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淳之道,“王大胆已经成为了一个赌徒,他现在正在镇子上四处拉自己认识的乡亲和同族进赌坊。”
  他不啻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一个赌徒的思维。
  王老汉再也坐不住,四处扫了一眼,找到棍子就往王三身上招呼,“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啊,那种阎王殿你也敢进去。”
  王三快速吞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碗一撂,满院子乱跑起来。
  父子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王三大声道,“我就是进去看了一下,以后我再也不敢进去了,真的!”
  “我钱都没敢拿回家。”
  “我呸,你这臭钱就是拿回来了我也给你扔河里。”王老汉生气道。
  赌博害人,他从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距离那个地方居然只有一步之遥。
  就一个下午没看住,居然差点走了歪路。
  当然,就算再生气,当爹的也没真敢把棍子打到自己儿子的身上,毕竟好歹养这么大了,眼看就能给家里干活了……。
  见闹得差不多了,王善才让王老汉停手,让他的两个儿子去把两个人分开。
  “好了,你也消消气,孩子这不是不知道赌博的利害么,幸好我们发现的早,还能把孩子纠正过来。”老爷子劝道。
  王三再三保证他今后绝不踏入赌场半步,王老汉心里这才勉强消气。
  当然,众人更加生气把王三拉进赌坊的王大胆。
  孩子自己走上歪路,他们可以怨自己教导的不行,但要是被人给故意带坏的,他们杀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了。
  “你什么时候得罪王大胆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害你?”气过后,王老汉一家人不由担忧道。
  王三苦笑道,“我倒宁愿是我们俩有过节呢,听族长和良子说,你儿子我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他无法想象今天要是没有遇见族长和良子,被他们给敲打清醒,以后他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听到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对赌坊的手段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顾不得惊异,让家里面的晚辈去通知村里人,王老汉则拉着王三的手道,“走,我们去找那个缺德的小兔崽子的爹娘去。”
  王大胆住在镇子里,他爹娘可还在村子里面呢,不仅如此,王大胆的父亲还参与了水渠的建设。
  忙碌了数天,终于有机会歇一会,王大胆的父亲吃完饭后就在自家院子里面乘凉,手上摇着一把大蒲扇,有些昏昏欲睡。
  家里没有点灯,就着院中的月光也非常的惬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数道脚步声,听判断居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王老莫,开门。”王老汉在门外气势汹汹道。
  “门还没关,自己推进来就行。”王大胆的父亲道,一听语气觉得有些不对。
  比起来家里面闲聊的,更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可是他没得罪过王老汉啊。
  门被推开,王老莫发现来家里面的人还不少,后面好像还有更多的脚步声赶来,“这是怎么了?”
  “呵,你还是听听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吧。”王老汉冷笑着把王三推到前面。
  王三看了一眼王淳之和王沛良这两个跟过来的小家伙,眼一闭,把今天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啪嗒”,王老莫手中的蒲扇落地。
  “三儿,你再给叔说一遍,叔刚才没听清楚……”
  “叔,王大胆已经成为赌徒了。”王三心有不忍道。
  毕竟王大胆是在外面学坏的,看样子家里人并不知道。
  不过也是,学坏这件事肯定是要瞒着家里面的……。
  这一夜,王家村不少家里都亮起了淡淡的烛光。
  第二天,正当王淳之向全村村民们告知王大胆的意图,让大家提高警惕之际,王家村的村口连夜赶回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妇人。
  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点,头上扎着丸子的小姑娘,本人则嘴皮干裂,身后背着一个柔软的包裹,看到王家村,她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希望。
  王老莫坐在村民的最前排,面色羞愧的连头都不敢抬,“等会我们就去镇上把那个臭小子给带回来……”希望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就在这时,村民们的后方产生了骚动,妇人目带疑惑的看着村民们给她和孩子让路,有些摸不着头脑。
  “爹,娘。”看到最前排的王老莫夫妇,妇人眼睛一亮,出声喊道。
  王老莫夫妻俩蓦然抬头,惊诧道,“大胆媳妇。”
  “你怎么回来了?”
  妇人手上拉着女儿,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衣摆道,“……家里面断粮了。”
  第22章
  “什么?!”王老莫夫妇两人听了豁然起身。
  他们只希望自己心里面的猜测是错误的。
  “是镇子上面断粮了?还是家里面没钱了……”虽然前者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但是老两口却希望会是前者。
  “爹,娘,是我们一家没粮了。”妇人抿唇,再次说道。
  家里没粮, 就意味着没有余钱买粮,如果是之前听到这个消息, 他们老两口可能还会感到诧异,可是现在,他们哪还能不知道家里面的钱被王大胆拿去干什么用了。
  王老莫颤抖着嘴唇, 依旧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家里面那么多的钱,都被大胆败在赌坊里面了?”
  要知道当初可是得了好几十两银子, 让他们老一辈的正经来花, 十年时间都花不完啊。
  妇人猛的抬头, 瞪圆了眼睛, 诧异道,“爹你怎么知道他是赌博输光的?”
  他们夫妇两人住在镇子上,平时回来村里的次数并不多,消息并不灵通,这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带着孩子回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没想好怎么和家里长辈说呢,家中的长辈们就已经知道了。
  王老莫不禁惨然一笑,事到如今,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也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的儿子在外面真的学坏了。
  “嫂子,能说说他已经赌博疯狂到了什么地步么?”王淳之过来问道。
  赌徒都是疯狂的,赌瘾上来,六亲不认,为了一赌为快,他们甚至不惜倾家荡产,理智亲情之类的,全都丧失掉。
  黄、毒一上瘾也是这样的,它们可以让人化身欲望的俘虏,只留下人形还存在于世。
  妇人看向王淳之,“这位就是族长吧。”
  见到众人都看她,妇人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我们刚在镇上落户那会,他每天都出去找活,有时候一天也能拿回来点钱,那个时候我们手里有钱,也就没在意那些小钱……”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王大胆在镇上一般混一天是一天,她那个时候也没催促他。
  毕竟按照一般的生活水准,他们的钱省着点用,绝对可以花到女儿出嫁。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王大胆在镇子上面沾上了赌瘾,手中和家里面的钱如流水一般的撒了出去。
  “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从赌坊里面赢钱回来,直到前一段时间,他老是输钱,为了能把投进去的钱给赢回来,他就继续往里面投钱……”
  王淳之则趁机对村民们讲解道,“这就是赌坊的一贯套路,只要你心里舍不得那些已经投进去输了的本钱,心有不甘,之后就会继续追加成本,到了这个时候,赌坊已经不会再让你赢了,赌徒们只会一路输下去。”
  “输到卖房卖地,卖妻卖女卖儿……”之所以没有父母,那是因为大部分的爹娘卖不上价钱,没什么利益,要不然赌徒哪会管你生养了他。
  村民们不由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妇人不由把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事实上,她并不是因为肚子饿才带女儿回来的,而是在镇子上亲眼目睹了另一家赌徒的惨状,怕王大胆赌红了眼,会依葫芦画瓢把她们娘俩也给卖了,为了能够保命,她这才带着自己女儿连夜从镇子上赶了回来。
  王淳之的讲解让村民们对赌博有了一些浅显的了解,外行的他们不禁纳闷道,“难道赌坊能够自由控制赌徒们的输赢么?”
  他们以为那些赌徒们输了是时运不济,却不曾想这完全是赌坊在幕后操作。
  这样一来,哪个赌徒能赢得了庄家啊。
  “没有出老千的手段,没人敢开赌场的。”王沛良见怪不怪道。
  后世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那个时候很多行业的潜规则都不再是秘密。
  他们两人把赌坊的秘密给揭露出来,对于这些对赌博了解不多的村民们冲击力是巨大的。
  妇人睁大眼眸,下意识道,“那输的那些钱……”有没有可能再要回来。
  话刚说出口,妇人就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要知道赌坊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未必就没有那些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们闹过,现在镇子上面的赌坊依旧开着,就意味着那些人已经铩羽而归,更甚者,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妇人连忙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满眼的茫然。
  手上没钱,家里面的男人又变成了那样,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如果自己女儿是个男丁就好了,这样她后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
  “娘亲~。”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害怕,小女孩抱紧了自己的母亲。
  王老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妇人道,“大胆家的,你带着孩子和你娘回家去,我去镇上把大胆带回来。”
  他一个人自然是带不回儿子的,王淳之朝人群中喊了一声,问谁愿意跟着一起去,“呼啦啦”站起来了一大堆的男人。
  有同姓的,有外姓的,这个时候都愿意去帮王老莫把儿子带回来。
  王淳之看着站起来的人,挑出几个身体强壮的,对王老莫道,“你们坐马车去吧,可以快去快回。”
  他家马车有几辆,完全可以把人装下。
  “谢谢族长了。”王老莫感激道。
  事不宜迟,他们连忙套了车,什么都没准备的就赶往了镇子。
  他们走后,聚在一起的村民们并没有散去,全都围绕着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问他们有关于赌博的更多陷阱。
  关于赌博行业的潜规则是他们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完全不知晓其中的弯弯道道。
  王沛良正要为他们讲解更多,却看见王淳之在暗中给他打手势,让他别再说了,王沛良逐渐住嘴,把话题往王大胆的身上引。
  村民们的注意力被转移,“等大胆回来了,可不能再让他去镇子上面了,你看,他在那都学坏了。”
  “就是就是,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让他别再赌了。”
  王沛良趁机和王淳之汇合,“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让大家从心里提高警惕不好么?”
  “说的太多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的。”
  “后世赌博的潜规则揭露了那么多,世上的赌徒数量变少了么?”王淳之反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