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谁?
  顾恒舟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柏再清楚不过。
  他绝对不是那种三妻四妾的人,他肩上扛着昭陵的江山社稷,心里装着黎民百姓,只留了很小很小的位置给他自己,却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容不下。
  他这样的人,哪有精力应付三妻四妾?
  沈柏看着顾恒舟眼睛上面被血浸染的纱布,认真的说:“我虽与顾兄有一样的志向抱负,都想为社稷江山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在持家方面却也的确有很大的缺陷,我爹好歹是太傅,给顾兄你做小会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为了不让顾兄为难,我决定退一步。”
  顾恒舟问:“如何退?”
  沈柏试探着说:“以后顾兄若遇上贤良淑德、温柔持家的女子,我愿与她平起平坐,保证不与她争风吃醋,二女共侍一夫,如何?”
  绝不争风吃醋?二女共侍一夫?
  她倒是想得美!
  顾恒舟抓起被子把沈柏卷成卷丢进床里面。
  沈柏像长虫一样动了两下,探出脑袋问:“天下多少男子想坐享齐人之美,顾兄难道还不喜欢?”
  顾恒舟在旁边躺下,闻言额头青筋跳了跳,冷森森的问:“屁股不疼了?”
  沈柏后怕的缩了缩脖子,过了一会儿小声提醒:“顾兄,灯没灭。”
  顾恒舟抬手一挥灭了灯。
  屋里陷入黑暗,沈柏屁股疼着睡不着,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床帐想事。
  她醒来以后只想着要向顾恒舟表达自己的心意,要护顾恒舟周全,却忘了顾恒舟上一世是拜了堂成了亲的。
  她仗着有上一世的记忆,改变了很多事的走向,也算是变相的拆散了顾恒舟原本的姻缘。
  若是这一世再遇到那女子,顾恒舟还是喜欢那女子,她是不介意二女共侍一夫,若是人家介意呢?
  而且听说女子心眼儿都小得很,容不得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会使很多法子争风吃醋,惹急了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真真是烦人的很。
  不过转念一想,女子都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沈柏混迹花楼这么多年,对这方面是极为精通的,正好顾恒舟性子冰冷不会疼人,沈柏可以帮他给那女子买许多穿的用的,将那女子打扮成瀚上京顶漂亮的姑娘,这样那女子应该就不会闹了吧。
  沈柏发散思维想了很多,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过去。
  这夜沈柏睡得很好,没有做梦,第二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和昨日一样睡进顾恒舟怀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人家的衣服不说,一条腿还搭在人家身上,小腹暖暖的,只还有一点轻微的隐痛。
  沈柏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完全醒过来,过了一会儿,顾恒舟幽冷的开口:“还不起来?”
  沈柏不想起,岔开话题:“顾兄,我怎么又睡进你怀里了?”
  顾恒舟反问:“你说呢?”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着实不像是会趁沈柏睡着后把人抱进怀里的样子,沈柏只当是自己睡着之后耍流氓,嘿嘿的笑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苏杞他们也已经起了,河铎在厨房做饭,小灵的娘亲已经离世好几年,他做饭的手法依然很粗暴,浓烟从厨房飘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烧厨房呢。
  沈柏进屋把河铎赶出来,把火点燃后,先烧热水洗漱,然后熬点肉粥。
  昨晚吃得好,休息得也还不错,苏杞的精神好了不少,不过换上粗布短打以后,身板看上去就显得有些瘦弱了,没了苏家次子的儒雅温和。
  吃了饭,苏杞解开顾恒舟眼睛上的纱布检查了一遍,顾恒舟中的毒不算太多,但拖了这么多天,错过了最佳时间,治疗起来比较麻烦。
  沈柏不怕麻烦,只要能治好就行。
  沈柏虽然真的能做出挖别人眼睛换给顾恒舟的事,但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有顾恒舟的眼睛好看了。
  苏杞又给顾恒舟上了一次药,这次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等苏杞上完药,沈柏立刻端来热水给他洗手,比王虎这个小厮还要积极。
  苏杞给慢条斯理的洗手,沈柏又麻溜的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旁边,等苏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开始打探:“大夫,听河铎大哥说,你一听我们是暮祀城那边过来的,连诊金都没问就赶过来给我们看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去暮祀啊?”
  顾恒舟就坐在旁边,听见沈柏的话,耳朵微动,偏头侧对着苏杞。
  苏杞喝茶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恢复如常,淡淡的说:“无事。”
  “这样啊,我还以为能帮上点忙呢。”沈柏有些失望,随后庆幸的说,“这样也好,暮祀最近在闹马瘟,城里所有的马都死了,而且还死了不少人,我们打那儿过的时候都害怕极了。”
  苏杞眉心皱起,咽下那口茶,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城里死了那么多人,城主都不管管么?”
  竟是直接问城主。
  沈柏有些意外,想了想说:“听说那个城主自己都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命不好,原本东恒国五公主被赐婚给那个城主,结果人刚到城里就出了这档子事,公主又回恒阳去啦。”
  啪!
  苏杞没拿稳茶杯,杯子掉到地上,直接碎成渣。
  苏杞竭力想克制面部表情,却怎么都掩不住面上的欣喜,热切地看着沈柏问:“公主当真回恒阳去了?”
  沈柏心绪很复杂,她猜到苏杞可能有心上人,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心上人竟然是东恒国五公主苗若溪!
  上一世他为苏家平反之后,成为赵彻最信任的太医,还经常出入后宫,给各宫娘娘看病,沈柏莫名觉得赵彻头顶的绿色越来越大了。
  沈柏点头:“嗯,在我们到暮祀之前,公主就启程回恒阳了,如今应该已经安全回宫了吧。”
  听到安全回宫几个字,苏杞眼底的欣喜消散,渐渐有些失魂落魄。
  顾恒舟治眼睛需要的药材并不罕见,沈柏略加思忖,果断决定忽悠苏杞和他们一起去恒阳。
  沈柏叹着气说:“暮祀城中的情况不大妙,也不知道这位公主离开时有没有染上病气,暮祀城中的人对那马瘟素手无策,要是公主回到恒阳病发,也不知道恒阳有没有大夫能救她。”
  苏杞抿唇,表情变得凝重,沈柏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热切的向苏杞提议:“我和大哥准备去恒阳找镖队,大夫可要一同去恒阳?若是公主需要救治,定会在城中贴出告示,大夫医术这么高超,若是治好公主,一定会在暮祀闻名的。”
  苏杞垂眸思索,没有立刻给沈柏回复,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顾恒舟冷声问:“他认识那位公主?”
  沈柏说:“不止认识,应该还有几分交情。”
  顾恒舟不是喜欢探听八卦的人,他没从苏杞身上感受到敌意,苏杞在他眼里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并不想知道苏杞和苗若溪之间的纠葛。
  沈柏身上的钱袋被水冲走了,除了顾恒舟那块玉佩,他们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沈柏去林子里猎了些猎物回来,算是给河铎父女的报酬。
  第二日一早,苏杞把给顾恒舟治眼睛的药方写好给沈柏,仔细叮嘱沈柏每日给顾恒舟换药。
  沈柏认真记下,问苏杞:“大夫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恒阳?”
  苏杞无奈的笑笑:“不了,家中有事,我要先回家一趟。”
  就你这一脸放不下的样子,鬼才信你会乖乖回昭陵!
  沈柏腹诽,并不揭穿,冲苏杞拱手行了一礼:“那我祝大夫一路顺风,平安回家。”
  苏杞颔首应下,和王虎一起离开。
  沈柏和顾恒舟又在河铎家停留了一日,两人一起去林子里打了几十只猎物,跟村里人换了一辆牛车,又换了五两银钱,慢悠悠的离开。
  路上的淤泥已经被清理干净,两人过了午时到镇上,沈柏用牛车和三两银子换了一匹脚力还不错的马,和顾恒舟一起往恒阳赶。
  顾恒舟失踪,赵彻应该已经亲自带着一百精锐押运回礼到了恒阳,暮祀城中发生的事要给东恒国一个交代,有那一百精锐在,东恒国国君虽然不敢拿赵彻怎么样,但赵彻势单力薄,一个人要面对东恒皇室那么多人,还是让人很担忧。
  走陆路比走水路要快,月湾虽然在暮祀下游,日夜兼程的话,最多四日便能到恒阳。
  身上只剩二两银子,沈柏头两天晚上没敢住客栈,只买了几个烙饼充饥,累了就随便找棵树靠着顾恒舟睡一会儿,不过每日都会记得帮顾恒舟换药。
  苏杞医术高明,到第三日,顾恒舟眼皮上的水泡便结痂脱落,伤势看上去就没之前那么吓人了。
  第四日一早,两人到达离恒阳两百余里的翀镇,连赶了三日路,马有点吐白沫,沈柏找了家客栈歇下,要了一间客房,又拿出一两银子让伙计去买两套干净衣服。
  伙计开心的接了银子离开,顾恒舟低声问:“为什么只要一间房?”
  一直赶路,他的嗓子干得有些哑,沈柏从大堂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顾恒舟:“因为我担心顾兄离了我不能自理会不小心摔到呀,当然是要一间房更放心一点。”
  顾恒舟端着茶面无表情,怕他赌气不喝水,沈柏如实说:“好吧,其实是我们没钱了,眼下只开得起一间房。”
  沈柏说完又惯性的卖惨,叹着气说:“顾兄,你现在是看不见,这几日风餐露宿我都饿瘦了。”
  顾恒舟没应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沈柏叫了一桌饭菜送进房间,顾恒舟已经习惯被她投喂,自动忽略沈柏不着调的话。
  默契和谐的投喂完,伙计送来热水,顾恒舟还没来得及皱眉沈柏就抢先说:“顾兄,我累得很,你别跟我推三阻四的,你要么让我在这儿吃饭自己洗,要么我就亲自上手帮你洗啦!”
  熬过了葵水,沈柏又生龙活虎起来,仗着顾恒舟现在眼睛看不见,气焰嚣张的很。
  顾恒舟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抿着唇自己去洗澡。
  沈柏是真的累了,背对着顾恒舟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吃的,根本顾不上别的。
  伙计按照吩咐送来两套男装,顾恒舟洗完,沈柏把大一点那套里衣给他穿上,招呼伙计来把用过的水搬走,又送来一桶热水。
  这几日已经习惯跟顾恒舟朝夕相处,知道他看不见,沈柏很放心的扒了衣服坐进木桶里。
  热水包裹全身,瞬间带走这几日奔波的疲乏,沈柏舒服的喟叹一声,靠在木桶上不想动了,却还是忍不住嘴碎跟顾恒舟说话:“顾兄,若是昭陵国力强盛,没有外敌敢入侵,百年内都不会打仗,你打算做什么呀?”
  从武宗帝后,昭陵便从极盛渐渐走向衰败,这几年的局势更是越来越紧张,旁人也许还无法感知,顾恒舟从镇国公的家书中却早就嗅到了战乱的味道。
  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带兵上战场的准备,却从没想过沈柏说的那种战乱平息后的生活。
  昭陵这些年也没发生什么大的战乱,但他爹一直在边关,只偶尔能回京述职一次,边关好像才是家,而国公府不过是朝廷建来给世人欣赏的东西,里面的赏赐再丰厚贵重,都和镇国公没有半分关系。
  就算不打仗,他应该也会像他爹一样,一直守在边关吧。
  这是顾家先辈扛到身上的责任,不应该在他这里断绝。
  顾恒舟想得入了神,沈柏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忍不住催促:“顾兄?你这么快就睡着了?”
  “没有!”
  顾恒舟回答,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睡着,从床上坐起来。
  刚入夜,屋里还没点灯,到处灰蒙蒙的一片,沈柏面对着顾恒舟坐在木桶里,中间没有屏风遮挡,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东西遮挡。
  身体累得不行,她坐在桶里没有动弹,一头秀发有些乱蓬蓬的拢在右肩,发梢打湿了大半,湿哒哒的黏在肩上,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软嫩。
  水有点烫,她的皮肤被熏蒸得发红,锁骨骨窝盛了一小洼水,亮晶晶的很可爱,像是一个小水池,还能养一条小金鱼在里面。
  锁骨之下是一片纤瘦的白,水位到她胸口,只隐约可以看见水下有两只小小的可爱的软白。
  顾恒舟僵住,抬手摸了一下眼睛。
  一会儿要重新上药,刚刚洗澡的时候他已经把纱布除下,眼前没有任何阻挡,所有的一切都猝不及防又突兀的撞入眼帘。
  沈柏一直看着顾恒舟,见他抬手抹眼睛,顿时警惕起来,关心的问:“是不是眼睛疼了?”
  沈柏说着站起来,顾恒舟立刻转过头不去看她,耳朵不受控制的发烫,沉声命令:“没事,给我好好待着不要乱动!”
  他突然一下变得很凶,沈柏被吓了一跳,连忙坐回去,嘴里忍不住嘀咕:“没事就没事,凶我做什么,我还不是在关心你。”
  顾恒舟辩解:“没凶你。”
  开口声音有点哑,不自觉染上两分欲色,刚刚看到的一切还在脑海挥之不去。
  沈柏没注意到顾恒舟的反常,拿着帕子往身上搓,一个劲的碎碎念:“分明就是凶了,我两只耳朵听得可清楚了,你别以为小爷没脾气,要不是看在你奋不顾身跳下悬崖来救小爷的份上,小爷早就咬你了!”
  沈柏伺候人已经有了心得,自己洗澡却是马马虎虎,三两下搓完便蹦跶出来,水也不擦干,直接把里衣套在身上。
  她特意让伙计裁了一根长布条来束胸,但这段时间胸口胀疼得厉害,反正顾恒舟也发现她是女儿身了,沈柏晚上便偷懒没缠,点上灯赤着脚走到顾恒舟面前准备帮他清洗眼睛上药。
  知道她穿好衣服,顾恒舟才转过头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里衣薄透,她没擦身子,衣服被打湿了大半黏在身上,细软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小巧可爱的软白若隐若现。
  沈柏完全不知道顾恒舟已经能看见了,俯身凑到顾恒舟面前,扒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恢复情况。
  沈柏看得仔细,见他眸底的血丝已经消散了不少,脸上浮起欣慰,轻快的安慰:“顾兄,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啦。”
  昏黄柔和的灯光笼罩在沈柏脸上,顾恒舟看见她眸底慢慢的关心,明亮澄澈,没有掺杂丝毫杂质。
  莫名的,到嘴边那句“我看得见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恒舟唇角微抿,垂眸不和沈柏对视。
  沈柏扭头把之前晾好的水端过来,白嫩嫩的脚丫直接踩在地上,留下湿哒哒的脚印。
  之前一起泡过脚,顾恒舟知道沈柏的脚小,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小,似乎还没有他的巴掌大,脚趾圆润,指甲是健康粉嫩的颜色,比想象中可爱许多,如有魔力,吸引得人移不开眼。
  顾恒舟掩唇轻咳一声,沉沉的提醒:“把鞋穿上!”
  沈柏惊讶的看看顾恒舟又看看自己的脚,冲顾恒舟竖起大拇指:“顾兄,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凭听力听出我没穿鞋!”
  沈柏说完在原地蹦跶了两圈,腆着脸撒谎:“顾兄,我已经穿上鞋啦。”
  顾恒舟:“……”
  看来上次揍得真的还不够狠!
  顾恒舟眼睛没缠纱布,生气的时候表情要生动许多,沈柏莫名有点怂,还是乖乖把鞋穿上,拧了帕子帮他擦眼睛,怕他难受还一个劲儿的鼓着腮帮子吹气。
  这一路她确实瘦了不少,本来就很娇小的身板儿越发薄弱,下巴都变得尖细起来,腮帮子鼓起来还勉强看得过去一点。
  沈柏擦得很细致,擦完让顾恒舟阖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然后坐到桌前捣药。
  这些药都是从河铎家里带的,要先捣成粉,再兑水把纱布浸湿,泡上半个时辰后再缠到眼睛上。
  药要捣成粉需要耗费不好精力,沈柏已经很累了,一屁股坐到桌边便连打了三个哈欠。
  她刻意没有发出声音,打完揉揉眼睛,见顾恒舟还没有闭上眼睛,立刻板着脸呵斥:“让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你这人怎么不听?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大夫说的,以后眼睛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儿可别怨我!”
  眼睛还没恢复,看了这么一会儿便又感觉到一股灼烧感,顾恒舟闭上眼睛,想到沈柏刚刚打哈欠的样子,低声说:“我来捣药。”
  沈柏直接驳回:“你省省吧,有我在,打死都不可能让顾兄你动手的。”
  沈柏说完专心的一个劲儿捣药,一炷香后,药终于捣成粉,全部倒进碗里,用水冲好,沈柏把干净纱布拿出来放进碗里泡着,又把刚刚换下来的纱布拿出去洗,让店里的伙计把用过的洗澡水抬出去倒掉。
  做完这一切,离纱布泡好还有好一会儿,沈柏打着哈气重新在桌边坐下,托着腮帮子盯着纱布发呆。
  屋里安静下来,顾恒舟好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有点不习惯,睁开眼睛,却看见她正皱着眉,神情痛苦的揉着胸,额头青筋跳了跳,顾恒舟冷声问:“你又在做什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沈柏惊了一跳,见他又睁开眼睛,忍不住说:“顾兄,你这会儿又看不见,别有事没事睁开眼睛,很吓人的!”
  “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柏翻了个白眼,她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困得够呛,沈柏懒洋洋的回答:“我在帮你弄药,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上动作还一直没停,顾恒舟质疑:“就这样?”
  沈柏也没了脾气,哼了一声:“不止这样!我胸口疼,揉一揉不行吗?”
  胸口疼?
  想到刚刚小小一只的软白,顾恒舟眉头微皱:“是你之前缠得太狠了?”
  沈柏满不在乎:“谁知道呢,自从来了葵水以后就老是疼。”
  揉了一会儿胸口没那么疼了,沈柏伸着懒腰感叹:“当女子真累,要来葵水不说,胸口还要有这么碍事的东西,以后小爷还怎么跟人打架?”
  顾恒舟感觉自己的气血翻涌得有些厉害:“你还想跟别人打架?”
  这句式听着很是危险,沈柏连忙撇清关系:“我可从来没招惹过别人,都是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偏要来招惹小爷,小爷要是不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就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你跟人打架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顾恒舟抿着唇没再说话,打架这种事,的确不能只管沈柏一个,只要有人招惹她,以她的性子,必然会跟人干到底。
  这事得想其他法子入手。
  顾恒舟垂眸思索,沈柏累得不想说话,托着腮帮子打了会儿盹儿,掐着点把纱布捞出来给顾恒舟缠上,然后一头栽进枕头里呼呼大睡。
  葵水已过,她的睡姿便不老实起来,不安分的翻了一会儿,顾恒舟抬手把人捞进怀里。
  这几夜都是这样,身体养成了记忆,沈柏自发的蜷成一团,整个人都缩进顾恒舟怀里,抱住他的胳膊轻轻蹭了蹭,终于老老实实睡下。
  之前没有察觉,今天看到她揉胸口以后,这个姿势便让顾恒舟有些别扭起来,总感觉被她抱着的胳膊压到了不该压的地方。
  耳朵还是烫得厉害,顾恒舟试着抽了一下手,沈柏本能的抱得更紧,这下胳膊的触感越发明显,是真的压到了和男子截然不同的柔软上面。
  心跳鼓噪的跳动了许久才恢复平静,顾恒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拿这个小骗子没办法了。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从翀镇骑马赶去恒阳。
  恒阳作为东恒国的国都,是东恒最大也最富庶的城池,它的城墙是仿造瀚京建的,为了抵御风沙,城墙比瀚京的城墙还要高好几米,城墙上还有很多在东恒国象征神明的图腾,远远看着气势磅礴,极有震慑人的威严。
  看到城门,沈柏顿时精神抖擞,用力挥了一鞭,对顾恒舟说:“顾兄,我们马上就能进恒阳了!”
  她束了胸,绑了发,换了男子装扮,又成了太学院那个无法无天的沈家小少爷。
  眼睛上面缠着纱布,顾恒舟看不到她今天的装扮,脑子里却全是她在太学院的鲜活模样。
  他真的想让她恢复女儿身,和其他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在深闺里绣花弹琴吗?
  那样的她还是沈柏吗?
  沈柏直接策马进了恒阳城,恒阳城的外观虽然是仿瀚京建的,但城里的街道不如瀚京的宽阔,两边的商铺也不如瀚京多。
  为了抵御风沙,城里稍高一点的建筑,房顶都会修成圆弧形状,像一座座堡垒。
  恒阳城和暮祀一样,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衣着鲜亮好看的姑娘,入了秋,天气转凉,姑娘们披上了漂亮的披肩,头上也戴着各式各样的头巾棉纱,手上脖子上都缀着各式手链铃铛,行走间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悦耳极了。
  进了城人多起来,沈柏翻身下马,让顾恒舟坐在马上,拉着马往前走,一路上向人打听官府的驿站在哪儿。
  如果没出意外,押运回礼的队伍应该歇在驿站。
  驿站在城北方向,沈柏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这座驿站是东恒国和昭陵刚开始建交的时候修的,是恒阳城中唯一一座完完全全的昭陵风格的建筑。
  离开瀚京快一个月了,突然看到这样一座建筑,沈柏立刻生出一股强烈的亲切感来,忍不住对顾恒舟说:“顾兄,我有点想家了。”
  在瀚上京她是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的太傅府小少爷,一般没人敢欺负她,离了瀚上京,她得伺候赵彻,还得伺候心上人,伏低做小样样精通,实在是没法比。
  顾恒舟没沈柏这种感受,对他来说,只要剑在,人在,不管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到了驿站门口,沈柏正想上前问问赵彻他们现在在哪儿,身后传来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回头,一群身穿甲衣的东恒国士兵跑来,将两人围在中间。
  马有点受惊,顾恒舟勒住马缰绳把马稳住,地上扬起些许土尘,而后为首的人走上前来,冲顾恒舟抱拳行了一礼:“奉主君和大祭司之命,恭迎世子殿下入宫,贵国的太子殿下正在宫中等着殿下。”
  这人的态度还算恭敬,可见赵彻在东恒国应该暂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
  沈柏稍稍放心,正要上马跟顾恒舟一起进宫,一把弯刀横刀她面前,冷声提醒:“主君和大祭司只请世子殿下入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伺候人的事小爷全做了,临了小爷就变成闲杂人等了?
  沈柏火冒三丈,气咻咻的把马鞭扔到地上,被踩到尾巴一样炸毛:“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小爷是昭陵当朝太傅的独子,是重臣之后,比这个世子殿下地位低不到哪儿去,你再叫小爷一句闲杂人等试试!”
  沈柏声音大,气势比平时高了两倍不止,那人被吼得有点懵,过了好一会儿讷讷道:“那……那你也跟着一起进宫吧。”
  这还差不多!
  沈柏重新上马,跟着这群人一起进宫。
  东恒国皇宫的戒备没昭陵那么严,沈柏直接策马进了宫。
  东恒皇宫的宫门也没昭陵那么多,路线更是简单,一路都有宫人指引,一刻钟后,沈柏看到了坐在东恒主君面前的赵彻和周珏,远远地便勒了马缰绳停下。
  两人下马,沈柏遵守规矩落在顾恒舟身后半步,低声提醒顾恒舟前面什么时候有台阶,什么时候该转弯。
  走得近些,沈柏看见东恒国主君旁边还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背面用金丝绣着东恒国的国鸟火烈鸟,在几人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男子的面具很特别,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黑色那半边是笑脸,红色那半边则是哭脸,沈柏在话本子里看到过,这种面具叫悲喜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厄运的象征。
  面具把男子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如漆一般幽黑的眼睛,不过从他手上的皮肤来看,他的年纪并不大,应该就是东恒国的大祭司。
  东恒国主君和暮客砂的体型差不多,很是魁梧壮硕,这位主君已经快六十了,精气神却还很好,他与大祭司同坐,见沈柏和顾恒舟走来,两人凑到一起低声说着话,看样子关系很是亲厚。
  赵彻和周珏均已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穿着华贵的服饰坐在旁边,没了可以遮掩,在瀚上京养出来的贵气便从骨子里流露出来。
  赵彻好歹是一国储君,见到沈柏他们还能绷住表情,周珏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激动。
  两人落水以后,周珏亲自带人沿江找了一遍却没找到人,还以为两人都不幸死在江中了,这会儿看到他们活生生的走来,自是激动万分,不过看见顾恒舟的眼睛被纱布缠着,周珏眼底忍不住闪过焦急,不过碍于主君和大祭司在场,不好展现出来。
  沈柏和顾恒舟很快走到四人面前,顾恒舟率先行礼:“昭陵瀚京校尉营督监顾恒舟,拜见东恒国主君、见过大祭司!”
  沈柏跟着行礼:“昭陵探花郎沈柏,拜见主君、见过大祭司!”
  主君面上一直带着笑,看上去很和善,他微微扬手说:“不必多礼,坐吧。”
  沈柏和顾恒舟在空着的两个位置坐下,顾恒舟坐在主君对面,沈柏正好面对着大祭司。
  大祭司之前一直垂着眸,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的茶杯,沈柏刚坐下,他却笔直的掀眸看过来。
  不知是不是有面具遮挡的缘故,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要将世间万物都吸附进去。
  沈柏莫名被他看得有点不舒服,眉头微皱,主君已看着顾恒舟问话:“听说你不慎坠入了恒襄江,当时江中还爆发了山洪,能活下来真是厉害啊。”
  东恒国人信奉神明,对贯穿整个国境的恒襄江更是怀着深深的崇敬,每年恒襄江水位上涨,都会有不少人在江里殒命,他们视为这是江里的神明在执行上天的旨意,而能从江里死里逃生的人,都被视为不同寻常的天选之人。
  顾恒舟不是很能理解东恒国人这些想法,淡淡的说:“也许是我命不该绝。”
  这话接得让人不好继续往下聊了,不过主君并不介意,见他脸上缠着纱布,关切的问:“眼睛还好吗?”
  不等顾恒舟回答,沈柏抢先道:“回主君,顾兄的眼睛情况不是很好,他是在东恒国境内受的伤,不知道主君查到那些刺客的踪迹了吗?我看他们的身手不像是一般的山匪呢。”
  既然是在东恒国境内受的伤,那责任就该东恒国负。
  沈柏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主君之前没留意她,听到她说话才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和顾恒舟一样,都穿着最普通廉价的棉麻长衫,长衫颜色灰扑扑的,看着有点像穿了好些年的旧衣服,顾恒舟常年习武,身形高壮,又自带强者气息,穿上这衣服也掩不住一身超凡卓绝的气质。
  沈柏在他旁边却显得十分普通了,不过她小脸清俊,一双眸子灵动明澈,仔细打量也能看出与旁人不同。
  主君回忆了一下沈柏刚刚的介绍,唇角微扬露出和善的笑:“我记得你父亲,他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
  这任主君在恒德帝大婚的时候曾亲自去过瀚京,见过沈孺修也不足为奇。
  沈柏也笑起,从善如流的拍马屁:“主君果然记忆力过人,我父亲也曾多次提起,说主君文韬武略,与我们陛下旗鼓相当,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事,都能很快解决,相信这次发生的事故也是一样。”
  沈柏拍完马屁又把话题扯回来,主君还没见过沈柏这种滚刀肉,忍不住失笑:“这件事我已经与你们的太子商议过了,刺客不是我们东恒国的人,你们回去后可以自行调查。”
  这么快就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