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生了嫌隙
  孔嬷嬷见盛锦荣被针线戳了手,并未出言让她停下,而是盯着盛锦荣手里的帕子。
  “姑娘,可否将帕子给老奴?”孔嬷嬷出声询问。
  盛锦荣被戳痛了手,且没了耐心,根本坐不住,这会儿听见孔嬷嬷要帕子,以为她是见着自己受了伤,要帮着自己将剩下的包边给绣完,遂想都不曾想,直接将帕子连同针线一并递了过去。
  朱氏还在心疼盛锦荣,并向苏凝请求让盛锦荣歇一会儿再继续。
  苏凝非但没有同意,反倒是斥责了一番朱氏:“嬷嬷太过宠着锦荣了,这针线扎手多大点事儿,一切都听孔嬷嬷的,朱嬷嬷先退下,等过了午时,再来伺候!”
  闻言,朱氏的面上微微一白,没有想到夫人居然会做出这般决定来。
  可是她不敢违背,不得不退出了凉亭。
  盛锦荣不舍朱氏离开,想要为朱氏求情,但却被苏凝给狠狠瞪了一眼。
  “娘,你干嘛要让朱嬷嬷离开,好好的干嘛要斥责她!”在盛锦荣的心里,朱嬷嬷也是她亲近的人,所以当见着苏凝斥责朱嬷嬷的时候,盛锦荣心里有些难过。
  朱嬷嬷对自己多好啊。
  苏凝知道朱氏对女儿的重要性,可这不代表朱氏能插手管教锦荣的事情。
  “锦荣,爹娘请孔嬷嬷来教导你可不是让你知难而退的,朱氏心疼你可以,但却不能惯着你,更不能插手爹娘对你的管教,她是奴,你是主子,哪里有奴才管教主子的?”
  盛锦荣顿时站起身子与苏凝对峙,“朱嬷嬷才不是奴才,她是女儿身边的人,娘不心疼女儿,还不让旁人来心疼女儿吗?”
  盛锦荣将手里的针线篓子愤愤的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剪刀掉落在地上,小小的人儿赤红着一双眼睛。
  苏凝也被盛锦荣的话给伤了心,什么叫自己不心疼她,“锦荣,你就是这么想娘的吗,娘何时不疼你,啊?”
  母女二人对峙着。
  孔嬷嬷瞧着她们二人发生了争执,到底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她们母女:“夫人,姑娘何必为了一个奴才伤了母女之情,锦荣姑娘说这话,未免太伤人,纵然朱嬷嬷有千般万般好,可她管教你的事情本就逾越了本份,姑娘莫不是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苏凝冷哼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嬷嬷,她哪里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朱嬷嬷将她宠成了什么样子,日后还请嬷嬷严厉管教!”
  苏凝是真正被盛锦荣伤了心,更是对朱氏产生了隔阂。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女儿会因为一个外人能这般说自己。
  “夫人不必伤心,姑娘还小,这两年费心教导,自然会明白您和大人的良苦用心。”孔嬷嬷出言安慰着苏凝。
  苏凝却因为这一件事儿,心中打定了主意,过些日子,便将朱氏给送回苍云国。
  不过,眼下还不能这般做。
  盛锦荣见自己娘亲哭了,本想要与她道歉,但话到嘴又咽了回去,她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因此,母女二人便因着这事儿有了嫌隙。
  “孔嬷嬷,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苏凝起身与孔嬷嬷道。
  盛锦荣见苏凝离开了凉亭,本也想不管不顾的离开,可当她还未跨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的孔嬷嬷开口道:“帕子被姑娘的血染脏了,得重新来过!”
  “什么?”盛锦荣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来毛病,这人有没有搞错,就因为帕子上有一点血水,就让自己重新来过,不就是一张帕子吗,她不绣了还不成。
  “要绣你自己绣,我不干了!”盛锦荣看着孔嬷嬷那张老脸就来气儿。
  爹娘敬重她们,可不代表自己也真敬重,还敢说朱嬷嬷是个奴才,她不也一样是个奴才。
  “姑娘若是不绣,那老奴只好等大人回来,将今日的事情一并告诉大人!”孔嬷嬷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杂乱无章的针线。
  盛锦荣翻返身折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双手叉腰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不过是个奴才,也敢不听我的命令,我让你不许去,否则——”
  孔嬷嬷捡完了地上的针线,搁在了针线篓子里,朝着盛锦荣福了福身子,“姑娘确实是主子,老奴也确实是奴才,但是老奴却不是您的奴才,老奴是大人从苍云国请来教导姑娘您的,您若是不服,便去与大人说,辞了老奴回苍云国便是!”
  “你以为我不敢吗?”爹爹向来最听自己的话,若是让这两个老嬷嬷回去,爹爹定然会答应的,所以盛锦荣依旧理直气壮。
  可惜,孔嬷嬷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被这小姑娘给吓住。
  “那姑娘便去试一试,若是大人并未将老奴辞走,您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奴学,否则走的就不是老奴和袁嬷嬷,而是朱嬷嬷了。”孔嬷嬷抿着唇,杏仁圆眼又弯成了月牙。
  虽然她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她的眼底根本就没有笑。
  盛锦荣有些发怵,不明白她方才话里头的意思,什么叫朱嬷嬷会离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该离开的应该是你们才对,怎么可能会是朱嬷嬷!”盛锦荣紧紧攥着拳头,有些怒不可遏。
  孔嬷嬷却指了指方才她坐着的地方:“姑娘若是听老奴的,将这帕子重新绣好,老奴便会告诉你。”
  盛锦荣本不想相信她的话,但是——
  没错,她是被孔嬷嬷那笃定的眼神给骇住了。
  不得已乖乖的坐在了方才的位置上。
  针线掉在地上,已然缠绕成团,打不开了。
  孔嬷嬷便将自己的针线篓子交给了盛锦荣,让她继续绣,且给她重新换了一方帕子。
  而盛锦荣也在她的针线篓子里看到数十张素净的帕子,显然是已经早早备下的。
  盛锦荣咬着牙,手里捏着银针看向孔嬷嬷:“说吧!”
  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定然不再跟着她们学,一定会让爹爹赶走二人。
  孔嬷嬷站在盛锦荣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姑娘,你与嬷嬷感情深刻,却让夫人受伤,您觉得夫人会留着她吗?”
  “娘亲不会因为这等事情为难朱嬷嬷!”盛锦荣绣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
  孔嬷嬷盯着她的手,直到她继续动了,方才开口:“天下为人母的,怎么可能会让他人插手管教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溺爱,朱嬷嬷对姑娘那是好的没话说,但却已经逾越了本分,十月怀胎的是你的母亲,而不是朱氏!”
  盛锦荣有些听不太明白。
  孔嬷嬷也不再与她多说,只同盛锦荣打了一个赌,若是这一个月内,朱氏没有离开驿站,那么她和袁嬷嬷就自动离开,相反,若是朱嬷嬷离开了驿站,那么盛锦荣就要乖乖的跟着她们学规矩礼仪,琴棋书画,不能反悔。
  盛锦荣本就是人小又有傲气,想都不曾想过,直接一口应了,且让孔嬷嬷保证,她们之间的赌约不许告诉苏凝和盛长靖。
  孔嬷嬷也应了。
  继而,盛锦荣为了朱氏不被爹娘送走,不用孔嬷嬷逼迫,就乖乖的坐在凉亭内学习,表现的极好。
  且晌午时分,盛长靖回了驿站远远的看见她们在凉亭内诵读《女德》时,高兴的不的了。
  可见,他和苏凝的苦心都没有白费,这两位嬷嬷请的好。
  朱氏在午时时分来凉亭内接走了盛锦荣。
  当时朱氏的面色有些不大好,且见着孔嬷嬷也并没有行礼,只带走了盛锦荣。
  对于她这一系列的作为,孔嬷嬷深深的皱了皱眉头,这朱氏身上的问题很多,且也不知为何,她隐隐约约觉着这朱氏有些问题。
  至于她有什么问题,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但孔嬷嬷相信,要不了几日,她定然能察觉出来。
  盛锦荣跟在朱氏的身侧,看着她神情沮丧,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孔嬷嬷说的话,忍不住出言:“朱嬷嬷,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去哄哄我娘就好了。”
  朱氏听到盛锦荣这番话,忽然顿住了脚步,微微弯下身子与她平齐,双手握住了她稚嫩的肩膀,“姑娘,您觉得老奴时在害您吗?”
  自被苏凝训斥后,朱氏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许多,以至于到最后,她心中非但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任何事情,还觉得时苏凝嫉妒她和姑娘的感情深刻,才会这般训斥自己。
  可是姑娘从小都是自己照顾的,不和自己亲厚,还能与谁亲厚。
  盛锦荣被朱氏的手捏疼了,微微后退了一步,挣脱开她的桎梏:“嬷嬷,您当然没有害我,我已经和孔嬷嬷说好,以后会好好跟着她们学规矩,你且等着瞧吧,不出一个月,我定然能让爹娘将她们送回苍云国!”
  “姑娘——”朱氏的双眸微微一亮,“姑娘您要怎么做,嬷嬷帮你!”
  她也希望孔嬷嬷和袁嬷嬷能够早些离开,否则在这驿站被她们事事压住一头,她还怎么伺候得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