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重逢
  陆瑟走进庭院,从屋内传出来一道不急不缓的男音,那男人的声音很清越,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读。
  “天娇?”男人的声音像是有些困惑,他说:“我刚才在门口,倒是看到了一个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她。”
  明明只比盛天娇大两三岁,但男人却管她叫小丫头。
  陆瑟走进去,喊了声爷爷奶奶,这才用不解的眼神,盯着男人。
  盛奶奶忙跟陆瑟说:“娇娇,这是你小叔。”
  陆瑟乖乖喊了声小叔。
  小叔冷淡的嗯了一声,嗯完,发现母亲正用一种无奈而谴责的目光盯着自己瞧。小叔唇角一抿,很是敷衍的又跟陆瑟说:“恭喜你出院。”
  陆瑟说了声谢谢。
  陆瑟并不惧怕小叔,小叔为人虽然冷淡,也很严厉,一看就是难以接近的那种人。但或许是因为胡修炀的关系,陆瑟对这类人并不觉得可怕。
  吃了早餐,小叔就睡觉去了。
  陆瑟吃完饭就觉得胃部难受,她不能立即睡,得多走走才好。
  陆瑟跟妈妈说了自己想要去城里逛逛的事,她主要是想去买些衣服跟手机,最好再买一台电脑。苏慧丽哪里会拒绝的陆瑟的请求呢?
  母女俩来到京都一个大商场,买了六七身衣服。
  苏慧丽发现陆瑟买的衣服,与盛天娇以前的风格很不相同。盛天娇以前穿的都是比较自在休闲的款式,但这次她买的都是偏轻熟时尚的新潮款。
  对此,陆瑟的解释是:“我已经不是19岁的少女了,都24了。”
  盛妈妈一想也是。
  买了衣服,陆瑟去挑了一支灰色的手机。买好手机后,陆瑟让妈妈看着东西,她去上厕所。陆瑟上完厕所,到盥洗室洗手。
  这盥洗室是男女通用的,就一个盥洗台,三四个感应水龙头。
  陆瑟弯下来仔细地洗手,洗了一遍,又要洗第二遍。她刚往手上涂好洗手液,身旁忽然靠近一个高大的身影。
  陆瑟并没有注意那个人。
  洗完了手,陆瑟打算去把手吹干。吹干机在男人的那一头,陆瑟必须越过男人去他另一边。陆瑟抬头,看清男人的面目后,她突然不动了。
  她怔怔地盯着身旁的男人,眼神是劫后余生、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与悲伤。
  陆瑟的嘴唇翕动起来,差点就脱口喊出了那声哥。
  面前的男人,长腿超过盥洗台,穿一件黑色的大衣。他黑发精短,身材精悍,五官大气俊朗,一双丹凤眼迷死人不偿命。
  正是陆程。
  陆瑟的眼里,不受控制地噙满了泪水。
  陆程把手洗干净,直起腰,转过身来,低头垂眸望着陆瑟。陆程看着面前这张漂亮年轻却极度陌生的脸颊,心里揪着痛。
  “我...”陆程捏紧拳头,红了眼睛,问道:“我是该叫你盛小姐呢,还是该叫你...拖油瓶呢?”
  一声拖油瓶,彻底斩断了陆瑟心中那根犹豫痛苦的弦。
  陆瑟当场失声痛哭。
  “哥!”
  一声哥喊出口,陆瑟软了腿,扑进了陆程的怀里。
  从没敢奢想过,这一辈子,还有机会听到那个人喊自己一声哥。陆程把陆瑟按在怀里,哽咽说道:“是哥的错,是哥无能,是哥没有保护好你,是哥让你被人欺负,是哥让你受苦了...”
  陆程终于可以把心中对陆瑟的悔恨,讲与她听。
  陆瑟的头在陆程胸口摇来摇去,她紧紧抓住陆程的胸襟布料,哭着说:“哥你别这样说,哥你最好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那几年,我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你为我做过些什么,吃过什么苦,我都看见了。”
  “哥,是陆瑟给你添累了。”
  “闭嘴!”陆程低骂道:“我是你哥!”
  我是你哥,所以你可以尽情地给我找麻烦。
  我是你哥,所以你死后,我跪着爬着也要让那些欺负你的人被绳之以法。
  陆瑟听了陆程这句话,心里更加愧对难受。她不停地哭,哭得声音都哑了,最后太累了,竟然晕了过去。
  陆程多想直接把陆瑟带回家啊,但陆瑟现在不是他一个人的亲人,她还是盛家的小女儿。
  陆程忍着那份占有欲,把陆瑟交给了盛妈妈。
  陆程告诉盛妈妈,陆瑟在厕所里突然晕倒了。盛妈妈是陆程的作品粉,也没有怀疑陆程这话的真实性。
  想到女儿刚出院,可能会出现昏厥的情况,盛妈妈跟陆程道谢了一番,就带着陆瑟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陆瑟又醒了。一番检查下来,确认陆瑟只是太虚弱了,盛妈妈这才放心。
  医院人太多,也没有多余的床位,加之陆瑟情况不严重,医生就让他们回去了。回家的路上,陆瑟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看到自己的通讯录里面,多了一个人的号码。
  那个号码,备注是哥。
  陆瑟心里一暖,赶紧给陆程发短信。
  陆瑟:【哥,我没事了,正在回家路上。】
  陆程:【嗯。】
  陆程站在盛爷爷家对面一个小店铺门口,盯着陆瑟跟盛妈妈一起进了盛爷爷家的大门,这才转身离开。
  陆瑟回到家,又得到一家人的嘘寒问暖,就连小叔也关心的问了几句她的身体情况。
  陆瑟告诉他们她是真的没事。
  盛妈妈又把商场里发生的事同他们说了一遍,得知盛天娇是被陆程给救了,一家人都在感慨陆程是个大好人。
  小叔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听到陆程这个名字,他目光闪了闪,还回头看了眼捧着热水在喝的盛天娇。
  他转过身来,盯着书面,目露悲伤。
  ——【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巢穴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当它终于如愿以偿,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煞那间黯然失色!】
  有那么一只鸟,他一生都活在黑暗之中,他做尽坏事,他也曾经向阳。只是有天,天上的太阳忽然不见了。
  最可怕的不是你一直活在黑暗里,而是你从黑暗里走出来,沐浴过太阳,又重被锁在黑暗里,再无光明之日。
  陆瑟...
  小叔闭上眼睛,心一丝丝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