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琼出车祸
  王菲挂上电话,身体簌簌抖动,七魂去了六魄,声音颤抖着对智利伟和智俊泽说:
  “利伟,俊泽,快,快送我去医院。”
  父子二人满是不解,一脸疑惑。
  智俊泽不安道:“妈,这不在医院呢吗?出什么事了?”
  当着众人,王菲不想说太多。
  另者,她此时头如乱麻,也不知如何说好,只道:
  “丹琼在b大附医。”
  智利伟看妻子脸色极是不好,深知出了大事,也不多问,径自起身,步伐急速的带着王菲往病房外走去。
  智俊泽见状,也是心头一惊,赶紧跟在父母身后,快步离去。
  三人出了医院,智俊泽率先进入驾驶座,智利伟带着王菲进入后座。
  车子刚启动,智利伟沉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
  王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丹琼,丹琼出车祸了,而且她刚刚查出怀孕,唯安,唯安可能不行了。”
  智利伟拍拍妻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的,别紧张,我给亲家打个电话。”
  说完又快速的从手机里调出号码拨了过去,通知正身在大同的亲家。
  智利伟挂上亲家的电话,那头亲家母的哭声还在耳旁回响,他望向窗外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王菲道:
  “b大附医?其雨是不是在这家医院上班?”
  智俊泽急色抢答:“对啊,其雨姐就在那个医院呢!”
  王菲猛然醒悟:“对,对,快打给其雨,有其雨在,医生肯定不会怠慢的。”
  智利伟心头虽急,但仍不慌不忙的给其雨打了过去。
  合上电话,智利伟看着窗外飞速而逝的街景,眉头深皱,对着前头早已焦急难耐,毛躁不已的儿子厉声道:
  “智俊泽,开慢点,别急躁。”
  智俊泽此时哪会听得父亲良言,懂父亲的冷静与理智。
  他只知道,躺在医院的是他亲姐夫,正受惊害怕的是他亲姐,因而只当父亲的提醒为耳旁风。
  一脚油门下去,硬是把轿车开成了赛车,将原本路程需要的时间生生的缩减一半。
  气的智利伟脸都黑了,大骂他不知死活,处事毛躁,没脑子。
  智俊泽脸一扬,只觉得父亲真是冷血,这个时候还能顾忌自己生命安全,真是迂腐没人性。
  父子二人谁也不服谁,遂而都懒得搭理对方。
  *
  其雨接到电话时,刚与母亲回到家,听大舅一说,心头也是一惊。
  不由感叹,富贵又何为?展眼吊斜晖。
  遂而想起父亲当年的飞来横祸。
  又想起自己和妈妈赶到医院,当医生向她们宣布,已尽力,请家属准备后事时的晴天霹雳。
  心头滑过丝丝疼痛,那时的场景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那种无力,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懂?
  多年后的今天,当时的心情仍清晰如昨,那一刻,只觉天踏地陷,如是末日。
  而母亲因担心医生不肯用心救治,更是当场下跪,求医生务必尽力,哪怕拿她的命去换。
  且,泪洒一地,悲恸的哭声震彻四周,就连周围的医生护士都被感染,多人落泪。
  正是母亲这一跪,跪出了她今天身上的这件白袍。
  其雨挂了大舅的电话,又冷静理智的给急诊刘主任去了个电话,请其帮忙去看看。
  而后,才告与智玉芳。
  智玉芳听后,不免想起亡夫,当年也是车祸过世,禁不住湿了眶,落了泪。
  母女二人皆是担心,又同感命运无情。
  上一秒,或许家人合欢,下一秒可能天人永隔、曲终人散。
  罗奶奶在一旁听其雨说完,又见儿媳落泪,心知她又想起了爱国。
  她身为母亲,想起亡儿,又何尝不心痛难过。
  只是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只不过早晚有别。
  逝去的人已不可回,但活着的人,哪怕痛苦,也得继续前路。
  因着这份怜悯与善心,也不计较旧年往事,只催促二人道:
  “你们快去医院看看罢,看能帮上什么忙,晚饭我自己解决。”
  智玉芳拂手拭泪:“哎。”
  告别婆婆,带着女儿往医院去,好在罗家离附医较近,二人过去倒也快的很。
  *
  不一会,智俊泽将车子稳稳的停在医院的停车坪。
  智利伟对他的毛躁、莽撞仍是看不上眼,因而也没个好脸色。
  一进医院,智俊泽顾不得和父母墨迹,甩手朝急诊手术室狂奔,横冲直撞,逮到路过的医生护士就是一通问。
  智利伟看着心性不稳的儿子,摇摇头,骂都懒得骂,就这么个性子,将来何成大事?
  转头问王菲道:“白苪有说唯安在哪个手术室?”
  王菲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惊慌之下全忘了,也没太听清,摇摇头:“没太听清,忘了。”
  利伟并不责怪,只急色道:“再给她打个电话。”
  王菲不敢耽搁,快速的掏出电话,拨了过去。
  智家三口前后到达丹琼病房。
  只见智丹琼双眼无神,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安安静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眼睛定定的望着门口。
  她的高中同学,也是打电话通知王菲的白芮,正在一旁替她扎针抽血。
  她头上和手臂上的轻微擦伤均已包扎完好,白色的纱布上依稀能看出红色的血迹,这无不刺痛了王菲的眼睛。
  智利伟怕王菲在女儿面前失态,看了她一眼以作提示。
  王菲得到提醒,深知,此时不是她哭的时候,女儿正自伤心,需要她的安慰。
  白芮见智家人已到,业已放心,对着智利伟与王菲道:
  “伯父,伯母,丹琼只受了点轻伤,观察一两日就能出院了。但她受了些惊吓,你们多陪陪她,我还有事。”
  说着又看了智利伟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智利伟领意,让女儿多休息,叫上儿子也跟着出了门。
  白芮见父子二人出来,带着二人走到电梯口,从白衣口袋里掏出病危通知单递给智利伟,道:
  “伯父,唯安怕是不行了,医生刚下的病危通知单,我拦下了,怕给丹琼看到,现在给您。其实,他一送进来就不大行了,只是,丹琼情绪激动,我怕伤到胎儿,骗她说唯安没事。”
  智利伟接过,脸色凝重:“小白,今天谢谢你,我现在能去看看唯安吗?”
  智俊泽也是一脸焦色,还不自觉的掏出了烟,这一刻他真的想不顾场合的抽一口。
  姐姐姐夫恋爱结婚,门当户对,两家父母又衷心祝福,日子可谓顺风顺水,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婚后两年未孕一儿半女,这会子才刚查出有孕,姐夫竟撒手而去,这样的落差,让姐姐如何承受。
  “是啊,小白姐,我们现在能去看我姐夫了吗?”
  白苪点了点头,又看到他手中拿出的烟,想制止,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也没点燃。
  智利伟也察觉到了,转头瞪了儿子一眼:
  “收起你的烟,别不分场合的瞎作,事情发生了,就好好处理,横冲直撞解决不了问题,更帮不了你姐。”
  智俊泽收起烟,虽有不服,但父亲说的也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了,解决当下问题才是首先之举。
  二人到达手术室外的时候,医生已经出来。
  智利伟快步过去,智俊泽小跑跟上。
  带眼镜,两鬓头发略白的方脸医生见他们上前,率先问智利伟道:
  “你是其雨的舅舅吧?”
  智利伟点点头:“是我,辛苦您了,我女婿怎样了?”
  方脸医生摇摇头:“他送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大行了,其雨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看看。只是,很抱歉,爱莫能助,准备后事吧。节哀。”
  正在此时,王菲跟了过来。
  她不想来的,女儿这样,她哪敢离开,只是拗不过丹琼,非让她来看看。
  她远远听到医生这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抓住医生的手:
  “医生啊,您一定得尽力啊,我亲家就这一个独子啊,怎么就不行了?我女儿以后怎么办啊,她还这么年轻,是不是我们没给红包啊。”
  说着,从包里拿出刚在病房临时准备的红包往医生手里塞。
  红包还是上次去吃酒剩下的,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刚刚临时把兜里的钱全塞了进去。
  “医生啊,给,都给,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救我女婿啊。”
  方脸医生一脸尴尬,微有不快,干脆利落的将红包推了回去,又见其哭声不止,实为伤心,虽心有忍,也无力而为。
  只一脸难色道:“这位女士,我们真的尽力了。还有,我们不收红包,请别让我们为难。”
  “怎么就不收红包了,电视上都说了。我那外甥女,就是罗其雨,也是你们医院的,都是自己人,不能见死不救哇。”
  “王菲,够了。”
  智利伟喝道,上手去拉王菲。
  智俊泽也拉住王菲的另一边,道:“妈,妈,别这样,您这是为难人医生,医生不会说假话的。”
  王菲待要再说,其雨和智玉芳也及时赶到。
  其雨上前,对方脸医生点头道:
  “刘主任,辛苦您特地过来,我妹夫怎样了?”
  刘智见其雨过来,又加上智家父子帮忙,终脱出王菲魔爪。
  和其雨走到一边,道:
  “其雨啊,劝劝你舅妈,我们真的尽力了,你这妹夫啊,脑部胸部均受伤过重,送进来时,气息已经过弱,没有当场死亡,算他命大。”
  其雨点点头。
  两人又谈了一些专业名词,其雨已经完全了解,深知刘主任已尽力。
  刘智是急诊外科一把手,邓唯安本不是他的病人,其雨打了电话,他又欠过朱诚的人情,遂赶来看看。
  其雨对其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改天请您吃饭。”
  刘主任笑道:“你这丫头,饭就免了,代我向你老师问好。”
  送刘主任离去,其雨再回到这边。
  王菲已止住了哭声,智玉芳也在一旁安慰,众人面色皆为沉重,就连空气都凝重不少。
  其雨看一眼众人,蓦地想起什么似的,问王菲道:
  “大舅妈,丹琼呢?谁在陪丹琼?”
  王菲还没反应过来,只伤心道:
  “她说想自己呆一会,让我过来看看唯安。”
  其雨听后,面色一沉,眉头深皱,惊慌写在脸上。
  倏地转身,撒腿往病房那边跑去……
  智利伟见一向沉稳的外甥女如此失态,也猛地想起什么,抬腿跟上。
  智俊泽反应更是快,一把将刚刚掏出,拿在手里把玩过瘾的烟甩到地下,一溜烟的似的也跟着跑了起来。
  王菲和智玉芳一脸惊慌不解,正要发问,只见三人已跑出尽头。
  待三人跑回病房时,床上空空如也,哪有丹琼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