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起了怀疑
  第664章 起了怀疑
  这样的沉默至少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墨雪舞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凌浅月才终于轻吁出一口气:“你可以说话了,只要别犯我的忌讳。”
  墨雪舞微叹:“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又把落月弄昏,还偏偏在你父王进门的时候,用的力道又那么巧妙,看着鲜血淋漓挺吓人,其实落月受到的伤害已减到最小。”
  所谓“窒息、植物人”什么的,当然都是骗人的。凌月初进门的同时,凌浅月掐住了凌落月的脖子,悄没声儿地把他弄昏,又以密语传音在墨雪舞耳边说,让她编一些像样的理由,只要让凌月初相信凌落月的状况很严重,随时可能丧命就可以。
  这对医术过人的墨雪舞来说当然易如反掌,顺嘴就来,让人不信都不行。所以刚才在纱帐里,他们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为了让月未宁身边的人相信凌落月的情况很严重罢了。
  凌浅月当然不奇怪她会这么问,却只是摇了摇头,很平静的样子:“我看得出,落月不会告诉我的,何必再让父王折腾他。父王若真要杀他,我未必一定会阻拦,但不想让他临死之前再受侮辱。”
  墨雪舞咬唇,终于问出了一个盘桓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你不是说狐族的摄魂术也是一绝吗?就算你修为受损,落月毕竟内力全无,应该抵御不了你的摄魂术吧?”
  凌浅月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你不懂,我封得住他的修为,封不住他狐族王族子弟独有的天脉,所以不管他修为在我之上,还是内力为零,我的摄魂术对他都无效。”
  墨雪舞这才恍然,跟着由衷地感慨:“难怪苍云告诉我,狐族人集天地之日月之精华灵气于一体,是上天造物的恩宠。只可惜,卿……”
  本佳人,奈何从贼。
  得,凌太子明显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捋虎须了,当心真的死无全尸。
  “你觉得你这个时候咽回去,跟说出来有什么不同吗?”凌浅月瞅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何况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我若要生气,早把你灭了。”
  墨雪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么说,落月这里你真的放弃了?”
  “落月软硬不吃,又已知道我修为受损,我不放弃也不行。”凌浅月点了点头,跟着笑得有些奇怪,“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不说,狐族也能重返人间,重获自由,而且,不会等太久了。”
  墨雪舞心念一转,尽量平静:“为什么?”
  凌浅月指了指她的鼻子,笑容更加幽深:“因为你。”
  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墨雪舞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就是你一直说的,我能助你完成狐族大业?”
  “是。”凌浅月点头,“你可以助我,但你很可能会死。落月若说出他的办法,你就会没事。我本来想尽量让他说出来的,可是……”
  墨雪舞这才真正有些无语了:原来凌浅月要她帮忙完成狐族大业,代价是赔上她的性命?而凌落月所知道的方法,好处是她就不用死?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凌浅月笑得更含义不明:“所以?”
  墨雪舞很平静:“我死,你别再为难落月。”
  凌浅月的笑容微微一凝,跟着点了点头,倒也不恼:“好,我成全你。不过你还有时间,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你有很多次机会改变主意。”
  墨雪舞摇头:“不用考虑,我死就是,只希望你真的不要再为难落月。”
  凌浅月看着她,笑容多少带了几分讽刺:“至于为他做到这个份上吗?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可我记得他。”墨雪舞叹了口气,目光却是坦然的,“我对他如何,并不取决于他对我如何,我只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跟他之间曾经的情分就可以了。我跟落月的情分,真的不同。”
  凌浅月慢慢收敛了笑容,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成全你的,安心等着吧!”
  隔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齐磊的声音跟着响起:“殿下,陛下传旨,请您前往凌烟阁见驾。”
  凌浅月答应一声站了起来:“走吧,我先送你回浅月阁。这里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他。”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墨雪舞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得乖乖被他送了回去。凌浅月照例没有给她用骨酥筋软散,只叮嘱了一句不要乱跑便离开了。
  凌烟阁里不止凌月初一个人,江月紫也陪在一旁。迈步入内,凌浅月上前见了礼:“父王召见我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狐族大业。”凌月初的神情是阴狠里带着几分气恼,“浅月,你的神功练得如何了?能否保证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一击成功?”
  凌浅月轻抿唇,表面挺平静:“有雪舞帮忙,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二人闻言自是兴奋不已,不过不等他们开口,凌浅月已淡然挑唇:“但是,我们俩一起死的可能性也很大。”
  凌月初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就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慈爱和不舍:“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浅月,你是为了狐族大业,将名垂青史!狐族世世代代都将铭记你的恩德!”
  凌浅月的微笑里多了几分隐隐的讽刺:“那倒不必,我只求无愧于狐族的列祖列宗就够了。谁让我是除了落月之外,天分最高的皇子,必须做这个太子呢?使命所在,我认了。”
  凌月初的目光似乎暗沉了一瞬,接着又恢复了正常,并且再次叹了口气:“是啊!也是你比较倒霉,恰好生在天劫之日逼近的时刻,若是早些年或晚些年……”
  “这些话不必说了,我说过我认。”凌浅月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吁了出来,“事实已经不可改变,我不会逃避,也别无他求,只求能在最后这几天,与我真正想要的人安安静静地在一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墨雪舞,江月紫暗中咬牙,语气倒是温和:“可是浅月,墨雪舞待你未必一样……”
  “这个,我不在乎。”凌浅月摇了摇头,“她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的女人,如果能让我跟她好好过完这几天,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话听起来挺平常,可内中的含义可就多了去了!譬如说,谁要是再整幺蛾子,他完全可以带着墨雪舞一走了之,管你什么狐族大业!
  正因为明白他的意思,两人都是脸色微变——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江月紫眼珠一转,立刻含笑开口:“你这孩子,这么激动干什么?你难得有想要的人,我们都替你高兴,只不过是怕墨雪舞对你无意,害你一腔深情所托非人,才……”
  “我说了,不在乎。”凌浅月衣袖轻挥,“她对我有意无意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只要她。父王母后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这件事不必再说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恼怒,却又半点不敢显露。隔了一会儿,凌月初才重新开口,并且转移了话题:“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浅月,我还想问你,如果落月始终不肯说,墨雪舞能否帮狐族完成大业?”
  凌浅月点了点头:“灵女说可以,如果不可以,那也是灵女的责任,与我无关。”
  “那就没问题了!灵女不会看错的!”凌月初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容也更明显,“不过,如果到时候墨雪舞不肯配合怎么办?她可跟落月一样,拼死都要阻止我们穿越幽冥深渊!”
  “这个不必担心。”凌浅月倒是一点担忧之意都没有,“灵女说,到时候她有办法,让我们安心等着就是。”
  “很好!”凌月初猛地击了一下手掌,跟着阴恻恻地冷笑,“既然如此,你尽管使出一切手段让落月说实话,完全不必有后顾之忧!就算真的把他弄死了,也不影响狐族大业!若能问出来,狐族大业就更加指日可待了!”
  这几句话显然不大好听,至少凌浅月已忍不住皱眉,跟着淡淡地笑了笑:“若只听这几句话,只怕没有人敢相信,落月是您的亲生儿子。”
  凌月初愣了一下,暗中后悔自己的嘴快,面上只是苦笑着叹气:“我知道,连你都觉得我心狠手辣,连亲骨肉都下得去狠手是不是?我也不想这样,可为了狐族大业,我不得不这样!只要能将所有狐族人从这里带出去,我宁愿背负千古骂名,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这是狐族之王必须背负的使命,我没办法!”
  一股淡淡的倦意浮上凌浅月的眉宇之间,他不由轻抚眉心:“父王,我们回到虞渊大陆之后,一定要杀光朝龙帝国皇室的人吗?”
  凌月初嘴一张,立刻就要点头,不过眼珠一转,他只是笑了笑:“浅月,你是我狐族太子,待我们重返虞渊大陆,天下就是你的了!到时如果他们肯归顺于你,自然可免于一死,或者要杀要剐你说了算。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至少要让他们世代为奴,好为狐族那些枉死的祖先报仇!”
  凌浅月看着他,笑容幽深:“父王是不是忘了,狐族重返虞渊大陆之日,就是我一命呜呼之时,还说什么天下是我的?”
  凌月初有些尴尬,只得笑得更和气:“呃……啊……谁说你一定……要我说,你受命于天,一定得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是啊!浅月,你不会有事的!”江月紫赶紧含笑开口,好化解他的尴尬,“我们的族人盼了几千年,才终于盼到了这个重获自由的时刻,他们所有的希望、他们的未来全都在你身上了,你……”
  “母后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凌浅月衣袖轻挥,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今天才知道必须用我的命换取狐族重获自由的机会,我若要甩袖而去,不会等到今天。”
  江月紫暗中松了口气,面上则是一副虽悲痛万分却又强作欢颜的样子:“浅月,别这么说,你只是……只是会有危险而已,谁说一定……”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在乎。”凌浅月笑了笑,眸子却深了些,“不过有个问题,我想请问父王母后:那天父王说,宁妃是完成狐族大业的工具,不知此言何意?”
  江月紫心中一跳,拿着绢帕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凌月初已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道:“我知道这样说不好听,可事实上,谁不是完成狐族大业的工具?连我都是,你也是。我们既然生在了这个关键时刻,就只能为狐族而战,就算是工具也认了,你说呢?”
  凌浅月抿唇,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的是。父王还有其他吩咐吗?”
  凌月初微笑:“没有了。不过浅月,这一阵子你脸色很不好,我问了太医,说是你操劳过度、太过劳心费神的缘故。这样可不行,你要注意身体,多休息。”
  凌浅月点头:“多谢父王关心,我先告退了。”
  施了一礼,他转身而去,尽管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却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跟过去不一样的感觉。究竟哪里不一样,却又是语言形容不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江月紫的目光才会随着他的渐行渐远而越来越阴沉,甚至透出了隐隐的狠戾:“陛下,我觉得浅月果然起了怀疑,这会不会坏了大事?”
  凌月初哼了一声:“他本来就聪明绝顶,不起疑才比较奇怪吧?也怪我一时失言……”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江月紫赶紧后退几步施礼,万分谦恭,“看浅月方才的样子,也不知究竟信了陛下的解释没有,我担心万一他是表面信了,背后再暗中调查什么的……”
  “谅他还不敢查到我头上来!”凌月初冷笑,眼中也透出几分阴狠来,“只要他不来我这里撒野,别处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要八月十五一到……”
  江月紫本来点了点头,却又突然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陛下,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我原本也不是太担心他会从宁妃身上查到什么,我最担心的还是墨雪舞。浅月对她有多迷恋,您也看到了,我怕他陷得越深,到时候就越舍不得去送死……”
  “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凌月初恨恨地咬了咬牙,砰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一个人若是无牵无挂,无爱无恨,自然生无可恋,对死亡的恐惧就会降到最低。这些年我刻意把浅月训练成这样的人,就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去送死,事实上也一直很成功,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一个墨雪舞!”
  江月紫赶紧上前替他捶着肩膀,尽量温柔地微笑着:“陛下莫气,事情不是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吗?只要消除了这个隐患……”
  “怎么消除?”凌月初皱眉,“之前他态度有多强硬你也看到了,若是硬来,就怕把他逼急了,他干脆带着墨雪舞一走了之,那就麻烦了!”
  江月紫沉吟着,目光不停地闪烁:“硬来当然是不行的,必须迂回一点,断绝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让他不得不放弃,又怪不到任何人。”
  听她越说越有把握,凌月初不由回头看着她:“听起来,你有办法了?怎么做?”
  江月紫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黄昏时分,炊烟四起,阵阵佳肴的香气随风四散,令人垂涎欲滴。
  江月紫早早派人传了话,请江月蓝和月无心前来碧婷阁,说自家人小聚小聚,说几句私密话。两人自是不敢怠慢,刻意收拾了一番,早早地赶了过来。
  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美食,江月紫也已在此等候。上前见了礼,又各自落座,江月蓝才含笑开口:“娘娘召见,有何吩咐?”
  江月紫摆了摆手,笑容可掬:“都是自家人,什么吩咐不吩咐,来,先吃菜!多吃点!”
  江月蓝赶紧答应,几人便随意吃了起来。虽然君臣有别,但此处没有旁人,又是自家姐妹什么的,平时江月紫也不摆王后架子,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眼见吃得差不多了,江月紫才放下筷子,看着月无心叹口气说道:“无心,姨娘实在是对不起你,说好要亲上加亲,让你做我儿媳妇儿的,可是现在……姨娘对不住你……”
  月无心咬了咬唇,十分乖巧地摇头:“不不,我知道不是姨娘的错,是……是我福薄,不够资格在姨娘面前伺候……”
  “傻孩子,这叫什么话?”江月紫握住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着,“其实你也知道,浅月从前对你是有意思的,就是墨雪舞这个贱人,不知用了什么妖法邪术,他才会迷失了心性!”
  月无心对墨雪舞的恨意不比任何人少,而且确实,从前凌浅月对她虽然算不上多么亲热,至少还算客气。可墨雪舞来了之后,凌浅月居然把她打得像猪头,这不就是那个贱人搞的鬼吗?
  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她却只是叹了口气:“那也只能说明墨雪舞有本事,能勾住殿下的魂……”
  “什么有本事,一个下贱的俘虏而已!”江月紫轻蔑地哼了一声,“浅月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是处子之身罢了!否则你以为他以堂堂太子之尊,会对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残花败柳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