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今日仍未废后(十七)
  温热的吐息拂在耳边, 霁摘星微怔,不再言语。
  他的面容隐隐被遮在溟灵帝君怀中,掩住了神情, 看不大清反应。
  霁摘星分明也是身躯修长清癯的男子,但是这般一蜷缩着,竟显得他身量很轻般, 只占据很小一处位置。若不看细些,恐怕还注意不到盛重灵的怀中有一人。
  盛重灵抱着怀中少年,迎面碰见兵马, 人数颇众。士兵纷纷下马,垂首跟随在帝王四周。
  马匹的嘶鸣,和骤亮的灯光笼盖这片地界, 一下子便添上几分肃杀气息。
  无人敢去拦看帝君,只有内侍得了命令, 去传召御医。而盛重灵的方向,也是向着太医院前去。
  .
  出了此等祸事, 连帝君都离席, 宫宴自然也再办不下去。
  受牵连的人选众多, 不止大梁来使,连着其他大国来贺的礼臣也被扣住。
  人人惶恐不安,恨不得掏出胸中物来证明自己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连着带累他们的大梁国,也跟着恨上了。
  大梁来使当真是一下从天上坠落地狱,怕得连站也站不住,还要扣押的士兵拿武器撑着他们, 才不至于抖如筛糠地瘫软在地。
  就这幅丢人模样, 也不像有胆气能袭击溟灵帝君的刺客——但是将刺客带来的罪名, 却也难以逃脱了。
  此时大梁的来使,也只在心中期盼。但愿帝君当真对他们的小殿下极为宠爱,能看在大梁是其母国的情况下,不至于太过问责大梁。
  宫殿外的喧哗声未平,炸裂开的信号弹声响与马蹄声并行,直教人心中惶恐难安。他们一行人被拘在宫殿中,看似待遇尚可,实则只一轻举妄动,便能见到卫兵拔刀。
  雪亮的刀面映亮他们此时的惨淡面容,已将牢笼困兽一词体现的再淋漓尽致不过。
  大梁来使并不知晓,如今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殿下”,此时也是自身难保的境况。
  .
  盛重灵透露完那句话后,倒没有再紧接着逼问。只留霁摘星一个人思索,盛重灵所知道的“隐瞒”,到了哪一步,而他要怎么解释才好。
  说来还是他的破绽太多,露出的马脚不计其数。霁摘星想着,便忍不住微叹出一口气。
  不过好在,盛重灵得知的秘密,应当不是什么致命的消息,要不然也不会依旧带他来太医院治伤——
  霁摘星走着神,便忘了忍痛,等到那伤药敷上,白绸缠绕过他的肩胛时,他经不住地微微吸了口气:“嘶……”
  那声音是极轻弱的,临到末尾的时候,少年甚至已经忍住了,绝不会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但这样含糊的低吟,却还是教盛重灵听见了。
  他上前一步,又一次将霁摘星揽在怀里,让霁摘星的背部暴露出来好上药,身前却有个可以支撑的点。
  扶住少年身体的手传渡着内力,似乎将那极致的痛楚给揉散了些许。
  帝王的目光,也顺势落在了给霁摘星上药的太医上。
  岑老年事虽高,却尚耳聪目明,经验老道医术极精,便是在太医院中,也是极为得脸的人物。
  因为医术高,他也不大畏惧这些显贵。
  便是人人怖畏的帝君,岑老也只当做是身份更高些的患者对待,这还是他第一次,察觉到了胆战心惊。
  尤其是他能从帝王的目光当中,读出一股威胁意味,似是在警告他的动作要再轻一些。
  但这般深的伤痕,又哪里是大夫能处理精细便无妨的。
  岑老将药带缠上,动作小心无比。
  只将伤口处理好后,便俯身跪地等待差遣,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这个时候,岑老也听到方才还无比骇人,让人畏惧的帝君,此时声音竟是十分轻缓,几乎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
  “……好了。”盛重灵的声音低哑,小小地调整了一下少年靠着他的动作,不甚熟稔地安抚,“没事,不疼了。”
  岑老趴跪在地上,只当自己是一座泥塑才好,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帝君这样小心哄着他的男妃的模样。
  虽是极力地缩小存在感,但岑老还是被抬头看了他一眼的帝君遣了出去,连着旁边伺候的药童侍卫,也一个不留。
  旁边的人骤然离开,霁摘星的眼睫微颤了颤,不得不接受自己要和帝君独处的状况。
  “殿下先前问我的话……”
  盛重灵又想起来要算账。
  便见到怀中的少年,抬起头来,眼角还覆着一层极淡的薄红,原本抵在唇边的质问,这个时候却变得艰难起来。
  只不过他瞥了霁摘星一眼,见到他本便单薄的肩颈上,缠绕着的一层白绸。
  才又将火气挑了起来。
  “这个时候怕疼,被人挟持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反抗?”
  被质询时,霁摘星的眼皮底下隐隐跳动。他垂下眼来,神色实在显得乖顺无比,睫羽又是低低敛着的,好似一只折翼落下的蝶。
  直让人的火气,刹那间便消下去。
  霁摘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会武功一处暴露了。
  但这种被质问的时候,既不能承认,也不好撒谎,只声音极轻地道:“星君知错。”
  知错、你又知什么错呢——
  盛重灵的目光渐冷,索性和他挑破了问道:“你的武功,应在两个刺客之上,为何会被挟持?”
  又为何……会被伤成这样?
  被帝君叫破,大概因为霁摘星早自觉破绽颇多,倒没如何惊惶,甚至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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