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红玛瑙手串断了
  梁安歌站在人行横道前愣神,绿灯了还一动不动的站着。被旁边匆匆而过的人撞了下,重心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又站定。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和枪声,紧接着看到眼前闪过许多手持枪的人疾步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其中有几个人还是她认识的,是梁西泽队里的几个队员。这一下瞬间从悲伤中回过神,定神:我怎么忘了哥哥在云南!
  她这才想起梁西泽带队在云南蹲点,看这情况大概是蹲到了结果。看到大批人跑去的方向,梁安歌又想起那是莫玦青所在的方向,心下暗叫不好管不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便不管不顾的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刚才她来过的那条街此时已经闹得人仰马翻,缉毒队的一些人负责疏散人群,另一群人和毒贩们正面对上。梁安歌在混乱的人群中焦急地寻着他的身影,只是左右都不见莫玦青的身影:莫玦青,你可不能有事!
  另一边,莫玦青在和梁安歌分开后没多久就遭到了袭击,袭击他的人穿着一身黑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把自己武装的很全面。他能感觉出来这个人来者不善,并且是要置他于死地。
  跟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人的眼睛,虽然满是戾气与狠绝,但莫名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正当他疑惑之际,那人趁机用铁棍毫不留情的打向他的膝盖,莫玦青不堪重击扑通跪到了地上。正当那人再一次抡起棍子要砸向他的头时,刚好被缉毒警撞见抄起警棍狠狠砸向那人举着铁棍的胳膊,这才让莫玦青免于一死。
  黑衣人见越来越多的缉毒警朝他的方向过来,不甘心的狠狠瞪了眼莫玦青便扶着受伤的手臂逃离,然而这场围剿还没结束,其余暴露的毒贩们变得越加猖狂公然对着无辜群众开枪。见到梁安歌落单就想把她抓为人质,然而梁安歌虽怀孕但身手依旧在,很轻巧的避开了攻击并回击。
  眼见身边围上来越来越多的毒贩,纵使她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而且肚子里还带着个拖油瓶怎么都没办法和这些人硬碰硬。偏偏这时候小腹传来锥心的痛感,梁安歌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喘着气,心里暗骂:果然跟你爹一样不让人省心,你是想害死你亲妈么!
  毒贩刚想拽梁安歌的胳膊挟持,原本消失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用力踢开了毒贩的胳膊,随即压低声音:“谁都不准动她!”
  围着她的几个毒贩迅速退下,跑向了别处。
  梁安歌抬头对上黑衣人的眼睛,她竟从那人眼里看到了温柔。
  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黑衣人没有停留多久又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梁安歌觉得可疑便忍着疼跟了过去。
  黑衣人所到之处是围剿重灾区也是她刚刚站着的那条街,梁安歌看到莫玦青也加入了围剿,便疑惑:他怎么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她思考更多就看到黑衣人手举铁棍向着莫玦青所在的方向跑去,莫玦青的腿刚受了伤这下一打斗抖得越发厉害,最终还是没忍住跪在地上疼的直喘气。
  他此时正背对着黑衣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下一秒黑衣人抡起铁棍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刺向莫玦青的心脏。梁安歌来不及多想便冲过去用身体挡下,她知道这样很傻,但回过神的时候两厘米粗的铁棍已经刺穿了她的右肩。
  当铁棍刺进肩膀的时候她听到子弹划过耳旁的声音,紧接着耳朵嗡嗡直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铁棍抽出肩膀的时候,她觉得魂儿也跟着一起抽离了身体。
  我要死了吗?终于要解脱了吗?莫玦青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梁安歌想转头看看他,然而最终还是有心无力疲惫地闭上眼任由身体向后倒:算了,都算了吧。
  黑衣人惊诧的瞪大着眼睛看着梁安歌向后倒去,满是戾气的双眼瞬间被惊慌与疼惜代替。原本他的目标是莫玦青,可没想过梁安歌会冲过来挡这一下,他最不忍伤害的人最后还是让他自己亲手毁了。
  “安安,安…”黑衣人通红着双眼想去抓住倒下去的人,然而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就被同行的人硬生生拖回车关上车门离开。
  “安歌!”这次的围剿行动梁西泽是队长,莫玦青和梁安歌搅进来在他的计划之外,而他刚好看到梁安歌受伤的一幕,情急之下开了枪,即便只是背影他也是一眼就认出。
  听到声音,莫玦青这才转身,看到梁安歌直直朝自己倒了下来,不顾腿伤起身抱住人坐到地上。看到她的身上满是刺眼的血红,一时慌了神:“歌儿…”
  然而梁安歌依旧紧闭着双眼就像是睡着了般,只是肩膀上源源不断流淌出的刺眼的鲜红狠狠抽打着他的理智逼他承认现实,莫玦青手忙脚乱的捂着她的伤口试图止血:“歌…儿,醒醒,你不要吓我……”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好似喉咙里卡着刺连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困难。
  听到他在叫自己,梁安歌用力撑起沉重的眼皮睁眼,看到骄傲一世的人此时正狼狈的不知所措,她突然有了痛觉好似那根铁棍刺进去的是心脏而不是肩膀。
  见到她睁眼,莫玦青露出失而复得后的笑容:“你醒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然而没高兴多久,梁安歌说的话再次把他打入地狱。
  梁安歌举起沾满鲜血的胳膊抚着他的脸颊,动了动双唇艰难地开口:“我不是说了…要把秘密藏好,不要…被我发现,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他的手覆在梁安歌的手上,绝望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是我错了歌儿,我以后、以后一定把所有事都如实向你报告,不会再瞒着你了,相信我。”
  “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以后了。”话音刚落,毫无预兆地吐了几口血,下一秒随着缓缓闭上了双眼手也无力的垂到地上,此时的梁安歌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看着很瘆人。
  他没能抓紧她的手,就这么任其滑落,莫玦青瞬间血红了眼睛,豆大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不管怎么喊她,回应他的只有彻骨冰冷的沉默。
  “你不是说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傻帮我挡那一棍,你应该放任我自生自灭才对。”莫玦青抱着梁安歌心痛到窒息,仿佛每呼吸一下就有成千上万的针在狠狠扎着他的身体。
  莫玦青害怕的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赶过来的梁西泽见到是这样一副场景,用力推开抱着梁安歌的人,怒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随即小心翼翼地抱起梁安歌再次朝莫玦青吼:“快打120!”
  …………
  坐上车,方施施把那人的口罩粗暴的扯了下来,随即狠狠瞪了眼:“知不知道你刚刚差一点就暴露了?!”
  景云摊开手掌不敢相信的望着:“我刚刚…亲手把铁棍刺进了安安的身体,我、我是想杀莫玦青的,不是…她。我怎么能……”他的手在抖,只要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感觉万箭穿心般的疼,他多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梁安歌。
  随即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
  就在他又准备抽自己的时候,方施施伸手一巴掌拍开他的胳膊:“有意思吗?事儿都发生了你再怎么后悔也是无济于事。”说着做了个深呼吸:“你刚刚不该在那儿停留那么久,如果我不派人把你拉回来,你就是自投罗网!”方施施难得生气,能不生气么,他刚刚差一点就坏了事。
  景云抬头红着眼睛看了眼方施施,无助道:“可是她受伤了!我要去看她,我要亲眼确认她没事!”说罢想用手硬把车门掰开。
  方施施把人拽回来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梁安歌自然有莫玦青会送去医院,再不济她还有哥哥呢,轮得到你操这份心吗!”
  她这一巴掌直接让景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即难受的抱着头自责:“对不起…”
  方施施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么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耐烦的皱着眉:“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一有消息马上会告诉你。”看到他的手臂一直在流血,又不忍道:“先让医生帮你处理伤口,别梁安歌活得好好的,你倒成了残疾。人家本来就看不上你,看到时候残疾了她还会拿正眼瞧你么。”
  听罢,景云不再反抗,任由医生处理伤口。
  方施施觉得郁闷极了,她现在心情还不好呢,想见的人没见着又死了那么多兄弟,这次的行动又白费了。
  梁安歌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手腕上的南红玛瑙手串突然断线散了一地,莫玦青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抢救室的门慢慢合上又看到散了一地的手串,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手串…断了,象征平安的手串断了。
  莫玦青的衣服上沾满了梁安歌的血,可见她受的伤该有多重。看着地上的手串,莫玦青想蹲下身去捡,然而被梁西泽揪着领子拽起来,莫玦青一脸心如死灰的盯着空气。
  刚刚在救护车抢救人员见梁安歌的心跳微弱就做了个小检查,结果被告知怀孕,梁西泽当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忍着愤怒一路送她进了抢救室才发作。随即挥拳狠狠打在莫玦青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让他趴到了地上,但他并没有因此收手,而是骑到他身上抓着领子愤恨道:“你害她还嫌不够吗!为什么又要缠着她!莫玦青,你还是人吗?!”
  梁西泽疯了似的对他拳打脚踢,而自知罪孽深重的莫玦青任他打骂不还手,他知道这是他该受的。
  “你知不知道当年只要我晚一分钟,安歌就会死在那场大火!”
  “你知不知道她失忆都是因为当年她流产失血过多,吸了太多浓烟造成的!”
  “你这个畜牲不如的东西!你怎么能又让她怀孕!”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不放过她!一定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你才能甘心吗?她到底对不起你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对她!”
  莫玦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的话,只是:“我没有要杀她…”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说罢一脚踢到他的肚子。
  莫玦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撞上了坚实的墙面,牙齿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吐了一小口血,眩晕过后又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着走向梁西泽:“孩子…什么孩子?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梁西泽握紧拳打向他的脸,莫玦青认命的闭上眼任他打,然而脸上拂过拳风却没有预想的疼痛,莫玦青睁开眼看到他的拳头就在眼前。
  梁西泽气的拳头都在颤抖但没有继续打下去,因为再这么下去他会把这个人活活打死,他多想就这么把莫玦青打死,但他的理性告诉他不可以。
  梁西泽红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最终还是把拳收了回来,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莫玦青被打的脸上血迹斑斑,踉踉跄跄的走到抢救室门前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手去捡散在地上的手串,可是捡了一颗又重新掉到地上,但他依旧执着的一次次重新捡起。只要珠子还没有坏就能重新串起来,就好像他和梁安歌一样。
  “当年那场大火,安歌的父母…”梁西泽说着停下来,觉得不妥又改口:“安歌的父亲和你的母亲死于那场大火,如果我没有及时赶过去安歌早就随他们一起去了,但我现在倒是希望当年她就那么走了,至少不会再遇到你。”
  莫玦青依旧跪在地上捡珠子,但听梁西泽那么说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一直想忘记安珺这个生母,因为觉得她那种人不值得被人记挂着。
  梁西泽仰头靠着墙,平静道:“虽然安歌得救了,但她也昏迷了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没日没夜的做噩梦,嘴里念的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你知道她都说你什么了吗?”
  也不等莫玦青回答,梁西泽又道:“她说求你不要离开她,说自己会乖…会听话。她说她错了,所以求你不要杀你们的孩子。她说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都是因为她才会让他们惨死。她说她恨你,恨不得没有遇见你。她说上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她说,是你亲手杀了她的父母、孩子,还有她。她说,你是杀人犯。”说着不由觉得心如刀绞,当年的事在他眼前历历在目,他心疼他的妹妹。
  “再醒来,她忘记了所有,包括她自己。她变得像一张白纸,可你现在又把她拽入了地域。”梁西泽说着觉得疲惫不堪,他没想到他们还会相见,明明都把她送去了意大利。
  “等安歌醒了,我会带她离开,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觉得有愧于她,就不要再纠缠她。”
  好不容易捡起握进手里的珠子再一次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看着珠子滚了好远直到撞上抢救室的门才得以停下:“我会尽全力弥补她。”说罢捡起逃跑的珠子放进手里,起身。
  梁西泽转头看向他,恨恨道:“莫玦青,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叫你不要再纠缠她,难道你真想看着她死吗?”
  莫玦青站在紧闭的抢救室门前,淡淡道:“她不会死,我不会让她死,也不会让她离开我。回到北京,我们就会结婚,这辈子她都要跟我绑在一起。她活着是我的妻,死了我们的骨灰也会混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梁西泽猛然从座位起来大步走向他,随着挥出去的拳头,生气道:“你凭什么困着她!”
  然而这次,莫玦青拦下了梁西泽的拳头:“我爱她。”
  梁西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么?”
  “我爱她,所以不会放她走。我爱她,所以你对我的所有攻击我都受了,但只此一次,你没能把我打死是你的事。接下来你要是再对我挥拳,我会反击。”说罢放开手。
  “你有心吗就说爱,早十年干嘛去了?把人伤得面目全非之后,现在才来说爱,你不觉得太卑鄙了吗?”梁西泽无语的笑出声,他实在是觉得太恶心了。
  莫玦青无话可说,想起当年对她做的事他也觉得自己畜生不如,这颗心就跟刀割似的疼。
  “你以为安歌恢复记忆后还会原谅你吗?她就是因为那段记忆让她生不如死才会选择忘记,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是她死就是你亡。而你为了成全自己,不惜赌上安歌的性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
  “如果真到那一天,歌儿要我死,我会死。”事到如今,他不是没想过梁安歌恢复记忆的结果,但那又怎样,她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或许以后都不会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她真的想起一切对他恨之入骨,到时候他会求她,如果还不行唯有一死才能让她解恨,那他也认了、他也愿意。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到时候你要是反悔,即便是让我脱了这身警服我也会杀了你!”梁西泽虽恨他,但一切都等梁安歌平安无事后再说,等她醒后要离开,他一定会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