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
  左右无聊,姚依依便找了个婢女带她们在安国公府的园子里逛一逛。
  逛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她就觉得乏味。
  也就这样吧。
  从人到物,处处都是俗不可耐。
  “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白楹看了个大概,认真道,“虽然建筑有点俗气,但安国公府这地理位置的风水很好。”
  “阿楹,你还会看风水啊!”姚依依惊叹道,“阿楹你好厉害啊。”
  “哪有?”白楹笑了,目光落在高阁之上,轻轻皱眉,不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样好的风水,本该是家风严正,子嗣兴隆,个个出息的……”
  可安国公府,不论是和哪一条,都不沾边。
  这就奇了怪了。
  玄术书籍中有一些涉及风水的内容,白楹感兴趣好多翻了几遍。
  先说,世上为何会有运道这一说?有人天生霉运,喝口水都能被呛到,而有人却一生顺风顺水,走路捡钱彩票中奖,贵人连连。
  与其说是命好老天爷眷顾,不如说是运道使然。
  有些是天生的,有些则是可以靠后天来创造。就比如风水这玩意儿,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但稍微懂点的人,就会知道为什么一些风水大师会那么吃香。
  寻常人家造房子,都会问一问,查一查,几扇门几面窗?门朝哪边?窗朝哪边?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还有风水宝地,福地这些,若能占据一块,只要好好做人,兴旺几代人那绝对不是事儿。
  白楹好奇的是,明明安国公府这块地儿这么好,可为什么家中一个有出息的人都没有?
  姚依依瞥了眼前头带路的婢女,道:“你回去吧,路我们已经认识了。”
  婢女犹豫了一下,姚依依就带着白楹往一座亭子里走去。
  不用伺候那再好不过,婢女远远行了一礼便返回去厨房帮忙了。
  “阿楹,你知道岐王的外祖家吗?”仔细检查了周围没人,姚依依刚才开口。
  白楹心一突,怎么忽然提到傅南歧的外祖家了……
  “你知道,这安国公府这块地原先的主人是哪家吗?”姚依依又问。
  嚯!
  白楹睁大眼睛,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神情凝重起来,“不会是……北家?”最后两个字她没出声,只张了张嘴,用唇语念了出来。
  姚依依用力点头。
  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无人敢提罢了。
  毕竟,当初北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是背着“无能”的罪名全死在沙场上,不久后先皇后也逝世,北家的宅院便被皇帝赐给了当时的白家,也就是现在的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的人嫌弃北家简素,又因为当时昭贵妃盛宠无人能及,便推翻了大部分的屋子院落,重新造过。
  可谓是极其铺张浪费!
  造也就造了吧,可看看,这弄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生怕别人不知道安国公府有钱是吧?
  门口两座石狮子都要镀上一层金,也亏的人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没人敢半夜三更去抠上面的金粉。
  白楹压下心头震惊。
  难怪不曾听说长安城中还有北家的住宅,感情是被皇帝转让给宠妃娘家了?
  雾草泥麻!
  天杀的!
  北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白家?就是白家立下了什么天大的汗马功劳,也不应该拿别人家的地去赏赐吧?!
  那是代代相传的祖业地基啊。
  就算北家人都死光了,不是还有个傅南歧?不能留给傅南歧?
  白楹越想越怄。
  难怪傅南歧很少提及外祖家,压根就是外祖没了,外祖家也没了!
  再者,这么好一块地儿竟然让安国公府的人糟蹋成这样!
  暴殄天物也不过如此!
  姚依依一见白楹这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怕白楹憋不住怒骂出声,她摆了摆手道:“我也觉得那位脑子不太好。”
  何止脑子不好。
  白楹深深吸气,差点就控制不住了,“我们回去吧。”
  知道这件事,她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正好傅云祁派人过来接她们,他亲自将两人送回去,先送的姚依依,后面才把白楹送回国师塔。
  一路上,傅云祁不知道说了几次对不起,听的白楹耳朵都起茧子了,她也一遍又一遍重复说:“和王爷无关,王爷不要往心里去。”
  临下马车的时候,傅云祁低声道:“阿楹,你一定是生气了,不然不会喊我王爷的。”
  “礼数不可作废。”这次白楹没心软,再如他意一口一个“云祁哥哥”,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安国公府的人怀恨在心雇刺客杀她,她还要不要活了?
  傅云祁声音弱了下去,“阿楹拿我当哥哥看待就好了啊。”
  与其说是哥哥,不如说是弟弟。
  白楹下马车,好笑地看着他,“那王爷有拿我当妹妹看吗?”
  唰一下,傅云祁的脸烧红一片。
  他气息不稳,目光开始闪躲,颤颤巍巍,却还是低声坚定道:“我……对阿楹,倾之慕之。”
  所以咯。
  还什么哥哥妹妹。
  白楹叹了口气,笑道:“这话我听过便忘了,王爷下次莫要再提,免得落了一个登徒子的名声,就不好了。”
  傅云祁怔怔地看着她拂了拂身转身进门。
  没有害羞,没有震惊,没有恼怒,也没有喜悦……什么都没有。
  阿楹只平平静静地让他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
  傅云祁脸烧的厉害。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说,实在是唐突冒犯,给他安一个登徒子的称号也不为过。
  可,可……他没忍住。
  傅云祁低着头,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摸过阿楹柔.软的发顶了。
  东临不忍心,安慰道:“王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日,白姑娘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不,阿楹已经已经明白了。
  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想接受。
  傅云祁失落,但也能理解。
  阿楹还小,而且安国公府如此这般,哪怕是他自己,有时也会生出厌烦的心理,阿楹今日见识到了,只怕会对他更加敬而远之。
  但傅云祁不后悔带白楹去,他不喜欢欺瞒。他后悔的是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了委屈,却不能直接了当发怒。
  他太过无能。
  “您已经很好了,若是和安国公夫人当着别人面争执起来,只怕是于您的名声,贵妃娘娘的面子,都有大大的影响。更何况今日还是老夫人大寿……”东临安慰道。
  傅云祁摇了摇头,不在多说。
  若要娶阿楹,那么这个外祖家,他一定得处理好。
  “进宫一趟。”
  有些事情,他得和母妃说清楚。
  ……
  安国公夫人的六十大寿办的虽然很隆重,但基本上爱惜羽毛的大世家都只是派个管家过去送了份礼,多数都是中等世家或者是小世家上赶着巴结。
  要不然,就是那些想着博从龙之功的人,大把大把银子花出去,用来讨好祁郡王的亲外祖,结果第二日,就被桑家郑家告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安国公夫人想要求见昭贵妃,但不知为何,昭贵妃一直避而不见,这让安国公夫人心中很是惶恐。
  生怕是因为白楹那件事让傅云祁不高兴了,昭贵妃听儿子的,才不肯见她。
  哪里知道,傅云祁早就把消息给拦截了。
  大概是知道安国公府如今这块地原先主人是北家后,白楹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太学不授课,她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白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发现床边儿坐了个人。
  白楹登时翻坐起来抱着被子退退退,退到了墙壁根,表情大概是这样的:!!!∑(°Д°ノ)ノ
  魂都差点飞没了!
  静太妃:“……”
  她无语:“至于这么夸张吗?”
  白楹维持着那张因为受了惊吓而失去表情管理的脸,木然道,“您要是觉得我不成器,想重新换个养女儿,可以直说,我受不了这种惊吓。”
  她忽然瞪大眼睛,“你不会是想谋杀吧!”
  静太妃:“……”
  一巴掌拍在白楹被子上,静太妃凶巴巴道:“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打!”
  白楹摸了摸僵硬的脸,委屈:“我又做什么了?”
  静太妃忽然沉默,而后语重心长:“白楹啊……”
  “有话直说,您这样我害怕。”
  “……”静太妃隐隐徘徊在抽人和不抽人的边缘。
  白楹看了看她紧握成拳的手,瑟缩了一下脑袋,讨好道:“您说您说,我仔细听着呢。”
  静太妃冷笑一声。
  早这样不就行了。
  有些人,非得让她知道厉害,才肯乖乖听话。
  “昨日,你在安国公府上,是不是碰见了一位周夫人?”
  白楹想了想,点头。
  “性子挺疏朗的。”
  静太妃道:“她三十好几了,都没有孩子。”
  白楹小心翼翼道:“今日有了?”
  静太妃露出笑容,“你怎么知道?”
  白楹嘿嘿一笑道:“那不然您肯定不会提这事。”
  “怎么突然就有了啊?周夫人一定很高兴!”说完白楹就发现静太妃看她的目光不太对。
  她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她没说错话吧。
  静太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过来过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不会。”白楹心道,您最多把我吊起来抽,或者是拿竹棍满景玉宫追着我打。
  静太妃郑重其事道:“周夫人现如今高兴坏了,逢人就说,是因为昨日沾了你的福气,才迎来这个孩子的。”
  白楹:“???”
  让她怀的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