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雨珍打着呵欠从另一个房间中走出来,“我昨晚瞧着阿冉怕是很晚才睡呢,那烛火到了三更半夜也没有吹灭呢。我看啊,还是要大点声她才醒的过来。”
  “什么大点声?”
  “就是......”方雨珍猛地转过身,“咦,阿冉,你醒了?”
  “对啊。”秦冉点点头,而后却顿了顿,苦笑着说道:“或者应该说我怎么还没有睡。”
  孔昭上前一步,“你整夜都没睡?”
  “嗯呐。”秦冉点头,“我昨晚好不容易才写出来一篇觉得超过我自己能力的策论,等回过神来一看天色都亮了。我倒是想要睡一觉,但是太激动了睡不着。”
  “所以......”方雨珍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视线转移到秦冉手上的篮子里面,“你这是去厨房下厨,来让自己冷静冷静?”
  “嗯呐。”秦冉继续点头,“我瞧着我们院子的小厨房里面还有些柿饼,材料也够,就干脆做了点冰糖琥珀糕。果然,我冷静多了。”也还好,她们院子的小厨房就在最偏的角落里面,再加上她只是做点心而已,没有什么大动静,这才没有吵到大家呢。
  “......”
  “......”
  一时之间,孔昭和方雨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阿冉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秦冉眨眨眼,而后微微提起来手中的篮子,说道:“冰糖琥珀糕,你们要吃吗?”
  孔昭和方雨珍对视一眼,“要!”阿冉做的点心那可是误伤的美味,她们怎么会不要呢?
  “那就都给你们了。”秦冉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她们,“我做的足够多,你们也给其他姐妹们留点。我先去睡一会儿,临近午饭了再喊我。”楚丞相的讲学时间是午饭后,所以她还是有空补眠的。
  方雨珍正美滋滋地提着篮子,想要打开盖子呢。听见秦冉说要回去睡一觉,说道:“你先用了早点再去睡,不然对身子不好。”身为医药世家的女儿,她在这方面总是会比其他人更为注意些的。
  秦冉笑着说道:“我做点心的时候吃了好些呢,不饿。好了,你们也洗漱一下去吃琥珀糕吧,我现在真的好困哦。”
  孔昭点头,|“我们自己会打算的,你赶快去休息。下午的讲学若是没有精神听的话,那才是亏了呢。”楚丞相的讲学可是难得一遇,这样的机会可不好有的。
  秦冉认真点头,“我知道的。”说完她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关上门的时候听到其他人出门的声音。怕是因为听见了她们说话,所以全都起来了,一个个囔囔着不能把阿冉做的冰糖琥珀糕全给吃了,要不然就校场见了。
  秦冉笑得很是开心,她的做东西招人喜欢,她自然是高兴的啊。
  她走向了床铺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策论。那一篇策论被她小心地卷起来,放进了竹筒里面,保证不会出意外的。秦冉不知道自己写的算不算好,但感觉已经是入学来写的最好的了。
  若是楚丞相没有抽中自己的策论的话,她就找一个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吧。现在却是不合适了,毕竟大家都在为了楚丞相来的事情忙碌,若是麻烦别人,实在是太不好了。
  希望能够好好听课,坑爹的事情就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啊。临睡前,秦冉的脑子里还在这般想着。
  院子里的姐妹们全都闭了嘴,比手画脚的,好像一个个聋哑人一般。孔昭笑了,她们院子里面的女郎们都是在心疼阿冉呢,想着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呢。
  而让整个岳山书院都为之激动不已的楚玉楚丞相,其实早就来到了岳山书院了。只是她一身布衣轻车简从,还是从后门进的岳山书院。是以,除了山长和引路的杂役,其实谁都不知道她已然到了。
  说好的下午来,却是早上就来了。
  山长看着比起致仕之前倒是精神了几分的楚玉,不由得笑了,“怎么,你楚丞相都已然致仕了,还要暗地里体察民情?可惜了,老夫的学生们还想着好生欢迎你一下呢。”
  楚玉淡淡地瞧了山长一眼,“不,我只是觉得麻烦。人多,麻烦,欢迎,更麻烦。”她已然六十好几了,看上去却并不如何衰老,却也是普普通通的,甚至和普通的会保养的妇人无甚不同。
  只是她深邃的双眼,诉说着她波澜起伏的一生。
  谁能想到呢,最初的楚玉只是不想要任人宰割而已,而后却一步步往上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动天下无人不知。
  山长大笑不已,“谁能知道呢,名动天下的楚丞相就是个惫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冰糖琥珀糕:柿饼去核,磨粉,和冰糖水、熟糯米粉印糕(调鼎集)
  晚上比较晚回家,晚更新了,抱歉orz
  第18章 蝴蝶面
  楚玉横了山长一眼,“谁又能知道呢,名声在外桃李满园的岳山书院山长是个讨人嫌的人。”
  山长又是一阵笑,“许久未见,你还算是这般不肯吃亏啊。”
  楚玉神情浅淡,“我这么多年了,最不肯的就是吃亏,我以为你记得。”
  山长点头,笑着说道:“不会忘不会忘,我当然不会忘。年少之时不过是一句女子无甚能耐,就被你报复好几次。如此经历,我怕是想要忘记都难呐。”想想当初的狼狈,他还是记忆犹新呢。
  这一晃眼,几十年都过去了。
  “谁叫你出言不逊呢。”楚玉看着山长,心中也泛起了淡淡的惆怅。“当年那个少年虽然嘴臭,但是长得好看啊。哪里像现在,就是个糟老头。”
  山长挑眉,“你也是个糟老婆子了,岁月不曾饶人啊。”
  “不,”楚玉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们两人若是走出去,定然说你老的人更多些。”是的,她就是这般自信。
  山长哑口无言,而后便放弃了。算了算了,他们都多少年认识的老朋友了,还能不知道她的性子?“这么早来,用早点了吗?”
  “没有,”楚玉理直气壮,“岳山书院的大厨都是好手艺,我可是要来蹭饭的。”
  山长很是无奈,“宫中御厨你都不稀罕吃,就不要显得好像你很喜欢岳山书院的厨子手艺一样。”
  “不一样,”楚玉眉眼不动,“宫中御厨做的菜好吃是好吃,可我不爱吃冷的。”
  山长一滞,“罢了罢了,我这就吩咐人去给你做一碗蝴蝶面。”这个人这么多年来,还就是喜欢蝴蝶面,从来都未曾变过。就犹如她的性子一样,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宁死不肯回头。
  “多加肉臊。”楚玉顺手抽出了一本山长书桌子上的书翻开来看,“下午的讲学,我多休息休息。”
  山长嘴角抽抽,“行吧,你就休息吧。”他走到了另外一边,决定眼不见为净。从少年到老年,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斗不过她,习惯了习惯了。今日不过是一本书一个位置而已,已然很好了。
  楚玉从书中抬眼,看了一眼做的远远的山长谢如初,眼底带了些笑意。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的,她认识的那些朋友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了。离开的,反目成仇的,至死不曾相见,多了去了。唯一就剩下谢如初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了,虽然生的难看了些,但也忍了。
  谁让,她就剩下这么一个朋友了呢。
  若是山长知道了楚玉的想法,怕是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虽然他都六十几岁了,但仍旧时一个好看的老头子。要知道他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翩翩佳公子,就算是老了也是一个好看的老头。
  不过现在山长不知道,也就无从抗议了。
  大课堂也是当年在开国长公主的要求下建立的,当时许多人都认为无用,后来却发现并不是的。很多时候开国长公主的想法总是叫人觉得奇怪,但是到最后都会证明,她所要求的的都是有理有据的,很是实用。不实用,那就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后人不会用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开国长公主效应,咳咳咳,这只是秦冉心中偶尔的腹诽而已。毕竟对于一群拿着一个半成品的暖水壶一直研究的开国长公主的死忠粉,并且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利国利民的用具的死忠粉,秦冉实在是控制不住想要吐槽的心。
  至于为何秦冉知道,当然是因为她爹就是这些死忠粉的上司啊。咳咳,扯远了。大课堂的用处有很多,今天的用处就是用来让整个岳山书院的学生都来听讲学。
  往日里总是来的大课堂似乎带上了神圣的光环,每个人的眼底都带着激动的神采。哪怕平日里的性子再是如何沉稳,今日也是忍不住激动的。毕竟,他们可都是听着这位大人的事迹长大的。
  不管楚丞相凭着一个女子之身而身居高位引来了多少非议,她都是叫人敬佩的。尤其是女郎们,简直就是将楚丞相封为神坛之上的第二人。至于第一人,自然就是开国长公主了。
  “阿冉,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孔昭拉着秦冉的手,朝着坤字院天字班的方向走去。
  秦冉有点懵,“不对啊,阿昭,那是你们的班的位置,我们班的在后面呢。”
  孔昭回过头对着秦冉眨眨眼,笑着说道:“院子里的姐妹们拿着你的冰糖琥珀糕去贿赂了天字班剩下的那些女郎,她们都答应了,叫你坐在我们中间。”
  “啊?”秦冉瞪大了双眼,“这样,不好吧?”
  “有何不好的,她们都同意了,夫子们也不会管的。”孔昭拉着秦冉的手往前,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你的策论实在是太差了,你要是靠得楚丞相更近些,听得更多些,说不定就开窍了呢。”
  她往日里也是教过秦冉的,最后除了自己头晕眼花,还有阿冉晕头转向,什么也都不剩下了。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断断不能叫它从手中溜走了。
  秦冉很是无奈,“大课堂底下有扩音的装置,我便是在黄字班那里坐着,也是听得见的。”
  孔昭还是拉着秦冉闷头往前走,“不一样。”
  秦冉无奈,阿昭有的时候就是很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过......秦冉看着孔昭的背影,眼底满是暖意。虽然开窍这个可能是不会有了,但是阿昭的心意她却是收下了。
  能够来岳山书院读书其实也很好啊,至少,能够认识阿昭和阿雨,还有其他的女郎们。秦冉笑得眉眼弯弯,仿佛遇见了天大的好事一样。
  坤字院天字班的女郎们和乾字院天字班的郎君们就隔着一条过道,沈渊无意间侧过头的就看见了坐在天字班中间的秦冉。她的手中攥着一个竹筒,和身旁的女郎小声说话,面上带着动人的笑意。
  春林初生,春水初盛,波光粼粼。
  也许她不是女郎中最好看的,可却是笑容最动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面:盐水和面,擀薄,撕如钱大小,鸡汤、肉臊。
  第19章 酸梅子
  坐在沈渊旁边的唐文清挑了挑眉,心中想到:这么多人,一眼就看到人女郎的所在了,还说不喜欢呢。啧啧啧,这可是稀罕事儿啊。
  沈渊看了秦冉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刚才不过是无意之间看到的,尙算是有理可据,不好继续看下去。可是他一回头,就看到唐文清的神情。于是,他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唐文清。
  唐文清皱眉,“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什么,‘对面这个思想龌蹉的人是谁’?”他居然把沈渊的表情含义都给解毒出来了。
  沈渊微微弯唇,“你如此有自知之明,也很是不错了。”他拍了拍唐文清的肩膀,就像是在鼓励他改过自新一样。
  “????”唐文清愣神,回过神来就想要和沈渊算账。他人总说沈渊如何如何君子,但在照他看来,这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这种时候,还是直接动手更为合适些。
  “楚丞相来了。”
  沈渊一句话,叫唐文清停下了伸出去的手。他本以为这只是沈渊骗他,可是抬头一看却方才知道,原来当真是楚丞相。这下他便不好和沈渊计较了,,若是为了与他计较而浪费了时间,那就实在是可惜了。
  毕竟这么个气人的家伙,随时都是找得到机会揍他的!
  楚玉看着台下的三百学子,不由得莞尔,“其实若不是你们山长总是写信来烦我,我是不耐烦出门来的。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出门有风险啊。”她的话语之中带着笑意,就像是在和小辈们谈笑而已。哪怕调侃了一下他们的谢山长,也无人生气,反而是引来了一波的笑意。
  谢如初就坐在下面头一排的位置,他无奈地笑笑。楚玉的性子向来如此,他早就习惯了。而且,当年的两大学院的两大波针锋相对的学生,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都六十好几了,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叫楚玉笑话笑话也无妨。谁叫,自己现在是她唯一的好友呢。
  楚玉见下面的学生们都不再紧绷了,这便开始自己的讲学。她当年能够成为状元就是因为策论,她的破题实在是一绝。只是她今日没有说有关于策论的东西,反而说着自己早年外放的时候做官遇见的一些事情。
  虽然岳山书院出去的学生不一定会踏入仕途,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走仕途一路的。既然如此,楚玉便认为他们需要好生学学如何关心民事。
  即便岳山书院有这样的教学,但毕竟就只是在学校之中的模拟而已,还是需要经验的。是以,楚玉才会选择说这些。
  楚玉的眼神开始扫着下面坐着的岳山书院学子,他们青春正茂意气风发,他们还有许多的时间,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朝廷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为整个大魏朝注入年轻的血液。
  楚玉非常赞同开国长公主说过的话,少年强则国强,这也是为何她会同意来到岳山书院讲学的原因。
  咳咳,决计不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没有进入岳山书院,不是!
  楚玉的经历是被人所称颂的,也是被众人所知的。只是这内里的具体情况如何,现在真正清楚的,也就只有楚玉自己了。于是,对于楚玉的讲述,三百学生都很是认真,听得都入迷了。
  原来,为官民事为先是如此的啊。原来,为官也会有这样的无奈啊。原来......岳山书院的学生之中也有家人在朝中为官的,可是他们无法像楚玉这般给他们讲得如此深入浅出。
  往日眼前的迷雾,似乎全都一一解开了。
  半个时辰过户,楚玉说的自己当年的外放为官的经验便说的差不多了。她笑着说道:“岳山书院从不要求它的学生要如何如何,我今日若是全部只讲这为官之道,怕是你们山长就要和我着急上火了。”
  学生们憋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有的还忍不住去偷看山长的神色。他们发现山长并没有生气,就全都放松了下来。山长没有生气,他们就不怕被惩罚了,哈哈哈。
  谢如初在心中冷笑,呵呵,他虽然没有生气,但是并不代表不会惩罚这群小兔崽子。楚玉他惹不起,但是这帮自己的小兔崽子们,教训他们一二还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