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一只阿袋袋
  那么长时间,叶归说话仍旧啰嗦,白承珏嗯了一声,借着月光见薛北望躺在身旁不敢动弹,白承珏扣住薛北望掌心:睡吧
  昂,薛北望望着车顶,许久轻声,你多撩拨几次,等熟悉就敢了。
  白承珏浅笑,两指夹上薛北望脸颊:难。
  要不你再撩拨试试?
  白承珏指尖顺过薛北望脸颊发丝道:再撩拨今夜就受不了场了,这里那么多人守着,我可不想让旁人听见你的声音。
  好。
  离开陈国皇都的第十日,陈国国主薨毙,举国上下乱作一团。
  那夜,薛北望在篝火旁坐了一整夜,白承珏便在马车里守了一整夜,他与先皇之间除去怨恨再无其他,哪怕亲眼看着那老不休咽下最后一口气,也难以消弭白承珏心头的恨意。
  这一辈子他兴许都琢磨不明白何为父子亲情。
  无法去感同身受的感情,每一句劝解,都像是旁观者的风凉话。
  他掀开马车车帘,见薛北望身前的篝火即将熄灭,拿起身旁的狐裘,下马走到薛北望身旁,将狐裘披上薛北望肩头,薛北望抓住他的手心,回头与之四目相对,轻声道:
  手好冷。
  这身子骨一年四季都热不起来,边说白承珏边在薛北望身边坐下,到了炎夏你将我往怀中一搂,便不热了。
  薛北望道:放心,我没事,生死离别不过顺应天命。
  恩。
  皇室的父子情谊与寻常百姓家比起来一向凉薄,母妃被抄家那日雨下得很大,她在父皇寝室外跪了一整夜,仍旧没能改变什么,那日起她便病了,父皇来过几次,她都避而不见,终日郁郁寡欢,与我也不亲近,有一日她牵着我的手去娄贵妃宫里坐了坐,与娄贵妃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夜后,她便再也没有醒来,
  自我母妃死后,父皇心有愧疚,知道娄贵妃待我不好,便将我送到军中磨练,与其他皇兄相比,我行为乖张,也最为自由,在宫外寻了府邸住下,不去太学院早课,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过问,近一年他身上越发不行,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我当在身旁培养亲信,这人欠我母妃的,都想偿还在我身上,
  若不是几个皇兄相继离世,他或许是希望我能随心随性过完这一生的人。
  说到这里,薛北望红了眼眶,白承珏搂住他肩匣时,他趴在白承珏肩头哭出声来,口中呢喃着我没有爹了。
  白承珏轻抚薛北望肩膀。哭出来好,那些难受憋在心中太久,总会将自己憋坏。
  待天空翻起鱼肚,薛北望已经倚在白承珏怀中睡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白承珏轻叹着用袖口拭去薛北望面颊上的泪水,看着这幅面容恍惚想起这个巴不得将他护在手心,含在嘴里的人,实则比他年少些许。
  而所谓父子情谊,这一夜白承珏还是品不明白,唯一能做的只有无声陪伴。
  他手指温柔的顺过薛北望鬓角,侧头发出两声轻咳后,从怀中摸出瓷瓶将药丸吞下。
  薛北望倚在他身上睡到日上三竿,他便陪薛北望一直坐着,后脊自觉有些发麻,指端顺了顺脊背,倒吸了口寒气。
  当薛北望醒来时,熄灭的篝火旁只剩一个孤零零的软枕。
  小木子将一个包裹丢到薛北望身旁:闵王驾马在就近的城内帮你买的。
  薛北望打开包裹看着包内的孝服,双唇紧抿。
  他回来时本想再陪你坐会,可身子不允许,我劝他睡下了,昨夜你没睡,他也一直没睡,他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只能为你去寻了这个。
  薛北望抱着孝服,拉开马车门帘,车内白承珏睁眼,对上薛北望目光时,浅笑道:按照如今的车程,后日便可离开陈国境内。
  薛北望坐在马车边,倾身握住白承珏指端:我没事了,你好好睡会,我记得这附近有河塘,等你睡醒我烤鱼给你吃。
  好。
  还好有你。薛北望说着,缓缓松开白承珏指尖。
  之后,薛北望带着小木子来到河中捕鱼,烈日当下,小木子单手挡着阳光,见薛北望站在河边迟迟不动,一时不知该不该卷起裤腿下河。
  薛北望握着手中鱼叉深吸了口气。
  出了云台雅居一事,厉王就算登上帝位,也会背上弑父的罪名,谁都知道厉王在云台雅居的丑事,此等丑事下,父皇断不会将皇位交予厉王之手。
  爷想如何?
  我需要陈国留有一双眼睛,若此番争斗的赢家是敬王,你飞鸽传书与我们回合,要是厉王,你便留在城内等我消息,我军中亲信有五千余人,厉王登基,你便想办法在城中散播厉王弑父杀弟的丑闻,同时保证好自身安危,流言一旦散出以三皇兄的脾性定会杀一儆百来压制谣言,
  为君者一旦暴虐专横,定会激起民怨,他日事情若有变故,于我而言便是可乘之机。
  爷之前不是有了放弃夺位的打算。
  薛北望垂眸:我也想不争,可厉王逼我太紧,若可以选我自是愿与小花魁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可往后变数难料,不先埋下饵线,待他日局势难以扭转再设新局,只怕会像我如今这般输得一塌涂地。
  幸得及时抽身,不然秦大将军倒戈相向与敬王自成一派,厉王占据宫闱手握先机。
  偏他一个,夹在两股势力中撕扯,终会被撕个粉碎,哪能向如今这般带着几大车家财,逃离这是非之处。
  他们容不得我,吴国亦不是好居所,我若安于现状,流落他地,凭借这些银两只会引人心生贪婪妒厌,无权无势下又何谈护他周全,
  我还没输,若陈国内乱越长,于我越有利,只要肯等,用不了多久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
  属下遵命。
  薛北望回头看向远处的营地,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昨夜在篝火旁想了许久,放弃争夺会与白承珏太平安康吗?想到在吴国小皇帝在吴国的所作所为,白承珏是否能顺利轻易摆脱吴国牵制尚且是未知数。
  眼下只有位居高位,手握权重之人,才能逆转局势,为自身搏出一条活路。
  薛北望低声道:不行,无论是谁登上皇位,我都要争,你定时告诉我城中情况,如果登上帝位的是四皇兄,我在想其他办法,陈国皇位我当势在必得。
  爷若输了,就没活路了
  他回到吴国,哪怕我一败涂地,日后身边无我,他自会有人庇护,我交代你的事,你只需去做,薛北望从怀中摸出银袋递到小木子手中,这里有三千两银票,够你在陈国隐秘行事,若我败了,剩下的钱够你安身立命。
  小木子从薛北望手中接过银袋,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正想开口,白承珏披着狐裘走近二人,小木子擦了擦眼角,握着手上鱼叉,笑面迎上前去。
  小木子喊道:闵王怎么来了?
  薛北望敛上笑意,走向前,搂住白承珏肩匣:一夜未睡,怎不在马车内多休息会?
  睡不着,寻思着你们主仆二人是不是抓鱼抓丢了,便过来看看,白承珏看了一眼还未湿的下摆,凑近薛北望脸畔唇角微勒,这里是河塘,又不是海边,你二人该不会等着退潮赶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复,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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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前往
  句疑问, 薛北望面露慌张之色。
  白承珏浅笑,原来这人只要在他跟前这眼中终归是藏不住东西。
  他们的车队在陈国片混乱下顺利驶离陈国境内,原先可安生的故土在朝堂内乱下, 边境已有惶惶不安之像,逃离的乱民, 临近边境周围抢夺杀戮的盗匪。
  短短几日, 本是安居乐业之处,仿若人间地狱。
  马车内,薛北望穿着声惹眼的孝服, 双手紧攥衣摆,见其状态不对,白承珏握住薛北望手背, 轻声道:已经出城了。
  薛北望回过头看向白承珏浅笑道:恩。
  这路上薛北望虽极力伪装,只可惜不是演技高超之人,月来这些心情低落,夜不能寐,白承珏都知道, 眼下除了陪着他, 却找不到更好的方式。
  弱冠之年遭此变故, 原有的尊荣都化为虚无,若真能转瞬恢复倒不似常人。
  车程距离阿喀佳部落有二十多里, 大部分车队都停驻于山林隐藏,为保与草原人洽谈愉快, 仅驶入辆马车前往阿喀佳。
  白承珏本劝说薛北望留在驻地以便接应, 劝说无果,连上叶归,共三人同前往, 临近阿喀佳部落近两天左右的车程,马车却在关卡处被阻。
  你们就是寄信给可汗的中原人?
  白承珏点头。
  你们中原人最是狡猾,可汗说了若要谈事,只可主事人人前往。
  薛北望眉心紧蹙,拽住白承珏衣襟,白承珏轻拍薛北望手背柔声道:无碍,你在这等我回来。
  说罢,白承珏看向叶归,叶归点头下马。
  他拿出瓷瓶,倒出三粒药丸包入方帕内,而后将瓷瓶交给叶归:
  以防万,七日后,我没出来,也无人让你们进入草原,你带他先返回驻地,若是有人,找机会传书给轩王藏匿钱财,做好准备接应我们。
  叶归道:我带着薛公子回去,你怎么办?
  我孤身人前去,他们犯不着对我狠下杀手,七日后仍无消息,定是中间出了变故,到时我会寻得时机脱身,叶归张了张嘴还未出声,白承珏先步打断道:我人脱身容易,若你们被围,人多目标大,到时也易被草原人追击。
  那主子有没有想过,若这中间出了变故
  白承珏眸光黯:若你们赶回驻地,三日后我仍未折返,便劳你再次前往阿喀佳重金将我尸身赎回,喂我吃下玉凝丹,暂保尸身后,将尸首快马送回京放入冰库,告知圣上,臣有负圣望,临死前有遗愿,看在那么多年的叔侄情谊上,恳请圣上为安小将军与长公主赐婚。
  来之前,他没想过会在陈国遇上薛北望,更没想过二人会再续前缘,此次查探昭王马匹粮草事是想要捉到实证便于在重臣面前将昭王堂堂正正废黜,可想要名正言顺将昭王党羽拉下马,单凭与阿喀佳可汗交易恐没那么容易。
  此番来之前,听闻阿喀佳可汗喜好中原男色,本想借此搏,谁又能拿得准,是否能全身而退。
  哪怕过往种种终将叔侄情谊撕个粉碎,可那宫中毕竟有母同胞的阿姐,他又岂能让她继续留在那座监牢中受苦。
  白承珏细想后又道:若真到那步,你以闵王身份将近年昭王私自练兵,南闵县等事呈给圣上,让圣上招二人进宫与你对峙,你拿着圣上的腰牌安排兵力在宫内埋伏,
  二人旦进宫便立刻截杀,他们死后这二人党派定当大乱,以保圣上不会被千夫所指,届时你将我曾经那些事都翻出来,以花魁身份搅乱朝堂,毒杀先帝,扼死皇后,偷取令牌,截杀皇兄,
  罪名全扣由我身,除去爵位赐死,到时再将我尸首取出,说以赐鸠酒自行了断,头颅悬于城楼示众平息昭王党怒火,便草草埋了吧
  叶归眉心微蹙:主子
  白承珏浅笑:走到这步已经是最坏得了,朝中安定,阿姐嫁给安小将军的日子便能安定,只是要真走到这步
  说到这里白承珏看了眼停在远处的马车,双唇紧抿着条线。
  为了他,我终归不会让结局太坏,白承珏深吸了口气,别哭丧着脸,他刚丧父不久,若察觉出端尔的,恐又生事端。
  属下遵命。
  白承珏回到马车前,掀开车帘,薛北望看着白承珏始终眉心不展。
  薛北望上前抓住白承珏腕口:要不然别去了。
  真离不得我?
  薛北望沉声道:是,你孤身前往,我心不安。
  放心,我这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对方不至于狠下下手,阿喀佳要得是钱,是东西,人命对他们来说可没有半点好处,你跟着我进去,反倒让他们心存顾虑。
  眼见劝不动白承珏,薛北望紧握着他腕口的手才缓缓松开:
  三日后见不到你出来,我就杀进去。
  白承珏轻声道:三日话都没说完呢,兴许可汗与我聊得投机,多聊几日,你莽莽撞撞,倒让我这座上宾沦为阶下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总要有个日子
  七八日亦或是半月、月都难说,放心你知道我能力,我还能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危吗?
  话音落,看着薛北望不语,白承珏未在逗留:我走了。
  说罢,白承珏翻身坐上阿喀佳准备的马匹,随着几名大汉驾马向深处走去。
  叶归站在马车下,看着白承珏远去的背影倒吸了口凉气。
  马车内薛北望掀开布帘,看了叶归许久,终是在欲言又止下将马车帘子放下。
  驾马倒省了不少时间。
  夜深便以来到可汗营前,欢声笑语中个身穿骑装的女子站在火堆旁跳舞,她身边有不少男男女女站在旁看着。
  白承珏跟着几个草原人站在人群中。
  白承珏道:今夜不见可汗吗?
  那女子舞步停下,拿起腰间的水袋灌下口羊奶酒,身旁有人在她耳旁说了两句,火光映照下女子的目光向白承珏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