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
  半个时辰前。
  有人跌跌撞撞跑来用力敲国师塔大门,这是极大胆的行为,哪怕皇室的人也不敢这么做。
  但她没有办法了,她哭着喊着求开门,涉及主子性命,到底保留了几分理智,只喊道:“白姑娘,白姑娘救命,救命啊。”
  开门的是丁元,她跟白楹去过两趟将军府,见来人有几分眼熟,皱起的眉头微微一松,按耐下教训,道:“你且等一等,我叫姑娘出来。”
  只是在门口,应当无妨。
  来人跪在地上给丁元磕了个头:“人命关天,求姑娘快些,奴婢感激不尽....”
  丁元避开扶了一扶,叹道:“我家姑娘也不是事事都在行的。”
  话虽如此,她的主子和白楹关系匪浅,丁元要是就这么隐瞒下来,事后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只怕白楹还要恨上她。
  不过片刻功夫,披散着头发面色微白的少女匆匆走出来,丁元小跑着跟上,手里还提着鞋子,她微微喘气道:“姑娘,你的鞋!快穿上,小心着凉!”
  白楹双手搭在婢女肩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道:“你慢慢说,不要急,她到底怎么了?”
  和曲将军的第一反应一样,曲潆悦明明哪儿也没去,怎么就出事了?
  婢女小声啜泣,怕隔墙有耳,不敢说。
  白楹心里焦急不行,安抚道:“周围有人把守,没关系,你只管说。”
  婢女也怕耽误正事,忙道:“我们家小姐,方才还在院子里看书,奴婢怕她渴了,回去后面倒水,才走没多远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动静,王府竟然有梁王安插的内应!他和外头的人里应外合,杀了曲将军和祈王殿下留下保护的人,只留下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奴婢在屋里瞧的一清二楚,小姐被绑起来抓走了!”
  她说着就要跪下来,道:“求白姑娘救救我家小姐,求白姑娘救救我家小姐!”
  白楹抓紧她的手臂不让她跪,怎么说她也是练过武的,婢女瞬间动弹不了,但眼神哀切,道:“求求您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求求您了。”
  丁元道:“我们姑娘手无寸铁,如何救人?”
  婢女落泪,她喃喃道:“可是小姐这么信任您,将军和殿下都去宫里了,奴婢也不知道该去求谁。”
  好一个有情有义忠心耿耿的婢女。
  丁元宽慰道:“既然祈王和曲将军都在,那你更不应该担心了。”
  相反,婢女脸上浮现焦急神情,道:“若,若梁王他们拿我家小姐威胁祈王殿下,奴婢怕他们会不顾及我家小姐性命!白姑娘,您神通广大,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她受了太多苦,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香消玉损啊。”
  丁元道:“姑娘你先把鞋穿上。”又道,“我们姑娘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冲到皇宫去把祈王妃救出来,你......”
  白楹忽然弯腰把鞋穿好,温声道:“你等我一等,我拿点东西,很快就好。”
  说完最快速度跑回国师塔。
  丁元喊道:“姑娘!”
  她气急败坏,恰好这个时候轻风去外头进药材不在国师塔内,她又不敢上七层直接去找国师大人。
  只能看着白楹用最快速度将头发挽起,手一扫带走不少药,就这样匆匆忙忙跑出来,她道:“你先找家酒楼等吧,我去把你家小姐带回来。”
  丁元道:“姑娘!”
  婢女道:“求白姑娘带上奴婢!”
  “好罢。”白楹侧首,道,“阿元姐姐,我只去把潆悦带回来,其他什么事也不做,行吗?”
  她没有那么大本事掺和这些打打杀杀里,但她答应会保住曲潆悦的性命,她说到做到。
  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能说不行吗?
  丁元气道:“那我们也进不去宫中啊!”
  白楹道:“可以的。”
  一刻钟后,丁元坐在马车里,额头冒出不少细汗,她敢保证,等回去后,轻风姑娘肯定会大发雷霆!
  还有国师大人,他都让姑娘不要和秦王往来了....虽然姑娘不是为了秦王,但,但!
  “阿元姐姐,你别害怕。”白楹笑道,“宫门守卫有秦王的人,他会放我们进去的。”
  丁元已然气的不轻,口不择言道:“既是秦王的人,姑娘一进宫,只怕很快秦王就会得到消息!秦王先前不是也让姑娘不要进宫吗?”
  白楹叹道:“这不是不得已吗?”
  谁能想到梁王心计这么深,还在祈王府安插了人。
  丁元道:“我们就这么几个人,等同于送死啊姑娘!”
  白楹点头道:“是。”
  丁元,丁元快气死了!
  知道是还要去送死,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罪魁祸首拍拍丁元的背,温声道:“阿元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丁元道:“那就回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青枝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着白楹,生怕她被丁元说动。
  小姐这么信任她,甚至愿意为了她将祈王所做的事情告诉她,好让秦王做好防范。
  她不能辜负小姐对她的好啊!
  丁元急切道:“姑娘,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麻烦秦王殿下,让他的人护住曲小姐,没必要您亲自去的。”
  白楹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走一趟才放心。”
  丁元心头一跳,白楹话里的意思,是不相信傅南岐?
  丁元咬牙道:“国师塔规矩,不准掺和皇室......”
  白楹微笑道:“我只是想带好友回家,我不想做什么的。”
  丁元一阵胸闷,她不想做什么,可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啊!
  就算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此刻皇宫乱成一锅粥,她们几个手无寸铁,真是羊进狼群——送死!
  天色慢慢黑下来,黑暗即将降临整片大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丁元心跳不停,她闭了闭眼,不再多言。
  白楹做好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改变不了。
  丁和在外头驾马车,即使里面争吵不休,他沉默不语。
  前路无非生死,他们的命都是白楹给的,又有什么好说?
  丁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护好白楹,哪怕牺牲自己牺牲妹妹或是...其他人,也无所谓。
  ......
  ......
  “阿楹!”曲潆悦紧紧抓住白楹手臂,她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崩塌,泣不成声道,“你不应该来的,你不应该来的。”
  她红着眼看向青枝,忽然扬手打了一个耳光,她厉声道:“谁让你去找阿楹的?!”
  她动手快得很,白楹都没来得及拦,青枝红着眼眶道:“小姐担心白姑娘安危,可奴婢只关心您。”
  白楹道:“好了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把你伤口处理一下。”
  天地良心,不是白楹不肯走,而是现在的情势她们已经走不了!
  好在白楹露的那一手震住了所有人,又有祈王和曲将军都非常有默契的护着她们离开现场,虽然其中昭贵妃最恨她想要她死,但跟梁王安郡王比起来,昭贵妃还是愿意先解决了他们。
  天色已暗,虽然看不清路,但不要知道这里离景玉宫有很长一段距离。
  而且,她要是去景玉宫,静太妃可能会抽死她。
  不能冒险不能冒险。
  最好不要让静太妃知道她进宫。
  随便找了个空殿,青枝第一时间找来蜡烛,烛火光芒映照着曲潆悦的脸,虽然伤口不大,但也很容易留疤。
  尤其这血,一个劲流不停。
  白楹小心翼翼给她做了处理,用纱布包好,又看向血迹凝固了的脖子。
  她忍不住摇头道:“潆悦,你这运气不行啊。”
  曲潆悦没有半点说笑心思,她道:“阿楹,你不该来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白楹道,“我只做我想做的。不过,傅南岐肯定要被我气死了。”
  最后一句复古声音很轻又含糊,曲潆悦没听清。
  她眼神复杂看着白楹,垂下头,喃喃道:“也不知道爹爹如何了。”
  白楹一边用清水擦干净她脖子上的血迹,一边道:“曲将军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曲潆悦握紧了手,轻声道:“果然,就该早点弄死白氏。”
  白楹给她抹药粉,“别动。”
  她像是没听见曲潆悦那句话。
  丁元道:“姑娘,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必须快点出宫!”
  给曲潆悦上好药,白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道:“嗯,我知道,我在想办法。”
  丁元忍不住道:“华贵人呢?秦王呢?这个紧要关头,他们去哪儿了?”
  白楹道:“他们啊,现在大概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吧。”
  丁元气急败坏道:“那我们怎么办?”
  白楹点了点眉心,试探着道:“不然,我们先躲着?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出去。”
  丁元一口回绝道:“不行!”
  这样太危险了!
  丁和道:“够了。”
  白楹道:“不要生气,都不要生气。阿元姐姐也是为我们着想。”
  曲潆悦轻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白楹笑道:“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
  几个人中就白楹表情最轻松,但丁元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深深的忧虑,她闭了闭嘴,心里忍不住骂自己。
  恐怕没有人比白楹还想离开了。
  她豁出去进宫救曲潆悦,不知道承担了几方压力,要是被国师大人,轻风姑娘,傅南岐还有淮南王府的人知道......
  后果不堪设想。
  丁和道:“姑娘,我出去探探情况。若是可以,咱们就原路返回。”
  白楹道:“把守宫门的侍卫隔一会儿就换人,我不确定是不是都是秦王的人。你不要出去。”
  她脸色微微沉,鲜血味越来越浓,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匆促的脚步声,杀人杀到这边来了。
  丁和也听见了,习武的人五识比普通人敏锐,这里面只有他跟着丁卯用功学武一学好多年,算是不错。
  至于白楹,她学了个半吊子,只有自保能力。
  白楹咽了咽唾沫,心里估算着剩下的药够用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