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秦宏源惊讶的是,谢瑾不光没有外出,甚至连书房的门都没有踏出一步。
  秦宏源处理完事情回到秦园,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鲁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三爷,您回来了,要不要先吃饭?”
  秦宏源看看手臂上的表,已经接近十点了。他皱了皱眉,都这个时间了,还吃什么饭!再说,他也不饿。
  解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松着领带问鲁妈,“太太呢?”
  鲁妈道,“太太还在书房,从您走后一直没有出来。”
  “太太也没有吃早饭?”秦宏源问道。
  鲁妈道,“是,太太说等您回来一起用。”
  秦宏源轻轻拧眉,深邃的双目有片刻的不解。如果真的是想要窃取情报找东西,肯定会找到之后立刻出来,而不是仍然在屋里呆着让人怀疑。
  是他想岔了还是说谢瑾丽比较懂得人心?
  秦宏源不再说话,抬脚上楼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房门没有关严,有日光从缝隙露出来。从微敞的房门中,他看到他的太太仍然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的看手上的报纸。她的旁边已经摆了一摞看过的,从那高度看来,似乎是书房所有留存的。
  秦宏源推开门进去,漫不经心扫了眼书房摆设。除了那矮几上的报纸转移到窗边外,其他没有任何的变化。
  听到推门声,谢瑾从报纸中抬起头,看到是秦宏源,她捏了捏眉心道,“三爷回来了。”
  然后将手上的报纸放在那摞报纸上面,站起身道,“三爷到书房,是来喊我吃饭的吗?我一看东西就上瘾了,倒是忘记时间了。”
  秦宏源不搭话,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冲谢瑾招招手道,“过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谢瑾看了看秦宏源,顺从的走过去,边问,“什么东西?啊……”
  她走到秦宏源身边,脚跟都没落地,就被秦宏源一把带到了怀里。鼻尖碰到秦宏源的胸前,谢瑾惊呼出声,挣扎着要站起身。不过秦宏源的手掌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她根本站不起来。
  “三爷,你放开我。”谢瑾哀求道。
  秦宏源听到请求松开手,任谢瑾跑远,不过他并不担心,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十分自然的道,“坐这里,爷就给你看。”
  谢瑾脸色微僵,说让她看得人是他,现在提要求的也是他,她怎么觉得,这秦三爷分明是故意的。不过,谢瑾丽跟秦三爷毕竟是夫妻,她不好太过于疏离。
  好吧,她承认,她是真的想知道秦三爷要给她看什么。这个时代的有些东西,真的十分有趣,她想认识更多。
  谢瑾思考片刻,还是听话的走到秦宏源的身边,看着秦宏源裤子上明显的西装褶皱,心里一横,转过身坐了上去。腰肢瞬间就被人搂住,谢瑾身子微微僵硬。
  “看看这个。”
  谢瑾的面前出现了桶状的东西。大约一乍长,略细的一头是橘红色,顶端箍着两道细细的铜圈,另一头是纯黑色,颜色明亮。谢瑾接过来,拔下黑色的笔帽,金亮的笔尖上写着英文“parker”。
  “这是?”谢瑾有些迟疑,其中也夹杂着着些惊喜。
  “钢笔。”秦宏源道,“我让人从店里挑的最好的,喜欢吗?”
  谢瑾刚才从报纸上看到过这种钢笔,但她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拥有一只,听到秦宏源询问,她使劲点头,“嗯,喜欢,谢谢三爷。”
  秦宏源抬眼看着谢瑾的侧脸,道,“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要让我相信,你应该怎么做?”
  谢瑾转过头,目光平静的盯着秦宏源的脸,秦宏源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时间慢慢过去,楼下传来鲁妈吩咐摆饭的声音,谢瑾的胸膛略微起伏。
  就在秦宏源以为谢瑾不会动作的时候,谢瑾突然低下头,在秦宏源的唇瓣轻轻啄了一口。如同蜻蜓点水般,却在秦宏源的心里荡起一波波涟漪。
  他伸手下意识去抓谢瑾,谢瑾却已经一个箭步跳到了门边。
  谢瑾的脸色有些发红,她拘谨的道,“鲁妈已经让人摆饭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秦宏源手指摩挲着唇瓣,感受着那柔软的感觉,良久,他轻轻笑出声。
  这点倒还是一样,轻易就能脸红。
  ***
  一楼的餐厅,鲁妈正在安排人上菜。
  谢瑾走过去看了看,随口问道,“早上都吃什么?”
  鲁妈边摆动桌上的盘子道,“太太前儿不是说想吃包子吗?我就让人做了豆腐皮的素馅包子,配上凉拌的木耳,还有玉米粥……”
  “玉米?”谢瑾疑惑道。玉米什么?是米的一种吗?
  鲁妈以为谢瑾是在怀疑,这个季节的玉米下来没有,忙笑着解释道,“是下午从集市上买的,应该是刚下来,颗粒还不饱满,味道倒是很不错。我让人擦了颗粒用来做汤,太太一会尝尝。”
  谢瑾点点头,去洗了手坐到餐桌旁边的椅子上。
  秦宏源也很快从楼上下来。
  谢瑾见到秦宏源,想起自己刚才的主动,脸上微微一红,忙低下头装作喝汤。
  秦宏源却是不想放过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时从她的身后经过,府下上身凑到谢瑾耳边,小声道,“爷从罗城带了很多东西给你,一会让人送到房里去,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谢我。”
  察觉秦宏源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谢瑾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她装作没有听见,伸出筷子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豆腐的清香瞬间在口腔弥漫开,谢瑾不由在心中竖个大拇指。厨房也不知道谁做饭,别看这包子米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就是格外的香甜。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两人静悄悄的吃完了晚餐。
  放下筷子,秦宏源站起来,接过鲁妈递来的巾帕擦擦手,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你一会就先别去书房了。”
  谢瑾喝着米粥,点点头不说话。
  吃完饭,谢瑾回到了卧房。卧房的桌子上果然摆了不少的礼盒,谢瑾看了看,大的有半米高,小的也就巴掌大,不知道都装了什么。
  她拿过巴掌大的礼盒,拆开包装打开,红色的丝绒包裹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珍珠的光泽粉嫩柔和。虽然不能跟她以前头上带的南珠相比,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女子向来喜欢这些东西,谢瑾也不例外。
  她拿着盒子走到梳妆台,将耳上带的银耳钉取下来放好,两根手指捏着珍珠耳环戴上,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几眼。
  看着看着,就开始对自己的头发不满意起来。
  这卷的,也太难看了些。真不知道那谢瑾丽到底是什么审美,弄个这样的发型,活活老了好几岁。然后她想起去谢家的路上,彩珠跟她说的话,好像有铺子专门给人梳头的。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朝门外喊道,“彩珠,彩珠……”
  “哎,太太。”彩珠高声应道。
  “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谢瑾道。
  彩珠很快到了二楼,看到谢瑾正坐在梳妆台前,笑嘻嘻的问,“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谢瑾说,“我想换个发型,原来的那个地方我不想去了,你知不知道有其他的?”
  彩珠想了想,道,“上次袁太太来的时候,不是给您介绍了平生大街的那家吗?要不太太去那里试试?”
  谢瑾想了想,道,“也好,那你明天陪我过去吧。”
  “是,太太。”彩珠听了很高兴,然后问谢瑾,“太太前两天还说要去听歌剧呢,要不太太约着袁太太一起过去?”
  歌剧?
  听到歌剧,谢瑾就想起宁远侯府二爷养的那几个女戏子,每日抱着个琵琶在那咿咿呀呀的唱,忍不住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还是算了吧,我就去换个发型,等哪天有空了再约袁太太。”谢瑾道。
  “约袁太太做什么?”外面突然传来秦宏源的声音。
  他应该是刚从书房过来,对谢瑾的话听了个尾巴。
  彩珠忙屈膝行礼,“三爷。”
  秦宏源摆摆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等彩珠走了,秦宏源才走进屋,看到谢瑾正坐在梳妆台前,桌上的礼盒是打开的状态,他唇角微扬,凑过去看谢瑾的耳朵。
  小小的珍珠耳环嵌在耳唇上,泛着萤萤光泽。
  秦宏源伸出手捏了捏,笑着问道,“怎么样?爷给你买的这个礼物还行吧?”
  谢瑾拍下秦宏源的手,道,“三爷别乱碰,会发炎的。”然后仰起脸笑意盈盈的看秦宏源,“我明天想去换个发型,三爷有什么建议吗?”
  她对这个时代的发型不熟悉,应该要多听取别人的意见。秦三爷是她的丈夫,第一个要听取的意见,自然应该是秦三爷的。
  秦宏源眼睛微微闪了闪,以前的谢瑾丽,可是从来不会对他这么笑的,也不会询问他的意见。不过,这种感觉还不赖。
  他端详着谢瑾的脸庞,看着她柳眉大眼唇角轻翘,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那是去年夏季的一个黄昏。
  他走到梨园门口,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他看了看梨园的牌子,忽然想起沈玉筠说的那个名角刘四爷唱的《霸王别姬》,信步就走了进去。至于票?他秦三爷看戏,就算没有票也没人敢拦着。
  进了梨园,坐到前面空着的座位上。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的他有些头疼,正想离开,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谢瑾丽。
  谢瑾丽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珠,目光萤萤盯着戏台上的表演,捏着手里的帕子不时擦拭下眼泪,很快就有更多的泪滚了下来。她的头发乌黑,就那么简单的披散在背后,给人的感觉宁静又美好。
  秦宏源觉得终于有了想要的女人。
  想到这里,秦宏源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他道,“你以前那个发型就挺好的,没必要跟二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