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
  符金钏看着一脸坏笑的李茂麒,小心脏突突地跳快了些。
  她拧了李茂麒的脸一把,瞪着眼睛说:“什么麻烦,快说。”
  李茂麒向后瞥了两眼,小声地说:“金钏,咱们身后那两位,一个是我的姑姑,一个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田姨,现在跟我过去打个招呼怎么样?”
  “我……”
  符金钏低着头,浑身上下看了看,摸了摸脸,感觉脸有点发烫,她飞快的坐回木椅子上,端正身姿,白了一眼,说:“你怎么不早说,这下我可丢人了。”
  方才来到饭店的时候,她对李茂麒可没少做亲昵的举动。
  “去不去?”
  “现在不去,一会我那两个长辈也得叫你去见个面。”
  李茂麒嘿嘿直笑。
  符金钏平时活泼的很,现在却变成一副乖宝宝的小模样,脸红了,羞涩地说:“先说好了,我可不是你女朋友,咱两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
  “你想多了。”李茂麒淡淡道。
  这话听着很不舒服,符金钏气的狠狠地瞪过来,“会说话不!”
  “走。”
  李茂麒拉了拉符金钏的手,帮她小心的挪开椅子,并走在最前面。
  “姑姑,田姨,你俩怎么坐在一起吃饭。”
  李茂麒调笑着说。
  “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打!”李敏仪起身揪着侄子的耳朵,笑着又说:“怎么说话呢。”
  “亲姑,疼!”
  “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是疼。”
  田宗影的目光却是落在符金钏这边。
  “茂麒,这位是?”
  李茂麒好不容易从姑姑手底下逃脱,他捂着耳朵,吸着凉气,得意地说:“这位是我公司的法务,符金钏律师。”
  符金钏羞答答地走上前,脸更红了,声音颤抖着说:“两位阿姨,你们好。”
  “这丫头,可真是漂亮,比陈薇好看。”李敏仪将符金钏拉到自己这边,上下打量。
  田宗影也盯着看,并高兴地说:“还真是,比陈薇高,身条也好。”
  “两位,我说两位,”李茂麒看着符金钏的脸红的快要燃烧了,他赶紧截住两位长辈的胡话。
  “我和符律师,是十分清白的业务关系,你俩可别想多了。”
  李敏仪把符金钏拉到自己座位旁边,田宗影坐在另一侧。
  “符律师,有对象没有?”
  李敏仪盯着符金钏的脸,看来看去。
  “没有。”符金钏真想挣脱眼前阿姨的手,直接跑出门。
  哎呀,太紧张了。
  她的小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我是茂麒的姑姑,你就得我家茂麒怎么样?”
  李敏仪干脆地说。
  “金钏,我是看着茂麒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好。”田宗影给符金钏倒了杯水,浅笑着说。
  “我……”
  符金钏没想到这两位阿姨这么直接,平时说话伶俐的她,脑海一片空白。
  “你俩处一处吧。”
  符金钏脸快黑了,声音像蚊子一样,她低着头说:“嗯。”
  “李茂麒,过来。”李敏仪满意的笑了。
  上次在笔落村,他哥哥就拜托她帮忙给茂麒介绍对象。
  张婉莹的事,甄彩告诉了李茂鳞,李茂鳞自然十分开心地告诉父母。
  李来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很不甘心,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和李敏仪说,让在政府上班的这位妹妹帮忙给二儿子介绍对象。
  李敏仪也用心,把陈薇介绍给李茂麒认识。
  没想到这两人,八字不合。
  一见面就斗嘴,现在呢,基本不联系。
  李敏仪也是死了心。
  今天忽然看到李茂麒和一个浅蓝色西装的气质女孩在一起,她的心思格外活跃。
  这个叫做符金钏的女孩,肤白貌美,身条真好,她小时候,就是羡慕这样高挑的女孩。
  女孩子好看不好看的另说,身条高一些,再来点气质,几乎无敌。
  李敏仪自己长的不高,但胜在五官耐看,声音酥甜。
  体型呢,都四十的人了,保持的和二十岁没什么区别,匀称苗条,青春气息满满。
  这时候,还多少有些大龄男青年追求者。
  但李敏仪丝毫不感兴趣。
  她忘不了那个男人,这是她人生的坚持,不会改变。
  此时,她看着将头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的符律师,咯咯直笑。
  “符律师,怎么害羞呢。”
  田宗影插了一句。
  自从妻子走了之后,田宗生的日子,开始变得艰难。
  儿子的功课做得好,他这方面比较放心。
  难受的是,孩子总是哭,要找妈妈,还说爸爸做的饭不如妈妈做的好吃。
  尤其是妈妈做的炸酱面,那个香味,爸爸怎么也做不出来。
  孩子晚上会做噩梦,精神头也不好。
  班主任老师曾把田宗生叫过去好几次,说孩子的事,再这样没精神下去,可要耽误功课了,
  是不是要找个心理医生给孩子看看。
  田宗生听了,很着急,他带着孩子去了好几个医院,终于找到一位心理医生。
  医生告诉他,孩子的心理没问题,估计是因为母亲去世,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时间长了就好了。
  田宗生反问,孩子的妈妈都已经去世三个月了,怎么还过不去这事?
  医生接下的话,让田宗生难以接受。
  医生说,实在不行,你给孩子找个后妈,我看你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找个小媳妇,挺好。
  田宗生摇摇头,他说,不行,怕后妈对孩子不好。
  医生说,找熟悉的人,最好孩子认识的,不过,这样的人不好找,哪里有那样的寡妇。
  田宗生瞪了医生一眼,没再琢磨,带着田红星离开。
  孩子回来后,好了些,但还是不打爱吃饭,做不好的梦的时候却少了些,勉强能应付日常的功课。
  一到了晚上,田宗生就会觉得心空。
  他经常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房里明亮的灯。
  那是儿子在写作业,他还能听到笔写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墙上依旧挂着黑白结婚照,电视机旁还有一对棕色的小猪儿,衣架上还有妻子的外套,围巾,下方是红色的拖鞋。
  那天之后,田宗生再也没开过电视机。
  妻子在的时候,会在饭后给他沏一壶金骏眉,打开新闻频道,陪着他说话,看新闻。
  有时候,妻子会进书房看儿子写作业,给儿子讲些功课。
  到了十来点钟,两个人泡脚,互相给对方擦脚,有几回为了谁去倒掉洗脚水争吵,输的总是妻子。
  每天早上,妻子都会为一家人做好早饭,热气腾腾中,一家人开心的吃上半小时。
  孩子爱喝粥,他爱吃面,妻子平时爱吃米饭。
  家里的米,换成丝苗米。
  家里的面,是父亲从家里寄过来的陕西面。
  厨房里放了多样的豆子,还有中药,比如芡实,山药,当归之类,这些多用来给儿子熬粥。
  妻子喜欢放粥里放些茶叶。
  他说了几次,现在的茶叶是炒茶工艺,跟以前的煮茶不一样,做粥不是很合适。
  妻子不听,很固执。
  田宗生每每想起这些,泪水便模糊了脸。
  秀冰是个好人,挺好的人。
  他看着窗台上妻子栽种的君子兰,高大健美,又长了一叶。
  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学过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其中写着:“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些天,公司给职工们盖的宿舍楼,正在交工。
  每家都分到了三室两厅的房子。
  大伙感激公司的掌舵人,轮流着请田宗生去家里吃饭,庆贺乔迁之喜。
  田宗生平时也爱和战友们一起吃饭,但妻子走了之后,他有些厌食,多数推脱。
  战友们也明白,不再强求。
  但招娣和司机小王的请客,他不能不去。
  这一对,是妻子帮忙结成婚的,两家平时的来往也多,关系好,不去不合适。
  到了晚上,都市的霓虹灯眨起多彩的眼,白白的弯月越过柳梢升起来的时候,他把儿子安顿好,便起身来到招娣家。
  小王很快的打开门,热情的招呼田宗生进门。
  他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坐姿笔直的李敏仪。
  “敏仪,你也来了?”
  李敏仪一看到他,嘴角立刻弯起好看的弧度。
  “宗生,来,坐下。”
  李敏仪接过田宗生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房子装修简单,白墙,实木桌椅,家具不多,就客厅一排大黑皮沙发,算是数得上的。
  “敏仪,你和我一样,也来吃饭吗?”
  田宗生看着小王和招娣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他笑呵呵地说。
  “是啊,招娣请我来的。这几天我帮了她一点小忙,所以请我喝酒。”李敏仪俏皮地说。
  她今天穿了一身深黑色的套裙,胸前别了一枝暗红色玉兰花胸针,长靴及膝,看上去很优雅。
  田宗生看着眼角已经生出鱼尾纹的李敏仪,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在竹林宾馆,那时候的敏仪,青春活泼,知性可爱。
  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他算了一下,整整十九年。
  他和李敏仪认识都快二十年了。
  “哈哈,请你喝酒,咱们两个可从来没有在一个桌子上喝过酒。”田宗生听着李敏仪打趣的话,心情好了不少。
  听着田宗生的话,李敏仪的眼睛里,忽然泛出明亮的光彩。
  她微倾着头,小声说:“小女子愿与你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