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
  皇后看她这样,气得都不想说她了,转身回了自己屋里,云姝看着母后失望的背影眼里蓄起了泪水。
  皇后回到了寝房,坐在罗汉床上半晌没说话,宫人给她添了杯茶水,没有打扰她静坐。
  “你说,云姝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她好像是对着空气说的,声音幽怨惆怅,但伺候她长大的明溪第一个回了她,“不会的,主子和公主是亲母女,她怎会不喜欢您呢。”
  “不会吗,可我觉着,云姝跟着祖父母去了庄上,体验过另一种生活,定然会讨厌宫里的束缚,讨厌我给她立的规律。”
  “公主只是还小,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她长大后会明白的,您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太后再好也不是她亲娘,甚至都可能等不到她出嫁,只有娘娘才是真正为她打算的人呀。
  皇后抚面痛哭:“我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明明接受的是正统儒家教育,是这个时代最盛行的闺秀之风,可为什么在这个家里这样格格不入,皇帝不喜欢她,母后好像也不喜欢她了,她刚进门时母后给她取了个字翡宁,她觉着很好听,不知从何时起,母后就不叫她的字了,只叫她皇后。
  旭儿去了皇子所后,就和她不那么亲近了,他有他的学业,要跟着父皇学习如何处理政事,更多的时候是父子俩在书房指点江山,她的羹汤点心嘘寒问暖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只有云姝是一直跟着她的,她想让云姝继承她的一切,成为和她一样的人,但这个家所有人都在反对,像是在质疑她这些年所受的教养,难道她不好吗?如果她不好,他们为什么要选她做皇后,不是说因为她足够优秀才选的她吗?那她想让女儿成为像她一样优秀的人又有什么错呢,他们为什么要反对。
  她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丈夫不爱婆母不疼儿子离心,她急于在这个家找存在感,便只能在女儿身上汲取温度,女儿要偏向父亲那边,她是坚决不许的,女儿是她的小棉袄,只能陪在她身边,接受她的教育模式。他们越是反对她越是要把女儿掰正,像如意那样有什么好,云姝会比她的姑母更优秀更完美。
  宫人围着皇后好一通劝慰,皇后让人拿壶酒上来,她饮些酒更容易入睡。
  这一个多月公主不在,娘娘就有了这个习惯,每夜都要饮酒入睡,这是不好的,饮酒伤身,娘娘以前只在宴饮时喝些果酒,其他时候都喝茶,最近睡前饮酒都是饮的女儿红,这酒是能醉人的,总是宿醉,翌日早起就头疼。
  皇后不听宫人劝,喝了一杯接一杯,几杯酒下肚后终于有了醉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很快便睡着了,喝醉了容易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翌日早起,皇后果然又头痛了,但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叠纸又舒心了,是云姝写的大字,写的很端正,又有了以前的样子。
  “她今早写的吗?”
  “不是,公主昨夜熬夜写的,写了很多,前头的写的不好就没要,后头渐渐找到了手感,写了几张不错的才给您送来,公主还是很有毅力的。”
  皇后训斥她们:“做什么让她熬夜写,小孩子晚睡长不高,以后不许这样了。她人呢?”
  宫人说还在睡,昨夜晚睡,今日便起的晚了,她们也没叫起。
  皇后悄悄去侧殿看了一眼,小姑娘睡得还很香甜,让宫人遮遮窗户,别让光刺着她了。
  云姝这一觉又睡到了辰时末,其实她在山庄时也每天睡到这个点,睡得精神饱/满,很舒服,她看屋里还黑着,以为天还没亮呢,但看向窗边,被黑布蒙住了,边缘有点透光,便知道外头天已大亮了。
  她摇了摇床头的铃铛,宫人便来伺候她起身,她问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宫人说辰时末了,她呆了一会儿,她在山庄里也天天睡这么晚,但反应过来她回了宫里,立刻震惊,睡到这么晚,母后肯定会骂她的,昨晚上才惹了母后生气,今早又要惹她生气了。
  宫人让她放宽心,“娘娘心疼您昨夜写字写的太晚,今早来看过您,见您还在睡,让奴婢们不要吵醒您,还让奴婢们把窗户蒙上了,别让光刺着您。”
  云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日后我要是睡懒觉你们得叫我起床,如今和在庄上可不一样了。”
  宫人心疼她的懂事,她们也觉得娘娘待公主太严厉了,小孩子多玩多睡有什么问题呢?
  “我昨儿写的字如何,母后满不满意?有没有夸我写得好?”
  宫人边给她梳头边道:“自然夸了,公主写的这么好,过节时其他人家的姑娘进宫,娘娘让您在宾客面前露一小手,定能赢得满堂喝彩,公主不仅比她们高贵,还比她们聪慧呢。”
  云姝没说话,她倒是不觉着这有什么好显摆的,想到在庄上时祖母说起她和祖父幼年时的事,真羡慕他们有那么多好朋友,她一个都没有,只有舅家的表姐妹和她亲近一些,可也只有年节时见了面会坐在一处,平日里也见不着。
  同为皇室贵女,祖母是怎么从小就在外玩耍的呢?她却要一直呆在宫里,长到如今唯一一次出宫还是跟着祖父母去庄子上。
  今日不出门,宫人就只是随意给云姝梳了两颗包包头,插了两枝小花钗,梳头时宫人给她端了早膳过来,她随意吃了几口,过不了多久就要吃午饭了,这会儿少吃些吧。
  梳好了头云姝便去正殿给母后请安,母后在看女学的班级考核周记,见她过来笑着问她吃过早饭没有,她说吃过了,而后母女俩便无话了,昨夜刚发了脾气,今日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日后不许再熬那么晚写字了,有什么事情白日里做完。”
  云姝说知道了,犹犹豫豫地走到了母后身边去,问母后在看什么,皇后说是女学的事情,“你祖母要看女学的情况,我归纳一下给她送去,下午你和我一道去吧,给祖父母请安,留在那儿用晚膳。”
  这个习惯从她进门起就有了,只要二老在宫里,他们一家子一定要坐在一起吃晚饭的,但维持了这么多年,当初的初衷早没了。他们更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坐在一起,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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