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认
  甄彩感觉不对,她扭过头看着李茂鳞,男伴有点不对劲。
  这人追求她很长时间了,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有时候安排他去办点事,倒也用的顺手,比如上次买书,下那么大的雨,李茂鳞都能把事情办好,这很好。
  吊着他吧,甄彩早就拿定了主意。
  此时,她看着额头在阳光照射下亮晶晶的李茂鳞,有些奇怪。
  “没什么事,婉莹还说要叫上你,真好,你恰好也有时间。”
  李茂鳞听得心脏咚咚咚跳的像打雷,在他的耳边炸开。
  “噢,是吗,那挺好的。”
  他努力保持镇定的表情,干笑着说。
  “你怎么了?”甄彩停下来,扭头认真地看着男伴。
  “你不舒服?”
  李茂鳞擦了把汗,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啊,没事。”
  “才走了两步,你怎么出汗了。”甄彩皱起眉头,继续说:“你好像在担心。”
  “你担心什么?”
  李茂鳞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轻松的说:“没有啊,走吧,赶紧去,别让张部长等久了。”
  “你可真有意思,还叫什么张部长,叫婉莹就行,以后我让她在公司罩着你!”甄彩扭头向前走,油亮的小辫子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显得清新脱俗。
  “好啊。”
  李茂鳞快步跟上。
  他这一颗心像是在半空飘着,吊的难受,偏偏还不能落地。
  看来,这一关不好过。
  李茂鳞一路上心事重重。
  走了十分钟,便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张婉莹。
  在一颗高大的石墙树下,树上有冷绿的枝叶,像个稀疏的蒲扇,扇柄是铁冷的骨瘤。
  张婉莹穿的是红色的运动服,蓝色的运动鞋,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面色红晕,看着很妩媚,好像一颗青涩的樱桃,等待着成熟的艳红色彩。
  “甄彩,我在这里。”
  声音像黄莺,清脆动听。
  甄彩跑过去,又给了一个八爪抱。
  “婉莹,想死我了。”
  他看到张婉莹推开甄彩,并在甄彩的脸上拧了一记,微笑着说:“有点正行没,都上班族了,怎么还像大学里一样?”
  甄彩只是嘻嘻地笑。
  “张部长你好。”李茂鳞挪动着沉重的步子,硬着头皮上前说。
  他没有想到,张婉莹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好,李茂鳞。”
  “咱们走吧。”
  三人汇合后,快步来到宝云道。
  宝云道是香港的一条道路,连接香港岛半山区至黄泥涌峡一带,很多附近的市民,喜欢来这里晨跑。
  “先跑会儿再说。”
  张婉莹脚步加快,随后开始小跑。
  甄彩快速跟上。
  李茂鳞自从见到张婉莹之后,就感觉好像上了刑场,等待枪决。
  这滋味,可不好受。
  他偷偷瞥了好几眼,发现张部长自从深圳回来后,整个人更精神了,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怎么说呢,更有女人味。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甄彩,甄彩活泼聪灵,会大笑,会大哭,生而活的人。
  像张婉莹这类平时矜持冷淡的类型,他才不喜欢。
  而一路上,张婉莹根本就没看他,一眼都没有,就是默默地跑在柏油路上。
  宝云道一般没有车的,随着日头升高,晨跑的人越来越多。
  张婉莹笑着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甄彩跑的不慢,和婉莹并排,留着李茂鳞一个人吊在后面。
  “李茂鳞,你给我快点!”
  甄彩回头喊了一嗓子。
  李茂鳞不得已,只能加快脚步。
  再跑一点路,就到了处于山坡地段的“姻缘石”位置,李茂鳞不想在那个地方停留,他隐隐有个感觉,张婉莹如果停下来休息的话,极有可能会选在这个地方。
  “姻缘石”由1950年起至今,都是恋人们祈求良缘的希望之地。
  有甄彩在,他绝不愿意在这个地方说事情。
  他这个部长,在公司传闻,看上去柔弱,波澜不惊,如一旦出手,雷厉风行,非常干脆。
  李茂鳞真怕。
  真的怕。
  他死死盯着,可结果让他极度失望。
  张婉莹果然停在了“姻缘石”这里,来往拜祭的人很多,不过,空地还是有的。
  两个明艳的少女并排站着,一红一粉,青春可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有些年轻人看地不眨眼,跃跃欲试,想上前搭讪。
  直到李茂鳞慢腾腾走上来,年轻人们渐渐散去。
  从这里向远处望,能看到山下青葱景色,跑马地马场、高耸入云的中环广场、顶层旋转的合和中心,颇有些风景。
  李茂鳞和两个少女并排而立,迎着清凉的风,看着远处的朦笼天色。
  “甄彩,我问李先生一些问题,你听就好了,先不要说话。”
  张婉莹淡淡的说。
  李茂鳞吓了一跳,就想掉头跑。
  不过,甄彩在这里,他没有办法走。
  如果是和张婉莹两个人呢,他一定迅速离开,绝不回答任何问题。
  但眼下不行。
  他听甄彩一脸诧异的回答,“好,我先听听。哈哈。”
  李茂鳞简直要哭,甄彩看不出自己的窘困样子吗,笑什么笑。
  张婉莹扭过脸,面色冷峻,严肃的看着他,说:“李茂鳞,你告诉我,当着甄彩的面,不要说谎。行不行?”
  她的话,极冷。
  甄彩终于感觉不对劲,她想要说,看到闺蜜摇头,便合拢了嘴。
  “行,你说吧。”
  李茂鳞感到自己的声音发颤,身体发抖,他像一个风中的枯叶,无根无凭。
  他要被枪决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认不认识李茂麒?”
  平日里温婉的张部长,仿佛变了一个人,像个冷傲的冰雪女王,话语间,寒意逼人。
  “你胡说!”
  “我再问一遍,真不认识,最后一次机会!”
  李茂麒耸耸肩,苦笑道:“不认识,他是谁?”
  李茂鳞不知道张婉莹到底了解了多少,他只能选择说谎,不然,如果说出自己有个弟弟在深圳的事,甄彩一定会问的,之前说的自己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这事,很难圆场。
  他不能让甄彩以为自己是个骗子。
  张婉莹叹了口气,不再相逼,说:“你先走吧。我和甄彩说说话。”
  甄彩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他,神色低落地说:“你先走吧,茂鳞,明天我再找你。”
  “好吧。”
  李茂鳞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不合适了,
  他慢慢走下去,心情复杂,看着一路上迎面跑过的不同年龄的人,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是到了尽头。
  他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张婉莹枪决了?
  还有没有机会挽回?
  甄彩会怎么想?
  他思绪万千,走了半圈山路,蹲在坡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了父亲母亲,未曾谋面的弟弟。
  平生第一次觉得,人生这个课题,真的难行。
  张婉莹看着远方,轻声说:“李茂鳞作为你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你觉得他怎么样?”
  甄彩低下眉头,无精打采的说:“我觉得还好啦。”
  女人特有的敏感,让她猜到,闺蜜接下来的话,一定对李茂鳞不利。
  “他是个骗子。”
  “骗子?”
  张婉莹愤然地说:“他明明知道李茂麒是他的亲弟弟,为什么不承认?”
  “李茂麒?就是你在大学常常寄信的那个人,那又怎么样?”
  甄彩感到摸不到头脑,闺蜜说的听不要明白呢。
  “茂麒茂鳞,你不觉得有种联系吗?”
  “嗨,真是,麒麟吗,感觉是一家子。”
  “哼,我这次回深圳,见到茂麒,他说有个哥哥就是李茂鳞,而且在香港,岁数和你这位追求者一样!”
  “李茂麒还说,当年大放河口,他的父母和哥哥都来香港了。”
  “你觉得会有错吗,李茂麒和李茂鳞长的非常像。”
  张婉莹气恼地说了一连串的话。
  “我明天就去他父母家问一问,看看他怎么圆这个谎言!”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你。”甄彩失望地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