她可以先不吃肉。
  但宋绵绵想到的问题,严德江谢淑英两人怎么可能没想到?
  没等宋绵绵反应过来,谢淑英两人直接带着宋绵绵就往另外一条小路走去。
  空气中味道依旧难闻,但路道清扫的却比之前那边要干净,来到这片区域买菜的人比之前那边少得多,放眼望去仅仅只有几十个客人罢了,而店面铺子更是仅仅只有四家。
  可这四家店铺卖的都是活鸡活鸭这些肉类。
  一只只毛色鲜亮,体型正常大小的普通鸡鸭,正在笼子里走来走去。一只只肥嘟嘟的普通灰色田鼠被关在了小小的笼子里,任由众人挑选,还有几只灰白杂色兔子正在笼子里啃食着新鲜的嫩草。
  根本不用仔细查看。
  宋绵绵就知道这4家店里卖的,全是从小到大在城内精心饲养,体内不含任何辐射的普通动物。
  除了契约兽之外,但凡动物在野外接触到辐射,要么发生异变,成了变异兽,要么失去抵抗,走向死亡。
  绝对不可能出现接触了野外辐射,还是普通动物的情况。
  说起来还是科学改变生活,这些普通鸡鸭都是当初防护罩建成后,科学家们利用实验室里存放的灾变前标本克,隆还原出来的,又经历了百年之后,才渐渐回到众人的餐桌。
  可让宋绵绵瞪圆双眼的不是这些鸡鸭肉,而是挂在每家店铺门前的肉价,真真是让人望而却步。
  ——田鼠 1780元/斤
  ——麻鸭 2870/斤
  ——土鸡 3450/斤
  ——肉兔 今日跳楼大甩卖 2360/斤
  宋绵绵:“……”
  我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跳楼大甩卖’这五个字了。
  难怪普通人一个月难得吃上一次不含辐射的肉制品。
  第9章
  市场里的变异兽肉摊位很多,但不含辐射的肉摊,整个市场仅仅只有这四家。
  西北区这边并不是什么富人区,住着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只有少数人经济条件还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罢了。
  严家还算好的,谢淑英每个月也会给家里尝点肉味。
  谢淑英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卖田鼠的店铺里,大约10来个平方米左右的店铺中有四五个正在挑选的顾客,一只通体金黄,体型约么大半人高的猴类契约兽,坐在高椅上帮忙看店。
  见宋绵绵一家三口进门,大猴子唧唧叫了两声,提醒店老板。
  店老板显然是认识谢淑英两夫妻的,笑呵呵上前招呼道:“罗大婶,这是来买肉呢?还跟以前一样来之半斤重的田鼠吗?”
  “今天给我挑只肥点的,我要只一斤左右的。”谢淑英乐呵呵的牵着宋绵绵笑道:“我们家外孙女今天刚跟着我们从宋家回来,得庆祝庆祝。”
  胖乎乎的中年店老板有些惊讶的看了宋绵绵一眼,两眼一弯眯成胖月牙,笑道:“哟!没想到您俩的外孙女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乖巧。”
  这缺吃少喝的年头,店老板能长这么胖也不容易。
  “这是回来串门呢,还是以后都打算住在这边了?”烫着一头小卷发的店老板娘倒是有些好奇,一边给旁边的顾客称重,一边磕道。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店老板夫妻两人也知道严家不少事情。
  没办法,谁让当初严家女儿女婿都是种植师呢?
  上万人中才能出现一个的种植师,对方家一口气出了两个大家想不注意都难。尤其对方女婿,还是金乌城赫赫有名的三大家族之一的宋家子弟,年纪轻轻便天赋惊人。
  若不是当初夫妻两人发生意外,眼前这对严家老夫妻,恐怕早就住进大别墅天天享福去了。
  老板娘心底一阵唏嘘,好奇的眼神不停向宋绵绵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