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人的威胁,谢瑾不动声色,道,“你到底想怎样?”
  那人道,“我还能怎样,只不过是最近烟瘾又犯了,偏偏手头上又没有闲钱。想找秦太太借点,好打打牙祭。”
  “不就是钱么?好说。”谢瑾淡淡道,“只不过我手头上钱不多,明儿这个时候,我让人去梨园取票,顺便把钱捎给你。”
  那人眼珠转了转,道,“您可别耍我。”
  谢瑾道,“你不是握着我的把柄么?”
  “行,那我明天就等着了。”那人说完,唱着小曲儿吊儿郎当的走了。
  谢瑾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任人威胁。她在宁远侯府管家的时候,手里也攥着几条人命。如果逼得狠了,她不介意送他归西。
  “太太,您真的要给他钱么?”彩珠凑近谢瑾小声的问,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谢瑾看了彩珠一眼没说话。
  彩珠又道,“太太,他们这些人是没有够的。我听人说,凡是吸食鸦片的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您若是给他钱,他以后都会黏住您了,甩都甩不开。”
  谢瑾淡淡道,“那你说怎么办?”
  彩珠道,“您不如告诉三爷,让三爷去处理。那什么把柄,三爷既然对您这么好,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真的不会在意吗?
  这可能会关乎男人的尊严。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动手杀人的。毕竟这个时代,她还不是很熟悉,真要动了手,她还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出了这样的事,谢瑾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找什么沈家母女,直接带着彩珠回了秦园。
  到了秦园,她饭都没吃,直接扎进了书房。
  她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关于鸦片或者烟瘾的事,不过那时她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过多查看。
  等她终于翻出了报纸上报道的那一篇文章静静地看完后,觉得这或许是个非常棘手的事。
  但凡有了毒瘾,便会控制不住想要吸食,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正如彩珠所说,被这种人黏住,恐怕一辈子都甩不掉。
  谢瑾思来想去,觉得能够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才是正事。源头在哪里呢?她觉得她应该已经摸到了头绪。只是在解决源头之前,她需要把大概得事情摸个清楚。不然,迷迷糊糊把事情和盘托出,对方问点深层次的事情,她就要露馅了。
  打定了主意,谢瑾伸了伸懒腰,从书房里走出来。
  鲁妈已经做好了午饭。
  看到她出来,忙迎上去,道,“太太,今天做了冬瓜排骨汤,您要不要尝尝味道?这可是黄嫂子的拿手菜,今天早晨刚买回来的排骨,正新鲜呢。”
  谢瑾点点头,道,“好啊。”
  坐在餐桌旁,谢瑾就看到巴掌大的小碗里,粉嫩嫩的排骨,绿白相间的冬瓜,看起来就十分有食欲。舀一勺尝了一口,既鲜又美,有着淡淡的冬瓜香,味道极好。
  谢瑾笑着夸赞道,“黄嫂的手艺又精进了,再这么下去,可就得给三爷说,让他涨一下黄嫂的工钱了。”
  鲁妈擦着手凑趣,“那还需要太太的配合啊。您多吃点,三爷看着您长肉了,自然就会想起黄嫂子的功劳。”
  ……
  因为心里有事,谢瑾起的早了些,听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她好奇的推开门打着呵欠下了楼,一眼看到鲁妈正在收拾桌上散落的东西。
  谢瑾有些疑惑,道,“谁在说话?三爷回来了吗?”
  鲁妈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才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太太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是饿了吗?您昨晚吃得有点少。”
  见谢瑾的眼睛落在桌上,她笑着解释道,“三爷没有回来,是林舟,说是三爷走得时候落下了文件,特意回来拿的。这不,找了半天才找到,拿了东西急匆匆的就走了。”
  林舟,是跟在秦三爷身边的人。
  平常的事情,秦三爷都是派林舟去干,相当于宁远侯府的亲随管事。
  谢瑾皱了皱眉,小声道:“都过这么多天了,才发现没带文件吗?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鲁妈干笑着,道,“是啊,是啊,林舟也太粗心了。”
  原本问话的时候,谢瑾就不动声色觑着鲁妈的神色,见她这样,心里有了几分考量,问鲁妈,“那,林舟有没有说三爷什么时候回来?”
  鲁妈道:“只是说处理完事情就回,没说具体的时间。”鲁妈不想在秦三爷的事情多做说明,又问谢瑾,“太太是饿了吗?黄嫂还没有做好早餐,要不我出去给您买点包子豆浆?”
  “不用了,我喝点水就行了。”去厨房倒了杯水捧在手心,谢瑾又趿着鞋上了楼。
  那个威胁他的秃头,是第一次呢,还是已经很多次了?如果已经很多次了,那秦园的人也应该能看出一二来,像彩珠,像帮她买票的别人,真的就没有跟秦三爷说过吗?如果说过,秦三爷是没有放在心上,还是觉得不值得插手?
  谢瑾喝着水慢慢思考着,不知为何,她的脑海突然闪现出秦大姐说过的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要擦亮了眼睛,不能被人给糊弄过去。
  这个应该是说谢瑾丽有什么瞒着秦三爷的吧?
  还有从秦公馆回来的那天,秦大姐打来的电话,以及秦三爷在房间里对她的警告。别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会是什么事呢?对不起丈夫,还能是什么事呢?
  心中的猜想愈加确定,离开去梨园的时候,她特意进了趟厨房。
  梨园下午有两场戏,因为都是不甚出名的角色登台,戏已经开场了还有不少的票没有卖出去,谢瑾掏出钱来买了张票走进去。
  虽然周围都用遮阳的布料挡着,但是因为有灯光的照射,梨园内并不是很昏暗。梨园两边都是木质的座椅,中间一条是铺着红地毯的大道,通往戏台最前面圆桌旁。
  环视梨园一圈,谢瑾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台上咿咿呀呀,不过片刻有人在后面拍谢瑾的肩膀。
  谢瑾回头,正是昨天跟她要钱的秃子。
  “秦太太,您这么早就来了?我以为怎么也得下场戏呢。钱呢?带来了没有?”那秃子手指不断地摩挲上嘴唇,仿佛那里的胡茬摸起来很好玩。
  谢瑾转过头,看上戏台,口中淡淡道,“少不了你的,先滚一边去,别耽误我看戏。”
  听到谢瑾带钱来了,那人喜不自胜,也不在乎谢瑾语气不好,笑的开怀,道:“行,您看,您随意,小的我先不打扰您了,等戏唱完了我再来找您……”
  谢瑾不理他,借着看戏,观察着梨园内的环境。
  戏台建在中间,旁边椅子上坐着吹啦弹唱的乐师,戏台右侧有个小门,应该是通往后台的,此时小门关着,偶尔有几人进进出出,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谢瑾轻轻转了转头,她的斜后方也有个门洞,不过这个门洞没有门,只有一条跟周围差不多的布料做成的布帘子,不时有人摸着肚子或者提腰从里面走出来,应该是便所的位置。
  ……
  一曲终了,听戏的看客们纷纷离开。
  那个秃子又来到谢瑾的身后,道:“秦太太,这次能把钱给我了吧?”
  谢瑾道,“我要见下刘四爷,你领我过去。等下出来了,我自然会把钱给你。”
  “哟,原来秦太太是想老情人了,怪不得非得来梨园才肯给我钱……行行行,我什么也不说了,只要您给钱,别说刘四爷了,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给你找来,行了吧?”接受到谢瑾杀人般的目光,那人顿时转了口音,颇为不屑地道:“秦太太,这边走吧,刘四爷今天正好在梨园里,你算是来对了。”
  果然猜的没错么?
  谢瑾丽和刘四爷……
  压住心中的异样,谢瑾起身,跟在秃子的身后。
  路上有人跟秃子打招呼道,“岳老三,这是干嘛去啊?”
  原来秃子叫岳老三。
  岳老三吹了个口哨,带着轻佻的笑容瞄了眼谢瑾道,“你说还能干什么?给秦太太带路呗!”
  问话的那人目光顿时也变得轻视起来,眼睛上下扫视着谢瑾,似乎想把她从头看到脚的瞅一遍,口中的音也跟着调笑道,“哟,找四爷啊。”
  谢瑾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就这样藏污纳垢,肮脏恶心的地方,谢瑾丽竟然还每个月都来!
  被人这样侮辱,她就不觉得羞耻么?
  那个刘四爷,就真的那么好?
  她的心里顿时升起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谢瑾丽揪到面前,狠狠抽上几巴掌。就算是再傻,就算是再不知世事,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一群人,她心里就真的没有点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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