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一只阿袋袋
  薛北望欠身道:轩王殿下。
  小十七说反正我也百无一用, 来接你的活好好熬药, 像我这种废人马车上睡也是睡
  说完,白承止刚上前,薛北望毫不客气的将蒲扇递到了白承珏面前道:待这根绳子烧完, 药便好了。
  他木讷的接过蒲扇,双眼巴巴的看着薛北望向门口走去的背影,不快道:本王好歹堂堂轩王, 你就不会推搡客气一二吗?
  不会。
  他紧捏着蒲扇,想了想最终认命的蹲下,扇子扑扇着炉中的火苗。
  果然,小十七的相好与小十七一样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车队再度启程时,白承止还没睡醒, 神情慵懒的拽着小厮摇摇晃晃的从驿站走出来。
  待路过白承珏马车时, 白承止狠狠瞪了一眼车夫又晃晃悠悠的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接下来的一路, 不是处处都有驿站歇脚,差不多有两夜车队驻扎在郊外休息, 好在一切平安,没遇到什么变数。
  而相处的这些天, 白承珏从不与车内人交流, 哪怕薛北望递水的时候洒了白承珏一身,也未有半句责备。
  平日发布指令也只是与香莲眼神交流。
  从那些无声的动作神情中,甚至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到一处
  可除此之外无从证实。
  离装运赈灾粮的车队还有两日的路程, 白承止的马车车轮于入山时不幸驶入石坑,修理耽误了已一日有余仍无法前行,周围已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香莲走到马车旁,车夫与几个随行的侍从一同修理着无法行驶的马车。
  王爷问还是不能走吗?
  马夫无奈的笑了笑:香莲姑娘这车轮恐怕要换。
  耽误了一日的路程现在说车轮要换?也罢,王爷说怕这雨下大到时山体坍塌,不知又要再拖几日。
  车夫道:实在是没办法,要不然再多待两日?
  香莲道:事情可不能耽误,王爷说了若是走不了便分成两个车队,轩王与我家王爷同去,轩王的小厮还有一部分侍卫可以迟几日再到。
  车夫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道:奴才办事不利,委屈两位王爷了。
  香莲冷笑也不想与他们多费唇舌,径直朝白承珏走去,将与马车的话复述了一边。
  马车内的物资装分好后,再度向山中驶去。
  此时马车坏了也无法摆脱同行的白承止坐在白承珏身边脸拉的老长,可到底是敢怒不敢言。
  越往山中走去,外面雨就下的越大,车顶往下渗水,坐在马车内都能感觉到外面马匹常有打滑,一路马车歪歪扭扭。
  白承止手指扣响车厢抬眸,香莲拉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蹙紧眉心,起身掀开布帘道。
  为何走的不是官路?
  车夫斗笠围着一圈雨帘:这雨那么大,这条小路能省去大半日的路程,走官道到时被堵在路上,路程也要被耽搁。
  香莲望了一眼白承珏,眼神对视,她微微颔首,又转而看向车夫道:王爷说走官道,雨太大了,小路不安全。
  行咧。
  马车朝前驶去,过了一个半个时辰,沿路还是能感觉到马车颠簸不稳。
  白承珏掀开窗口的布帘,马车仍在小路是行驶,并未找路改走官道。
  香莲皱着眉头再度起身,马车摇晃起来,皆时山上传来巨响。
  有山石从顶部滚落而下。
  香莲带着他下马。情急之下,白承珏喊出了声,香莲完全来不及思索,听从白承珏的命令,下意识的握住薛北望的手臂从马车上跃下。
  再回过神来马车被乱石击翻,滚入下方的山坡。
  车厢内天旋地转的翻动了两圈,好在被巨树挡住,白承止睁开眼睛的刹那,从未想过小十七会将他的死死的护在怀中。
  整个身体蜷缩在他头上方,手臂环着他的肩膀,若是身型在高大些,巴不得将他完全护住。
  温热的液体滴入他的脖颈,狭小的空间里能嗅见刺鼻的血腥味。
  小十七你流血了?
  耳边久久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马车外香莲搀扶着树下马,脚步在山坡上微微打滑,眼神望向未有举动的薛北望,开口时已经带着哭腔。
  我一个人救不了。
  望着那被巨树挡住的马车,薛北望在原地迟疑了两三秒,终究随香莲朝马车走去。
  掀开车帘,白承珏后背被血染红了大片,铁面后双眼迷离,却仍咬着牙将白承止先往车外送。
  卡在树上的马车咔咔作响,还没等白承止出来,又往后偏了半寸。
  香莲刚将白承止从马车内搀扶出来,那车尾又向后移了些许,白承珏躺在马车里,再无力气从马车内出来。
  铁盔下那双即将合上眼的,薛北望皱紧眉心,上前握住白承珏的掌心。
  雨越下越大,视线中薛北望鬓角一道水流泊泊流向颈部。
  迷糊的意识下,白承珏望着薛北望唇角不住上扬。
  马车又往后落下半分,薛北望厉声道:白承珏你清醒一点。
  白承珏听着那声音一震,眸中聚光的同时咬牙抓紧薛北望的手奋力从车厢内出来,山顶处又一块头大的石块朝二人位置砸来。
  将白承珏拉出马车的同时在石块的干扰下,薛北望脚一滑身体向迷雾中见不到底的山坡下坠。
  再抬头,之前言语多有讽刺,丢下一袋银子便一走了之的闵王,强忍着疼痛死死抓紧他的手。
  山上还有石块砸落。
  那人好像被砸中了,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铁面缠着的绸布鲜血浸的深红
  视线里白承珏双眼逐渐失去光泽,手上的力度却未曾减弱。
  松手吧薛北望说出这句话时,连自己都愣了。
  望着那双眼,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一道疼得厉害。
  白承珏没有回答,绸布滴落的血落在薛北望的面颊与脸上的雨水融为一体。
  直至薛北望被香莲和白承珏拉上巨树的那一刻,那双手都死死的抓着他没有松开。
  香莲靠近白承珏耳边低语道:爷,薛公子没事了。
  大雨磅礴下,薛北望听不清香莲在白承珏耳边说了什么,只是那双握着他的手脱了力,再也撑不住的双眼一合,倒入香莲怀中。
  第44章 别无选择
  出事才知道, 不仅载着他们的马车朝小路行驶,便连跟在马车后的车队,也早在大雨磅礴声中不见踪迹。
  巨树离上面的土路有一段距离, 山坡被雨水浸湿,想要将昏迷中的白承珏安全的带到平路上, 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香莲搀着白承珏, 拿起落在树旁脑袋大小的石块,神情更为凝重,攥着石块的五指怕不得将其碾碎。
  不是山石。说完她望向昏迷不醒的白承珏, 笑得凄凉,爷,这不是山石。
  未有应答, 只是那握着石块的手微微发颤。
  不是大雨造成的山体崩塌,是从车队行驶向南闵县之初,已被人埋藏好的杀机。
  薛北望看了一眼香莲的石块,低声道:先想如何将人带上去,再寻个避雨的地方。
  嗯。
  白承止在湿滑的土路上淋的浑身湿透, 手搀扶着路旁的树木, 大声喊道:你们能上来吗?
  香莲道:爷晕过去了, 泥路湿滑不太容易上来。
  我将我外袍扔下来,你们撕成布条, 把小十七绑在那大个子身上背上来。白承止边说边脱下身上湿透的外袍的,我要丢了你们接好。
  巨大的雨幕下, 白承止的外袍稳稳的落到薛北望手中, 香莲在旁协助,总算将白承珏牢牢的固定在薛北望背上。
  薛北望依靠着周围的树木向上爬行,那铁面紧贴着他的侧颈, 伴随着雨水淅淅沥沥的声响,耳畔依稀能听到轻的将要止住的呼吸声。
  沾有血迹的绸布紧贴着薛北望的颈部,带有令人不适的湿黏感。
  二人在平地站稳,白承止看着白承珏后背小臂长的划伤倒吸了口凉气。
  于他而言白承珏不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那些真相未纰漏时他曾痴情过的心上人。
  颤抖的指端想要触上白承珏后背血淋淋的伤口,又无力的收回,像是自问般低语道:怎会伤的这么厉害。
  薛北望看向神色不佳的二人,皱眉道:现下先找地方避雨,他的伤势再淋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香莲道: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能歇脚的地方。
  薛北望低声道:我知道在哪,你们过来把他从我背上接下来,抱在怀里后背的伤口不易再淋湿。
  雨势渐弱,竟在薛北望的带领下在林中寻到一间破庙,庙内年久失修,立在佛堂中央的怒目罗汉金身破裂,手中握着的法器在经年累月下顶端断裂处已无处可寻。
  蒲团轻拍便扬起一层薄灰,蛛网密布,就连窗上的纱面一个个泛黄陈旧的破口。
  白承止若有所思的看着薛北望未曾言语。
  香莲道:轩王殿下既然现下已找到落脚处,不然我们先回马车旁把余生不多的行李取回来,包里还有伤药。
  白承止双眼微眯,沉声道:将小十七留给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看着?
  算不得来路不明,你也知道他
  薛北望起身打断道:放心不下那我便同你们一道去。
  香莲赶忙摇头,拉着白承止往外走:王爷现在的情况也当有个人看着,我与轩王殿下一道前去便可。
  白承止本还想挣扎,却拗不过香莲的体力,他硬生生的被一个姑娘家拖拽的老远。
  离破庙有一段距离后,白承止才得以一把将香莲的手甩开。
  白承止揉着自己吃痛的手腕,严声道:他可是外乡人,为何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破庙?我看他本就和扔石块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可那些东西拿不回来爷也撑不下去。香莲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一把抓住白承止的衣襟,我想过,你死了,爷脱不了干系,可若他知道爷的身份,应当舍不得下手吧
  破庙内,薛北望抽下垫在颈部的绸布,浓重的血腥味在破庙中散开。
  白承珏毫无知觉的倚在破旧的佛龛前,薛北望带有剑茧的手摩擦过白承珏白皙细腻的脖颈,那些不久前留下的细微擦伤,现下已没了踪迹。
  指端不由扣紧白承珏的咽喉,按压着侧颈的指腹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思绪回到进入闵王府前。
  燕王与他说了此次沿路的布局,小皇帝就因为一句闵王色令君昏,叔侄后宫苟且的虚言,同意让燕王的人随行。
  薛北望道:以现下吴国的局势,他就不担心吗?
  兴许于小皇帝来说,一个先皇都厌恶的皇子,死了便死了呗燕王笑了笑身体懒散的倚着座位,听闻那贱种的生母艳绝后宫,他模样比其生母更甚,难说那贱人当真脸面都不要,不顾叔侄关系雌//伏于小皇帝身下呢?
  燕王拿起茶盏小啜,慵懒的看向薛北望,笑容轻蔑。
  若他命大还能活着,就劳烦使者亲自了结了他。
  回到此时,薛北望缓缓使力,气若游丝的人连在窒息感挣扎力气都没有,指端不住蜷缩,身体全然无力反抗。
  脑海中又想到铁面下那双眼睛。
  薛北望松开手,吐出一口凉气,双手克制不住的想要揭开这张铁面,看看铁面下究竟会是怎样一张面孔。
  使者。
  要拉开白承珏铁面的手随着一声轻唤赶忙松开。
  四个男子走入破庙内,为首的男子,先一步走到薛北望跟前,欠身道:属下前来查探闵王情况。
  薛北望起身,男子走到白承珏颈部按压后眉头微蹙:没想到居然还有气,按照之前使者与殿下的约定,使者动手吧。
  薛北望走到白承珏身边,拔出腰间的配剑。
  剑花舞动下,鲜血四溅,四具仍有余温的尸体倒在白承珏身旁,眼神不甘的望着薛北望。
  他木楞的站在白承珏跟前,手中滴血的剑指向白承珏的咽喉,只需往前一推便可将柔软的脖颈刺穿。
  鲜血喷溅下,呼吸也会永远止住。
  既然要杀死他,为什么要将盟友派来的人全部杀死。
  手中的剑缓缓收回,薛北望蹲在白承止跟前眉心紧蹙,带有剑茧的手指再度摸上白承珏侧颈的脉搏。
  刚才你为我舍命,这就当我们两清了
  为什么不杀他?
  薛北望再问心里问自己。
  最终除了两清这样荒唐的说法外,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若死了,你会后悔的。
  第45章 局势
  香莲二人回到破庙时, 破庙已点起篝火,凉风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白承止轻拽了两下香莲, 目光斜向地上干涸的血迹,四目相对下二人神情皆为复杂, 香莲微微颔首, 摸索的朝白承珏身边走去。
  薛北望道:包袱找回来了吗?
  香莲脚步一顿,手按上腰间的匕首:找回来了
  把包袱给我。薛北望抬手道,香莲迟疑片刻将包袱递到他手中。
  他脱下白承珏沾血的外袍, 取出金疮药洒上创面后用纱布将伤口一圈圈缠绕,白承珏身体无力的靠在他的怀中,任由其随意摆弄。
  先看看这样能不能把血止住, 要还是不行,只能烧伤伤口周围以便止血,不然以如今的出血量恐会有性命之忧。
  听他说完,香莲才注意到破庙内放着两件染血的内裳,篝火旁是一把烧的通红的匕首, 看的香莲倒吸了口凉气。
  这东西若往伤口上一按会是何等酷刑
  薛北望拿起一旁被篝火烤的暖和的衣物为白承珏穿上, 正打算将白承珏脸上的铁盔取下, 香莲上前一把按住了薛北望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