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闻卓低下头,顺着贴着他那截胳膊往上,看向童夭的脸……她应该是惊着了,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闻卓的影子,一副呆呆的模样。
  闻卓微微俯身,垂眸盯着童夭,闲闲的勾起唇,不太正经的问道:“大庭广众的就投怀送抱,这么着急啊?”
  童夭眸子骤然缩了一下,察觉到自己还赖在闻卓怀里,脸一下红了,急急忙忙的站稳身子,从闻卓身边轻轻挣了出去。
  “童夭。”
  蒋宇走到童夭跟前,瞥了闻卓一眼,低声道:“没事吧,刚才被撞到的胳膊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我……”童夭下意识回答,余光却瞥到了正朝着她们这边看着的闻卓,童夭嘴唇抖了抖,声音瞬间就低了下去,有些畏缩的垂下脑袋,一边往后挪步子,一边超小声摇头道:“我不疼的。”
  童夭被闻卓看的有些手足无措,连着往边上退了好几处,一直退到了墙边,站在距他们两个都大约有一米开外的地方,然后才不作声的乖乖站好了,像是很害怕的模样,连头也不敢抬。
  蒋宇皱了眉,视线瞥向站在不远处的闻卓。
  闻卓却像是浑然未觉,目光仍旧打量着不远处的童夭。
  童夭这副模样,倒让闻卓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刚才在楼下见的那一幕……
  小白兔被一群人围着,还被人揪着领子,却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胆子,仍然还要梗着脖子强装硬气,凶巴巴的龇牙亮爪子,分毫不让的跟人理论。
  可现在那些胆子又不知道被藏去了哪里,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闻卓觉得有趣,有意逗她,“要不是我,你刚才早摔下去了,我救了你,不知道跟我说声谢谢?”
  童夭小声道:“谢谢你。”
  闻卓挑眉,问道:“你是兔子吗,戳一下动一下,我让你说谢谢,你就真以为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不是!”童夭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是的……”
  因为是在二楼,走廊外面时不时会有一点儿微风吹过来,可童夭却依旧觉得热。
  她太紧张了,脸红得发烫,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概是因为这个年纪的男生火力旺的缘故,又加上现在正值盛夏天,刚才仅仅只有很短暂的几秒钟的接触,童夭却觉得闻卓身上的热度全都顺着胳膊传递到了她身上,不仅把她的体温升高了,连带着让她的心脏都扑通扑通的加速跳了起来。
  她很想解释,可急促的心跳把她的思路全都打断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开口就忘了要怎么说,“我……”
  还好在这时,突然响起的上课预备铃声打破了这场僵局。
  闻卓稍稍点了个头,那群男生立刻就鱼雀四散,各班上第三节 课的老师陆陆续续从办公室出来,原本聚在楼道和走廊的学生们就算再想看热闹,也只得各自往教室去了。
  蒋宇神情温柔,对着童夭笑道:“上课了,一会儿老师就要来了,快回教室去吧。”
  童夭是个尊敬老师的好学生,对上课这件事很认真,她原本就在悄悄四处张望,小心翼翼的瞥着老师有没有来,因为紧张,脚尖都不自觉的在轻轻的磨地面了,闻言转头看了看蒋宇,踌躇了一下,脚下小小的挪了一小步,却始终没有迈出去,而是又转头过去望闻卓。
  闻卓刚才说的话童夭还没能回答出来,现在闻卓也还没走,童夭就是再怕老师,再想回教室,不经闻卓同意也是不敢自己走的,她怕惹闻卓生气。
  可她这副模样看在两个男生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蒋宇不知道童夭的想法,只会觉得,童夭此刻看闻卓的举动,就跟小孩子在做决定之前下意识要去望家长没什么不同。
  闻卓自然也这么觉得,他在童夭期待的目光下,不紧不慢的,轻轻颌首,“去吧。”
  “嗯!”童夭得到允许眼睛一亮,乖乖点了点头,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往教室跑去了,跑得飞快,像是有大老虎在后面追她似的。
  脑袋后面微卷的长发随着她的跑动左右摇晃,一甩一甩的,像是一条毛绒绒的小猫儿尾巴,看着特别的可爱。
  “闻哥。”蒋宇此刻却没心思再看,他收回目光,偏头看像闻卓,笑着道:“今天这一出,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闻卓的视线一直没从童夭身上离开,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勾起了,直到见着童夭的身影进了教室,才抬眼瞥了蒋宇一眼。
  闻卓唇角笑意未散,转身往楼上走去,漫不经心道:“我的作风,那是什么?”
  蒋宇面上的温和早在童夭离开时就已经消失殆尽,他转身爬上了楼梯,走在闻卓旁边,笑着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对她不感兴趣,让我随便追,没错吧?”
  闻卓莫名道:“我拦着你了?”
  蒋宇皱眉,“你刚刚那――”
  “怎么。”闻卓偏头看向蒋宇,轻笑一声,道:“你这么没自信,你现在追个人,我就得回避三舍,连二楼都不能去了?”
  “况且。”闻卓淡淡道:“谁规定的,之前不感兴趣,以后也不能感兴趣的?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要缠过来,我现在也觉得有意思了。”
  闻卓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躲?”
  “闻卓!”
  蒋宇面色微变,眉头紧皱起来,沉声道:“童夭和以前那些不一样,她不是随便能让你玩弄的人,你如果只是想拿她来消遣,去找其他人,任何人,我都不会拦你。”
  蒋宇顿了顿,道:“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别跟我抢这个,因为我是认真的。”
  闻卓似思衬了片刻,又笑了笑,慢慢悠悠道:“嗯……不是你的,也算抢么?”
  蒋宇面色变了变,低声道,“你最好不要――”
  “我说过了。”
  闻卓眸光也渐渐的有些冷,他的神色没什么起伏,语气很平淡道:“你要追,随你,但我想做什么,恐怕你还管不着。”
  第11章 好看
  一天的课程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放学之前,班主任拿了一沓卷子来了班里,给六班的同学们加了一项作业,“星期四就是月考了,新讲这章也要考,知识点我们还没来得及练习,大家下去抓紧把这张卷子做了,课代表明天中午之前收上来,下午物理课我要讲。”
  全班一阵哀嚎,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龇着嗓子喊,“作业太多了!写不完了啊……”
  班主任老胡耳朵尖着呢,上课下面讲小话是从哪块儿传来的他都能听见,闻言怒目圆睁道:“谁喊写不完的?你们自己看看,一共才几个题!明天我就来教室盯着,看是哪个喊写不完下课走还街串巷满教室跑的!”
  这下倒是没哀嚎声了,教室里遍地传来了认命的绝望叹气声。
  童夭低头看了看发到手里的卷子,就一单页,一共十二道题,确实不多。
  但原本的作业确实已经很多了。
  临近月考,原本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加了倍,一科加几道题就不少了,再加上这么一小张物理卷子……对其他同学们来说可能也就是多花点时间的问题。
  但对童夭来说就不一样了。
  旧的知识点都还没弄懂,又来了新的,硬着头皮去看书,又总是似懂非懂,连物理的门都没入,偏偏童夭又不是得过且过的性子,每个知识点她都要努力的去理解,每次新知识点能磨好久,这过程别提多煎熬了。
  现在竟然来了一张由新知识点汇集而成的卷子……
  童夭还从没见过这阵仗,越想越头疼,最后不禁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把脸埋进卷子里,难过的小声呜呜了好几声。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的学生们便背起书包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
  童夭把作业和卷子都按学科分类,一样一样收进书包里摆好,最后从抽屉里把牛奶和巧克力拿了出来――牛奶是童夭中午去超市买回来的,又趁着同学们午休的时候画好了,只用晚上带回去,再放到闻卓房门口就可以了。
  童夭很小心的把这两样东西放进书包最外侧的隔层里,拉链刚拉上,徐梦就背着书包过来了,“童夭,收拾好了吗?”
  “好了。”童夭点点头,把椅子摆好,背上书包跟徐梦一起出了教室。
  高一高二年级除了第一节 晚自习是强制要求,后面两节都没有硬性规定,愿意在学校自习的可以继续在学校里,想回家的也可以选择回家学,于是这样安排到最后就变成了,住读生留在教室,走读生到点回家。
  其实学校氛围更好,童夭也想就在教室学,但问题是,如果待的太晚天就黑了,也不会有家长来接她,童夭一个人走回去还是很害怕,所以也只能到点就走了。
  盛夏的晚上天黑得晚,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是六点四十,她们出教学楼的时候正是黄昏,天空很美。
  晚霞把大半边的天都染成了橙红色,太阳正倚在地平线上,露出半个红彤彤的圆脑袋,那一点光线似乎都携着夏季闷闷的灼热,洒在人身上尤有燥热感。
  童夭和徐梦在校道上的树荫下走着。
  “童夭,你有没有感觉到……”徐梦声音很低,凑到童夭旁边,挽着她的胳膊道:“从教学楼出来一路上都一直有人在偷看我们。”
  童夭怔了下,微微偏头向两边看了转,果然一下对上了好一些视线。
  “唉,别表现这么明显。”徐梦赶紧拉住童夭继续往前走,很小声道:“应该是因为上午的事,我估计学校论坛上都传遍了,你最近在学校也得注意点儿了,尽量别一个人在学校转,你刚来学校不知道,恒远有一群常在外面混的女生,据说是一班那个小团体的粉丝,每天什么正事也不干,就盯着一班,只要有女生跟他们来往,那群人就要跑过去教训一顿,这事发生过好多次了,又没人管,导致她们现在越来越嚣张了,特别过分。”
  童夭听着,脑子里浮现了今天上午在教学楼后面的林荫道见到的那群女生,抿了抿唇,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们这么做,不仅伤害了很多无辜的女孩子,还连带着把闻卓的名声都影响了,闻卓什么都没做,却还要帮她们背锅。
  闻卓那么好的人,被不喜欢的童夭纠缠骚扰了这么多天,也还愿意接受她送的牛奶,在童夭要摔倒的时候还出手帮她,童夭想,在这件事上,闻卓一直不拆穿她们,肯定是顾及着那些女生的面子,不想让她们太难堪,可她们还要变本加厉,把闻卓的容忍当作纵容。
  童夭不高兴的想,真的很过分。
  显然,这位叫童夭的少女眼睛里长了层两米厚的、名叫爱慕的滤镜,这层比城墙还厚的滤镜已经让她自动忽略了,先前送的牛奶都被闻卓丢掉了的事实。
  童夭蹙着眉头想的入神,闷头被徐梦拉着走,跟本没听到徐梦在后面悄声补充的那些话,“其实我听过一些,有关一班那群富二代的小道消息,据说闻卓的前女友也被那些女生骚扰过,后来还被打伤了,闻卓竟然都不管,可那是他的女朋友啊……”
  徐梦其实不太敢在学校里说这些,但因为她和童夭回家并不同路,除了在放学路上人还分散点儿,其他地方就更说不了了,徐梦很小心,不仅说话的声音很小,还不时的往周围瞥,只要有人走得近了些,她就赶紧停下,等人走远了才敢接着说。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讲完,徐梦发现童夭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凑到童夭面前一看,才发现童夭像是在发呆。
  “……童夭,童夭?”
  “啊!”童夭回神,转头看了看徐梦,又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校门,迷糊道:“今天走得好快啊,一会儿就走到这儿来了。”
  徐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什么啊,是你发呆太久了,你在想什么啊?怎么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我刚才说的话你不会一句也没听见吧?”
  “啊。”童夭恍然大悟,脸红了红,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虽然才相处了没多久,但徐梦知道,童夭跟人说话一向都听很认真的,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很疑惑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童夭眼睫垂了垂,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有一点担心考试……”
  话还没说完,童夭便又怔住了。
  不远处的马路边上,一辆流光溢彩的黑色小轿车正驶过童夭她们此时所站的,校园侧边的这棵大树,当车来过她们身边时,速度忽然放缓了,后座的车窗被缓缓降下。
  闻卓唇角微挑,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童夭看,然后慢条斯理的抬起手腕,修长的手指头微曲,朝童夭勾了勾。
  童夭一呆,两瓣肉嘟嘟的嘴唇微张,两只漂亮的桃花眼瞬间都睁的圆滚滚的。
  像是被逗猫棒牵住了视线的小奶猫,直愣愣的盯着闻卓晃动的手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像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抓在了闻卓手心里。
  闻卓笑意逐渐加深,目光仍旧望着童夭,漫不经心的对司机道:“走吧。”
  徐梦见童夭又呆立着不动了,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顺着童夭的视线转头望过去,却只看见一辆已经从校门口驶离的黑色轿车。
  童夭挥了挥手和徐梦道别,便加快了往家走的脚步,她的脑子里一直想着闻卓刚刚朝她招手的画面,童夭想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下意识的想快点儿回到家去。
  从学校到别墅所在的小区,按童夭平时的速度至少都需要二三十分钟,但童夭今天走得非常快,才十多分钟,就已经看到小区门口的绿化了。
  童夭刷了门禁卡,绕过小区门口的小花园,抬头一看,见到了一个人。
  童夭眼睛蓦的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