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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知血库!52床病人大出血!急调o型血!让家属再签一次手术同意书!”紧闭的产房大门上方“抢救中”三个红字不断闪烁,匆忙推门而出的护士一脸惊惶,怎么第一次跟手术就碰上这种情况。
  “家属!家属呢?”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护士一脸茫然,生孩子的时侯产房外面不是站满人吗?52床的家属呢?
  “发什么呆!先去通知血库!”闻讯赶来的护士长一巴掌拍在护士的肩膀上,“这个病人家属也在咱们这里住院,你先去通知血库,我去查紧急联系人!”
  52床是东湘医院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除了刚入职的护士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的故事,因为这大半年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东湘医院。护士长调出电子病历,看着病历上的名字,微微叹了一口气,顾京墨,这个女人,实在不容易。
  东湘医院是整个东安市最好的医院,全国最好的肿瘤科就坐落在东湘医院东院区的14号楼。过去的一年多里,顾京墨常常出入14号楼,因为她的父亲顾正原身患淋巴癌,需要定期在肿瘤病房进行化疗。
  顾正原是东安大学历史系的教授,一生酷爱收藏,对文物颇有研究,因此也成为东安市博物馆的外聘专家,早先还参加过一些文物鉴定的电视节目,很是吸引了一批粉丝。此时的顾正原正躺在病床上,他是十多天前住的院,因为化疗后的重症肺炎。因为肺部感染情况不容乐观,顾正原的鼻腔一直插着两根氧气管,时刻都离不开氧气,手指上也一直夹着血氧检测仪,一旦数值下降得厉害,必须马上使用呼吸机。他昏沉地睡在床上,偶尔因为身体的痛苦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床边坐着护工孔阿姨,有些焦灼地盯着手机。
  顾京墨是在父亲的病床前感受到宫缩的疼痛的,当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阵痛稳定在十分钟左右一次的时候,她知道她应该是临产了。把手中的棉棒交给一旁的孔阿姨,顾京墨扶着病床护栏慢慢地坐到了躺椅上。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暂短的等待之后,手机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她有些颓然的放下手机,感觉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京墨,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一旁的孔阿姨看她神色不对,赶忙给顾正原戴好呼吸面罩,走到顾京墨身边。
  “孔阿姨,我可能是要生了,陆英的电话关机了……”因为怕父亲听到担心,顾京墨的声音很轻很轻。
  听到陆英的名字,孔阿姨心里涌上一股怒气。陆英是顾京墨的丈夫,几个月前顾正原入院的时候,孔阿姨见过他一次,看起来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不但温和有礼,对京墨也照顾有加,在听取医生治疗方案的时候一直默默地站在京墨身边,偶尔会安抚性地拍拍京墨的肩膀。
  那时孔阿姨还在感叹,顾京墨这个小丫头虽然母亲早逝,父亲又身患重病,但庆幸的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支撑她的人。谁成想,那之后陆英再也没有来过一次医院。成为顾正原的护工之后,孔阿姨还曾委婉地跟顾京墨问起陆英的情况,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在忙。她以为两人的婚姻或许出现了问题,可是之后的一段时间她发现顾京墨开始无缘无故地恶心干呕,一问才知道她有了孩子,那时又以为年轻人闹闹别扭,应该是和好了。
  然而顾京墨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顾正原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陆英仍然一次都没再露面。孔阿姨怕顾京墨心里难过,很少再打听陆英的情况,只能尽可能地给顾京墨一点照料。
  看着因为宫缩的疼痛而开始冒汗的顾京墨,孔阿姨的怒气实在无法掩饰:“别管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了,阿姨陪你去产房。”说着就来搀扶顾京墨。
  “阿姨,我爸爸这边离不开人,产房离得不远,我慢慢走过去就行,之前也跟接生大夫沟通过,应该没事的,我不怕。”顾京墨在孔阿姨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扶着肚子向妇产科走去,她怕会提前发动,早就在妇产科预约了病床,产褥包也早已经备好,她一定可以顺利生产的,一定。
  午夜的病房大楼里寂静而空荡,顾京墨扶着墙,走得很慢很慢。肚子太疼,她只能努力香榭别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想到了小时候就离开的母亲,那时她不过六岁多一点,还未上小学,母亲去参加姨姥姥的葬礼,哀痛过度,突发心梗,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医生……
  她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过早失去爱人似乎让父亲的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女儿和学术上,让她随心所欲自由地成长,即便心有犹疑,仍然尊重女儿的意愿让她出嫁,而她嫁给了陆英……
  陆英,她的丈夫陆英……
  顾京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产房的,躺下的时候她只觉得疼,疼痛撕扯着她的意识,可是她必须保持清醒,她的身边没有人,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妈妈……爸爸……”溢出唇边的呢喃暴露了她的脆弱,一如她缓缓滑落的泪水,疼痛仍在蔓延,而她已无力支撑。
  这边正在调紧急联络人电话的护士长几乎要被愤怒淹没了。备注为“配偶”的陆英的电话只要打通就会被挂断,已经重复五次了,再一次拨号被挂断之后,护士长愤怒地扔下电话。
  “庄医生,护士长说联系不上家属……”小护士战战兢兢地向接生医生汇报最新情况。
  正在观察顾京墨情况的医生闻言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仍在给她按摩肚子,调整胎位:“先通知血库调血,争取把血压提上来,能不手术就不手术。”
  产房里又开始忙碌起来。
  顾京墨的意识变得有些奇怪,她似乎能够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生产的画面,能看到医生护士焦急忙乱的申请,能看到被羊水打湿的床单,能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上的泪,肚子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妈妈我肚子不疼了,不疼了,不疼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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