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
  远在宫外的傅南歧还不知道,华贵人已经在白楹面前给他卖了一波惨。
  白楹怀着复杂的心情,和华贵人在碧洛轩宫门口分开。
  洛妃还没睡,白楹进去的时候,她还穿着寝衣,在灯光下缝制衣服。
  白楹大多数的内衫都是洛妃亲手缝制的。
  烛火暖光下,洛妃眼眸微敛,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侧脸比起前一阵子似乎很是苍白消瘦。
  白楹的心蓦地一疼。
  在这个皇宫里,只有静太妃,舒嬷嬷,洛妃是对她一心一意的。
  比起严肃内敛的静太妃,洛妃爱她,疼她,护她,时而流露出来的执拗让人心疼无比。
  寝殿内静悄悄的。
  还是如花第一个发现白楹,她惊喜叫道:“楹姑娘!楹姑娘怎么来了?”
  她迎上来,双手搭在白楹肩膀上,推着她走近,笑道:“楹姑娘站着多久了,也不出个声儿,莫不是看娘娘看呆了?”
  白楹嘻嘻笑道:“是呀,洛妃娘娘美若天仙,任谁都要看呆的。”
  洛妃看着白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她放下快缝制好的青色内衫,从榻上走下来,因为坐的太久腿麻,一时间没站稳差点摔了。
  白楹连忙上前和如竹一左一右扶住洛妃。
  她的手握着洛妃的手臂,这才发现她穿着有些少。
  虽说窗户都关着,但晚上穿得这么薄,也是容易冻去的。
  现在又不是燥热至极的六月。
  白楹转头就和如花说:“如花姐姐,拿件外衣给洛妃娘娘披一披。”
  如花“诶”了声,对待白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她们的小主子。
  白楹和如竹扶着洛妃重新坐回软榻上。
  洛妃看着白楹,微微笑道:“这天不冷,不妨事的。”
  白楹挨着她坐下,便是小孩子都知道亲近对自己好的人,更何况白楹是一个活了二十几年的成年人。
  她抱住洛妃的手臂,小脑袋靠在洛妃的肩膀上,和她真的如母女一般亲近自然。
  如竹笑着退下去,去了厨房让人煮了两碗银耳羹。
  如花拿了外衣来,白楹接过:“我给洛妃娘娘披上。”
  她动作看着轻柔,但实际上恨不得把洛妃裹得严严实实。
  因为自己这个身体体弱多病,白楹是无时无刻都在注意,连带着有时候看身边人都警惕万分,生怕感染风寒。
  洛妃忍不住笑道:“阿楹,阿楹快坐下。”
  白楹的目光放在一边的针线篮子上,她不太高兴地说:“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做这些啊,多伤眼睛?阿楹的衣服都是够穿的。”
  洛妃张了张嘴要辩解,一旁的如花便抢先道:“楹姑娘,您是不知道,我们娘娘白日里做,晚上也做,只要空下来,她就要给您缝一些内衫,裤袜……这些活要紧,但娘娘的身体也要紧啊,奴婢们怎么劝都劝不动,正好楹姑娘您来了,您可得劝劝娘娘。”
  洛妃瞪过去,“胡说些什么?”
  如花被训斥,嘟囔着:“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呀。”
  白楹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她外婆,把她放心尖上宠的那个老人。
  她也是老是给她亲手打线衣,纳鞋底,做衣服,孙辈里面最宠的就是她。
  夜晚真的容易多愁善感。
  白楹眼中泛着泪花,抱着洛妃手臂就是一顿蹭,“洛妃娘娘……”
  洛妃:“怎么了?”
  白楹觉得真不应该晚上来看洛妃,太不应该了。
  这样也就不会碰见华贵人,听她说了一堆傅南歧小时候的事情,心里就堵堵的。
  也就不会光听如花说几句话,就又想起以前长辈,难受地要掉眼泪。
  ……造孽啊。
  形象都要毁之一旦。
  还好白楹偷偷把眼泪花蹭在洛妃披着的那件外衣上,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洛妃还以为她怎么了,见她神色自然一如既往,松了口气,正巧如竹端着两碗热乎乎的银耳羹进来。
  洛妃就用手臂轻轻碰了白楹一下,“阿楹,吃点东西再回景玉宫吧。”
  如竹补充道:“楹姑娘,您的这碗,奴婢放了两勺蜂蜜进去。”
  白楹甜甜道谢,就听见洛妃不赞同道:“晚上吃这么甜,对牙齿不好。”
  如竹愣了一下,确实,她只顾着让白楹高兴了,倒忘了这茬。
  白楹却蹭着洛妃,娇小一只,比同龄人不知道瘦弱多少,她软软道:“洛妃娘娘,阿楹都好些日子没来您这儿了……”
  洛妃忙心软:“好好好,吃这么一两回,也不打紧的。”
  如竹和如花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吃完,白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甜食简直可以续命啊。
  洛妃满眼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对此白楹已经放弃拯救了。
  矮就矮点吧。
  她天天补,就不信没有以前那种身高。
  洛妃温声道:“让如花送你回去吧。”
  白楹眨了眨眼睛,“阿楹留下来陪您吧?”
  “啊?”
  静太妃收到碧洛轩的消息,知道白楹留宿洛妃那,没说什么。
  白楹是和洛妃睡一床的,她本来只是想监督洛妃早点睡,别弄针线活了的,再陪洛妃说说话两人就各自睡觉。
  白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洛妃睡一起,再怎么样,洛妃也是皇帝的妃嫔,她哪能这么放肆没规矩?
  李皇后这么疼爱傅云岚,把她当作宝贝疙瘩宠着护着,也是六岁就让她自己一个人睡明兰殿的。
  她都十二了,换在现代,早就一个人一个房间了。
  更不要说在这里。
  谁知道,如花如竹一人一句,劝说着让白楹和洛妃睡一床,自从前几年得知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实,洛妃就经常晚上做噩梦,睡也睡不好。
  如果白楹在,能让洛妃睡的安稳一些,如花如竹才不管那些破规矩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于是白楹这么大个人了,在这里还是第一次和长辈睡一块。
  洛妃三十几岁,看着也不过二十几岁,但姑且也算是她的长辈吧。
  如花如竹两人守在外头,里头有一点动静她们就能听见进来。
  生物钟的缘故,白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洛妃侧躺着,借着桌子上微弱的烛光看身边的小姑娘。
  阿楹。
  阿楹。
  阿楹。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眼眸中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谢谢你,阿楹。
  ……
  一觉醒来,白楹洗漱后用了早膳便又要赶去太学,走出碧洛轩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休息,太学不授课。
  白楹就回了一趟景玉宫,收拾了几本要看的书,跟静太妃舒嬷嬷打了个招呼,便出宫了。
  丁和丁元已经在宫门外等了有一刻钟。
  白楹上了马车,丁元就拿出热乎乎的蒸糕,蒸糕上面还有几颗蜜枣。
  白楹已经吃饱了,可闻着这股香甜味,嘴里的唾沫就不自觉分泌。
  丁元对白楹也算是了解了,她笑道:“姑娘要不就把上面的那几颗蜜枣吃了吧,蒸糕就给阿元吃。”
  “那怎么好意思……”白楹的眼神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白白嫩嫩的手开始蠢蠢欲动。
  丁元哭笑不得,“姑娘跟我还客气什么?”
  白楹:“谢谢阿元姐姐!”
  不得不说新鲜出蒸笼的蒸糕,是真的好吃啊,蜜枣甜腻得不像话,却恰恰合了白楹的喜好,上面沾了一点儿蒸糕,软软糯糯的,白楹忽然就感觉自己还能再干一屉的蒸糕!
  当然现实是不会允许的。
  白楹摸了摸已经吃撑了的肚子,外头丁和忽然放慢了速度,甚至还“吁——”叫着让马渐渐停了下来。
  丁和问道:“姑娘,路边倒着一个老人。”
  白楹愣了一秒,忙道:“快送医馆吧。”
  不远处正好有医馆,丁和把马车停在边上,拜托一个卖杂货的大姐看一下,就背起老人走向医馆。
  丁元说:“姑娘,你要不去马车里待着吧,我去问问老人的家人在不在附近,马上就回来。”
  “我跟丁和去看看,要是大夫看不出是什么毛病,我身上也带了师父给的丹药。”白楹说着,便跟上丁和。
  丁元不太放心,但想着青天白日的,也不会出事情。
  便去询问路人可有看见方才昏迷倒地老人的家人。
  这一问,还真问出了一点。
  有人看见,那个老人是一个人出现在这条街上的,面孔生,没多少人认识他。
  但就是白楹她们马车快过来的时候,忽然晕倒在地上。
  路人说完,便见面前的姑娘脸色一白,匆匆忙忙跑向那个小医馆。
  老天保佑!
  可千万别是她多想了!
  丁元的心悬得高高的,一进医馆,就看见哥哥把昏迷不醒的老人交到学徒手里。
  白楹站在一边,面露担忧却完好无损。
  没什么事……丁元一颗心落地,还好还好。
  有管事的过来,让学徒把老人带去楼上的房间安置,又喊道:“叶大夫!麻烦您给四号房的老大爷看看!”
  好半天才有人应,应声的老大夫正在给一个中年男子包扎伤口。
  医馆热火朝天,每个大夫手里头都有病人,大夫们分身乏术,忙的比起四季楼的生意来也不遑多让。
  医馆管事扭头对丁和道:“先去付银子吧,你爹这病,不太好啊!”
  丁和:“……”
  丁元:“……”
  白楹扑哧笑出声,解释道:“这个老爷爷晕倒在路边,我们送过来,不是他们的爹。”
  医馆管事的眉头一皱,他不管这些,“小姑娘,你的意思是,你们和老大爷不认识?”
  白楹:“不认识啊。”
  眼看医馆管事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又笑着道:“但银子我们会付的。”
  这才是。
  要人看病救命,没银子怎么能行?
  管事的脸色恢复正常。
  丁元去交银子,丁和想了想便先去把马车赶到医馆门口来,省得等会儿白楹还要走回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上面学徒匆匆忙忙赶下来,“家人呢?老大爷的家人呢?他情况不太好!叶大夫!您快点!”
  叶大夫急急忙忙地赶上去,白楹见状,不太放心,便也跟了上去。
  等到丁元付银子回来,发现白楹不在楼下后,忙又在门口看了看,没人,她又跑去楼上。
  四号房。
  丁元记得管事的把老大爷安排在四号房。
  还没开门,里头就传出来了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