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
  吃了个半饱回到国师塔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轻风还以为白楹饿着肚子,便给她准备了很多吃食,没想到白楹在岐王府用过了一些,之后只喝了一碗鲜菇汤。
  轻风让人撤了东西,看着心情还好的白楹,含蓄地说:“阿楹,嗯……我不是不让你和岐王往来,只是,他一个男子,你们相处,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就算白楹不需要嫁人,但未来国师塔主人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轻风说的含蓄,怕戳到小姑娘的心。
  白楹立马明白过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阿楹明白。”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她对傅云祁,时刻注意着保持距离,生怕他们之间传出一点什么,被昭贵妃加以利用。
  但她对傅南歧,就没有那种防备。
  或许是因为傅南歧华贵人他们不会借着这种事情大肆渲染博取利益,况且,她和傅南歧的关系也比傅云祁要好一些。
  不过轻风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在这个时代,还是要保持距离。
  男女之防大过天。
  “阿楹真乖。”轻风微微一笑夸了一句,柔了柔她的脑袋,“快去休息吧。”
  “唔……”白楹把不要摸头四个字咽了下去。
  她忽然想到,傅南歧这次从芜安回来,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她去见他至少还带了一份排队都很难买到红豆酥,还帮他四处打听当年的事情,他竟然就用几块桂花糕和一碗小馄饨把她给打发了……
  白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对比了一下傅南歧的脸,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有恃无恐。
  不过她是真吃他的颜。
  如果以前碰上这样的男的,只要是单身,说不定她可能还会直接拉他回去见家长。
  每天对着那种脸,心情都美美哒!
  ……不对不对!白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把这些念头摇出脑子!
  药丸,她不会对傅南歧那张脸产生歹念了吧?!
  白楹直挺挺倒在床塌上,被子一蒙“嗷”叫了一声。
  良久,白楹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直直盯着屋顶。
  完球,在发现她对傅南歧有一点点歹念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自我否认,而是……静太妃知道会把她打死吧?!
  光是想想,白楹就毛骨悚然。
  只是和傅南歧往来,帮他,静太妃态度就这么强硬抗拒,整日整日冷着脸。
  要是她告诉静太妃她对傅南歧有企图,静太妃或许会把她活埋了。
  “……”冷静,冷静。
  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白楹拍拍自己的脸清醒清醒,下床翻开医术学习,等这块差不多了她就去看丹书,虽然国师大人不肯教她炼丹,但她可以自己摸索学嘛。
  倒也不是白楹有多勤奋。
  只是国师大人留下来的丹药,白楹快给用完了。
  今天这里送送,明天那里送送,除了她自己吃的压制体内毒素的丹药,其他什么驻颜丹,清心丸,凝血丹……都消耗的特别快。
  国师大人归期遥遥无期,她总得自食其力。
  白楹看了一个时辰的医术,到点儿就睡了。
  这次傅南歧归来,算是立了大功。
  芜安的事情被他一个人处理得特别好,从芜安传来的消息,都是当地百姓在赞美皇帝英明神武,偶尔有几句夸傅南歧的,但都没什么影响力。另有文人雅士听说此事,便写下文章四处流传,颂扬皇帝仁德为民。
  传到京城里来的时候,龙心大悦,皇帝因为急病而对傅南歧产生的那点芥蒂,也随之消弥。
  但也仅限于此,若说什么亲近喜爱,那是没有的。
  一晃而过数月,凛冬将至。
  一觉醒来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厚厚一层铺在地面,有些地方没有及时清理,一脚踩下去,没过小腿肚。
  太学正常授课,学堂内摆了好几个火炉炭盆,大家穿着厚厚的衣裳,除了少数几个畏冷的女孩子,其他人都没怎么觉得冷。
  白楹冻的瑟瑟发抖,她外面还裹了件淡黄色的披风,长度到脚踝那,座位边上还有一个散发着热意的炭盆,虽然有点熏人,但好歹让白楹支撑到夫子授课结束。
  姚依依担心地看着白楹,说:“阿楹,你还好吗?”
  “还,还好……”白楹站起来,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们出去走走吧。”
  姚依依点头道:“多动动,这样也热一些。”
  “矫情!”傅云岚看着她们走出去的背影嗤了一声,眼珠子转动,眼里冒出明晃晃的恶意。
  孙嘉迎抱着小小一个暖手炉,不解地看着傅云岚,“公主?”
  傅云岚没有理她,径直就往外面去了。
  手里捧着暖手炉,但不知道为什么,孙嘉迎却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进来,寒气逼人。
  没到冬天的时候,白楹就会非常厌恶自己这具身体。
  弱爆了。
  姚依依脸上担忧难以退却,“阿楹,你前些日子风寒才好,要不然还是进去吧。”
  白楹在廊下来回走动,企图让身体热一点,闻言抬头道:“等先生来了我再进去,依依你先进去吧,没事的我一个人。”
  姚依依还有几篇文章没写好,下学之前要交上去,大儒向来苛刻,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哪家的贵女,若是没有按时完成大儒交代的课业,他回头就能亲自登门和其长辈好好谈谈。
  谁都不想被大儒找上门来,一个个自然紧赶慢赶地完成。
  有一点挺好的,凡是写得好的文章,优秀的书画,只要入了大儒的眼,被他颔首肯定过,整个家族也就跟着与有荣焉。
  子孙出息,比什么都强。
  好不容易脚底心有了点温度,白楹站在原地低头不停跺脚。
  “好冷好冷。”她最讨厌冬天了!
  白楹捧着双手呵气,白色的气呼出散在空中,她仿佛找到了乐子,不停呵气,看着一团一团“薄云”消弥,白楹没忍住被自己无聊的举动逗笑了。
  她不停跺脚也跺累了,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该进去了。
  白楹抱住手臂侧身准备从后门进去,她的座位就在后面,从后门走能直接到座位上。
  才迈开步子,就听见身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掉落的声响,以及……“啊!!!”
  傅云岚的尖叫。
  “???”白楹转过去,看见整个陷在雪地里的傅云岚。外面的雪还未清理干净,白皑皑一片,她几乎整个人都被雪盖住了,火红色的披风上面都是雪,因为正面落地,她的脸也接触到了冰冷的温度。
  所以才会有那一声颤栗的尖叫。
  孙嘉迎几乎是飞快跑出来,还有姚依依,李晗,桑见溪,郑元嘉等人。
  “公主!”孙嘉迎叫了一声急急忙忙跑过去,结果一个没当心,忘了雪有厚厚一层,一脚踩去就陷了下去,整个人差点也扑倒在地。
  不知道是谁“噗嗤”笑出声。
  傅云岚气急败坏地喊:“住嘴!不许笑!”
  孙嘉迎连忙站稳去扶她。
  两人狼狈地从院子里的雪地中上来,孙嘉迎对白楹怒目而视,“是不是你推公主的?”
  做人要讲证据好吗姐妹?
  白楹无语:“……不是我。”
  “肯定是你!要不然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摔到雪中?”孙嘉迎生气地说,“白楹,我要去告诉先生,你欺负同窗!”
  白楹把披风裹得紧紧的,精致小脸就和外面的雪一样白,她疑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欺负嫡公主了?”
  她可什么都没做。
  孙嘉迎气鼓鼓,瞪着她!
  反正就是一口咬定是白楹做的。
  外面就白楹和傅云岚两个人,不是白楹还有谁?是傅云岚想要诬陷白楹故意摔倒的吗?这么冷,公主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傅云岚冻的直打哆嗦,但一双眼睛含着怒火一瞬不瞬盯着白楹,像是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李晗看不下去,“白楹体弱,哪有力气推人?”
  况且,傅云岚不针对白楹都好了,白楹怎么可能还反过来去推她?
  说谎也不打草稿。
  姚依依一字一句道:“公主,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傅云岚咬着牙,“姚依依,你长眼了吗?”
  贱人!
  白楹肯定是早就知道她在后面,要不然也不会之前不走开,等她要扑上来推她的时候忽然偏过身子!
  还害她一个趔趄没稳住扑到了外面雪地里!
  幸好地上没有什么石子,不然她的脸磕伤了她一定要用鞭子抽死白楹这个贱人!
  白楹的脸色苍白,她看着傅云岚,慢吞吞地说:“公主方才,出现在我身后,是想做什么?”
  傅云岚神情一僵。
  孙嘉迎也是一懵。公主又做什么了?
  其他人都露出一种“我就知道果然如此”的表情。
  白楹继续慢吞吞道:“怎么我一走开,公主就往前扑了过来,如果我没动,那是不是现在满身雪花的,就是我了?”
  傅云岚:“……”啊好气!白楹她怎么知道!
  她果然是猜到了,所以故意这么做。
  一点微不足道的心虚瞬间转换成更强烈的愤怒。
  她觉得自己被白楹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大儒轻轻摇了摇头,这一代的皇子公主中,竟只有一个傅云祁和傅南歧尚能看看。
  皇帝无德,子嗣薄弱,日后坐上那个位子的人,会是谁呢?
  大儒敛了眸,静默片刻,才抬步走过去。
  “先生来了!”杜之清眼尖看见大儒便低声喊了一句,随即扯了离他最近的李晗,让他注意点别再盯着白楹看。
  过了年就又要大一岁,这种行为多失礼。
  白楹张嘴就准备要大儒来断是非,证她清白,傅云岚一见她那样就赶紧拉了孙嘉迎喊了一声“先生”然后匆匆忙忙走回学堂。
  白楹哼笑一声,又把自己裹紧几分,朝大儒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大儒威严道:“身子弱就少出来。”
  这世上,不是你不招惹是非,是非就不来招惹你的。
  姚依依小声说:“阿楹,我们快进去吧。”
  “嗯。”白楹答应一声,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想柔一柔,又不愿意伸出手,最后挣扎半天还是作罢。
  她看了眼坐在前面的傅云岚,她的红色披风上还有一些雪没抖落,此刻正冻的浑身发抖,抱着暖手炉咬牙切齿,看样子是在骂她。
  活该。
  白楹冷冷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