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是的。”夏昕急切道,她想告诉他,他是不一样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只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解释到底哪里不一样。
  许孟阳轻笑了声:“如果你是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才能对从前的事释然。”
  夏昕抬头看向他,她确实想要一个确定答案。
  许孟阳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不起,重新做回朋友这件事,我恐怕很难做到。”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自欺欺人的女主。
  第二十五章
  空气一瞬间静默。
  夏昕仿佛听到自己悬着的一颗心, 重重砸落的声音。
  许孟阳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心软收回这句话。但他不想骗她, 更不想骗自己。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都不可能只和她做朋友。
  他别开眼睛, 揉了揉额角, 淡声道:“行了,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 以后再说。”
  夏昕嗯了一声, 挫败地看着他下车, 又目送他颀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最后怅然地长叹一声。
  还是她太天真。
  当年是她把两人的关系弄得一团糟后, 拍拍屁股走人说以后不用再见,怎么可能回到真挚单纯的朋友关系?更何况时隔这么多年, 他们早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少年。
  其实他没跟自己计较, 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 毫不犹豫地对她出手相助, 她就应该满足了。
  她用力深呼吸一口气。
  没事, 近水楼台, 来日方长。只要她足够诚心,总会有转机。
  *
  周一, 夏昕开着许孟阳的车子去公司,刚在露天停车场停好车下来,就被一个洪钟般的大嗓门震得差点一个趔趄。
  “这是谁的车啊谁的车?”陆天然拉长声音,荒腔走板地唱。
  夏昕关上车门, 揉揉耳朵:“公众场合你能不能小声点?”
  陆天然跑过来,左右打量了下她身旁的车子,确定没认错后,瞪大一双眼睛道:“你怎么开着许孟阳的车上班?难不成……”
  夏昕瞪他一眼:“收起你龌龊的思想。周五晚上的事我不是跟你微信说了么?为了感谢他,我周末请他吃饭,然后又想起以前共同认识的老朋友,就去聚了个会,他喝多了我开他车送他回去。因为太晚,不方便打车,我就直接开他车回了家,上班开过来再还给他。”
  她一口气说完,差点没岔气。
  然而她这番有头有尾有因有果的解释,显然并不足以完全打消陆天然的龌龊思想,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啧啧道:“虽然这个理由很充分。但车子对男人来说,重要程度等同于老婆,许总让你开着他老婆回家,我怎么还是觉得你俩有点不对劲啊!”
  夏昕干笑一声:“你老婆不是还送人么?”
  陆天然:“……这倒也是。”
  他跟着夏昕往大厦内走,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没想明白,走进电梯后,忽然灵光一闪:“不对啊,我记得上次吃饭说过,你俩就高三同学一年,你自己也说过不熟。怎么会有共同的老朋友?而且你不是说你以前都没朋友的吗?”
  夏昕道:“随便说的话你也信?世界就这么大点,我和一个老同学有共同的朋友很奇怪?”
  陆天然点头:“说实话,是挺奇怪的。而且你俩根本就不像一路人,怎么可能有共同的朋友?”
  夏昕扯了扯嘴角,心说那你觉得奇怪的事可多着了啦,她不仅和许孟阳有共同的朋友,他们之前压根就是朋友,比和他关系还好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昨晚自己提出和许孟阳重新做朋友被拒绝的事,顿时又郁闷起来。
  好在陆天然没继续追根究底,很快想起正事:“对了,咱们那个古建筑保护和修复的选题有点麻烦。”
  “怎么了?”这是他们接下来的一个重要选题,光是资料就准备了好久,听到他说有麻烦,夏昕不免皱起眉头。
  陆天然道:“咱们不是准备以周齐光为主人公,拍摄这次清峪村古村落修复吗?但我周末联系周老,被他毫不考虑拒绝了。然后我就打听了一下,业内的人都说这位老先生性格古怪,很不喜欢采访拍摄。他在江大建筑学院的时候,就是因为性格原因,与领导不和,提前退休,专门做起了古建筑修复。”
  周齐光是在古建筑保护和修复领域里很有名气的人物,原本是江大建筑学院教授,不过十年前就退休,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古建筑的修复和保护。之前有着一千多年历史差点付之一炬的明德寺,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几乎百分百还原了历史上的明德寺。
  夏昕也是刚回来去明德寺游玩时,听讲解员说起这件事,才突发灵感拍一部古建筑保护和修复为主题的片子,网上一查,正好查到周齐光在筹备城郊清峪村古村落的修复工作。既能拍人,又能拍一桩古建修复工程的完整过程,一举两得。她立刻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哪晓得在周齐光这里就卡住了。
  陆天然是个社交达人,如果连他联系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这位周老先生恐怕是真的是块硬骨头。
  她想了想,问:“你已经查到他的住址了吧?”
  陆天然点头:“他现在就住在清峪村,你是想上门吗?”
  夏昕道:“既然电话不行,那就只能登门拜访了。清峪村修复马上就要启动了,宜早不宜迟,咱们就今天傍晚去一趟清峪村。”
  “行。”
  说话间,到了七楼。陆天然先出门,见她没动静,提醒道:“到了。”
  夏昕举起手中的车钥匙。
  陆天然坏笑:“差点忘了,你要给你老同学去送钥匙。”
  幸好过了九点,电梯没其他人,夏昕翻了个白眼,摁下关门键,将他的坏笑隔绝在外。
  楼上的建筑事务所,已经如火如荼的忙着。夏昕走到门口,本想走进去把钥匙交给前台的,但总觉得不大好,又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你车钥匙,我放在前台,还是你出来拿?”
  原本在开晨会的许孟阳,听到手机信息提示音,低头看了眼,停下讲了半截的话题,对周森道:“师哥,我出去拿点东西。”
  周森咦了一声:“这正说到重点呢,啥东西放前台不就行了。”
  许孟阳边往外走边道:“马上回来。”
  他走到前台,看到玻璃门外,试探着朝里面左看右看的夏昕。
  “许总。”前台打招呼。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夏昕看到他,笑着抬手朝他挥了挥。
  许孟阳直接走出来,接过她手中的车钥匙,道:“我下楼顺便拿就行,你不用专门上来送的。”
  夏昕道:“我怕你下楼时,我恰好不在办公室。”
  许孟阳道:“前天麻烦你了。”
  “没事的,上回我喝醉你不是也送我回去了,朋友之间不用客气。”说完又自想起那天晚上他直接拒绝了自己恢复朋友关系的提议,于是不自在地笑了笑。赶紧挥挥手,“行,那我下楼回公司了,我不打扰你工作。”
  许孟阳点点头,目光她走进电梯,才转身回会议室。
  周森见他去而复返,好奇问:“到底什么东西,非得你自己亲自去拿?”
  许孟阳淡声说:“没什么,咱们继续吧。”
  周森古怪地看他,但鉴于还有其他同事在场,不好究根问底谈私事。
  他觉得自己这位好搭档,最近瞧着有些古怪,感觉是要搞事情。至于搞什么事情,还得他这个名侦探周好好暗中观察一番。
  *
  下午四点多,夏昕和陆天然准备好资料,驱车赶往西郊的清峪村,登门拜访那位古怪的周老先生。
  看地图不觉得,实地考察才发现清峪村离市区真是够遥远,整整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因为村子在山里,还开了好一段盘山路。
  车子只能开到村口,本想先在村部打听一下,没想到村部小楼大门紧闭,里面的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两人只得直接进村去找人。
  村子是个历史悠久的古村落,因为交通不便,大部分人搬去镇上或者市内。夏昕查过资料,村子两个月前才正式挂牌“传统村落”进入保护和开发计划中,之所以能成功挂牌,还是周齐光一手申请下来的。
  村子风景着实不错,路是古朴的青石板路,沿途是大片的农田荷塘和花圃。入眼之处的建筑,俱是青砖黑瓦的传统民居,写满了历史印记。
  只不过因为留守的村民寥寥无几,这些房子大多已经闲置,远看不觉得,近看才知道,不少房子都在日晒雨淋中损坏得厉害。
  当然,若是没损坏,就不会有周齐光做的这个古村落修复计划了。
  走到一处荷塘边,不远处出现三户古色古香独门独院的小楼,看着都是有人烟的,而且像是刚刚修葺过。两人估摸着想着周齐光应该就住在这里,但也不好一家一家敲门问。
  正犹豫,恰好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老翁,在路边荷塘钓虾。
  陆天然眼睛一亮,朝夏昕招招手,领着她走到老翁身旁,礼貌问:“大爷,请问周齐光周老师是住在前面吗”
  老翁朝人冷冷睨了眼两人,语气不善道:“不知道。”
  这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唐装,脚下是一双黑色布鞋。一头白发看不到一点黑,脸上布满了代表岁月痕迹的皱纹,应该是上了年纪,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颇有几分气势和威严。
  他说完收起鱼竿,提着小半桶小龙虾,转身朝前方走去。
  等老人走了几步,夏昕小声对陆天然道:“走,咱们跟上去。”
  “干吗?”
  夏昕道:“你看这位老先生,长得像寻常农村老头吗?”
  陆天然上下打量一番老人家清瘦挺拔的背影,摇头:“不像,倒是像个世外高人。”说完睁大眼睛看向夏昕,“你的意思是……”
  周齐光很少接受采访,更不喜欢人拍照。两人收集到他的照片,还是十几年前在江大任教时的,跟现在肯定有了巨大不同。
  刚刚只是短暂一瞥,两人也不敢确定。
  夏昕点头:“是不是跟上去不就知道了?”
  陆天然朝她竖起大拇指,笑说:“还是老夏聪明。”
  “那是——”
  陆天然闷声坏笑。
  两人鬼鬼祟祟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方的老头,看到他走进一栋独门独院的中式小楼,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紧随其后走上去,扣响了大门上的铜环铺首。
  片刻后,门咯吱一声从后面打开,脱了草帽的老爷子站在门口,冷脸问道:“你们找谁?”
  陆天然也是个人精,知道如果说找周老师,这古怪老头肯定会说找错地方了,于是笑眯眯直接道:“周老师,我们是万象工作室的,之前联系过您,希望能拍摄一部关于您和清峪村修复工程的纪录片,宣传古建筑修复和保护,弘扬我们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与工艺。”
  别说,这孩子还真是挺会说话的,当个公关发言人都没问题。
  但周齐光完全不为所动,哂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拒绝:“没兴趣,你们去找别人。”
  然后狠狠关上了大门。
  老头子的反应,确定了两人的判断,这老爷子果然就是周齐光。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再次无情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