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伯伯
  程恩泽赶到的时候,老六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飞扑过去:“哥,你可来了!”
  你不来,我要把我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了,老六心里默默垂泪。
  这可是程恩泽第一次被老六开口叫哥,心里还没开始得意,便对上甘南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质问眼神:“我、我听说孩子来了,想、想来看看。这、这给孩子的见面礼。”
  程恩泽递上手里的纸袋子,为什么送礼的人还要看收礼的人的脸色啊!
  “太不好意思了。”顾京墨连忙起身向程恩泽道谢,顺手摸摸顾伯琅的小脑袋,“快谢谢叔叔。”
  “谢谢哥哥。”顾伯琅奶声奶气地开口。
  一声哥哥叫的程恩泽心花怒放,不断地给甘南星和老六使眼色,听见没听见没,咱是哥哥!
  “你是哥哥,我是伯伯,掉辈分了啊哥。”老六受不了程恩泽贱兮兮的表情,在一旁冷冷地开口。老六心中实在酸楚,第一次见顾京墨被当成大叔,这次见她儿子被当成大爷,他们母子两个为啥看不到他浓密胡须下青春洋溢的脸啊!他真的要慎重考虑是不是该把胡子剃掉了。
  顾京墨也想到刚刚顾伯琅叫老六伯伯时候,他脸上像是冻住了的表情,有些抱歉地笑笑。
  程恩泽则完全不顾及老六的怨念,几乎笑倒在了长椅上。
  “小子,眼光不错,以后哥哥罩你。”程恩泽捏捏顾伯琅的小脸。
  顾伯琅与叔叔、哥哥、伯伯的晚餐聚会气氛很是愉快,让他完全地忘记了白天的那个坏叔叔和坏阿姨。
  医院里,陆英与郑珍却并不好过。
  警察和顾京墨一起离开之后,陆英与郑珍一起找到了主治医生。
  “医生,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病?”陆英心头疑惑,他与郑珍身体都不错,怀孕的时候他对郑珍也算关照有加,孩子出生后更是有保姆全天候的照顾,怎么会生病,而且这么严重。
  “再生障碍性贫血是由多种病因引起的骨髓造血异常,通常而言,免疫问题是关键。”医生看着这对年轻的父母,想到病床上不过两岁的孩子,态度异常地温和起来。
  “医生,是因为孕期营养不好吗?还是说体质问题?”陆英还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郑珍却在听陆英说起体质问题的时候,神色一变,陆英似乎特别在意遗传的问题。
  “致病原因,非常复杂,目前还不能简单断定是如何引起的。但是就目前检查结果来看,已经可以断定是再障,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采取积极的治疗。”这个爸爸,似乎想要为孩子生病找一个理由,然而现在最关键的不应该是治疗吗?
  “当然当然,治肯定是要治的。”陆英松了松领带,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医生,治疗方案是什么样的呢?”郑珍急切的问,她与陆英的婚姻表面光鲜,实则已摇摇欲坠,若是陆锦恒出了什么问题,她或许会失去一切。
  “再障的治疗方式目前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支持治疗,目的是预防和治疗血细胞减少相关的并发症,另一种则是目标治疗,目的是补充和替代极度减少和受损的造血干细胞,比如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或免疫抑制治疗。孩子现在年纪太小,我们还是先采用支持治疗的方法,尽量提升他的身体素质,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进行干细胞移植。”医生将视线从病例上移开,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这对男女。
  “干细胞移植?”郑珍重复着医生的话,这个病,严重到需要做干细胞移植了吗?
  “有需要的话,这是挽救生命的一种措施。”医生接口。
  “我儿子不就是发了几天烧吗?怎么会需要做什么移植?!你们到底会不会看啊!”郑珍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常常痛恨陆锦恒的懦弱,甚至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活泼勇敢的儿子,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会死。
  “一个两岁的孩子,发烧一周多,这不是什么小问题!”医生愤怒反驳,作为儿科大夫,他见过太多家长,因为自己照顾不周而怨天尤人的不在少数。
  “对不起医生,我们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请尽快安排治疗。”陆英拽住了挣扎的郑珍,向医生道歉后,将她拽到了门外。
  “你为什么拉我?!陆锦恒不是你儿子吗!你就这样看着你儿子死吗!”郑珍面孔扭曲,陆英平淡无波的脸在郑珍眼里等同于无所谓的冷漠。
  “就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就得在这里让你拉扯吗!”陆英甩开郑珍抓住他衣领的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陆英!”
  “有时间跟我吵架,不如去照看孩子。”陆英不再搭理跳脚的郑珍,转身回了病房。
  看着安静睡着的陆锦恒,陆英想到了初见他的那个时刻。
  那时他与郑珍结婚不过两个月,也是在东湘医院的产房门口,他第一次体会了等待与焦虑交织的特殊心情,当那个包裹好的小家伙被放进他手里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生命完整了。
  郑珍是他挑选的人,她家世简单,父母康健,她本应该给他生下最健康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现在却躺在病床上,而且要面临着不知是何结果的漫长治疗。
  他不由得想到中午时候顾京墨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他健康、白皙,眼睛中充满了智慧的灵动。
  他的选择,错了吗?
  萍姐站在病床边,陆英脸上神情的变化一丝不落的被她看在眼里,刚刚那个阴狠的表情,让她心头一颤。她有些畏惧地离远了一些,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女主人郑珍站在门口,充满恨意的眼神望着这边,不知是看着病床上的孩子,是看着默默无语的男主人,还是看着战战兢兢的自己。
  萍姐自陆锦恒出生起便做他的保姆,两年下来,已经培养起很深的感情,但是这个家庭的氛围,时刻让她感觉恐惧,或许,她应该换一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