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
  白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样貌俏,嘴甜会撒娇,从小到大都不缺人追。
  但是……被未成年表白踏马还是第一次啊靠!!!
  表面看似镇定,实际心底慌都要慌死了。
  白楹手都开始抖了,傅云祁口味怎么这么重?他竟然会喜欢一个还在读六年级的小姑娘……
  白楹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一片的胸脯,据说姚依依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发育了。
  所以傅云祁不会是把兄妹之情当作那种喜欢了吧?!
  “有可能,有可能的啊……”白楹喃喃自语,心里又开始抓狂!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和傅云祁保持距离了!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前面院子,白楹一想到傅云祁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头疼地扶额,一抬头,她呼吸一滞。
  坐在院子里的学子们都神色怪异地盯着她看。
  一瞬间白楹感觉心脏都骤停了。
  难不成……他们都听到了?看到了?
  短短几个呼吸功夫,白楹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这种事情传到昭贵妃,皇帝太后耳朵里去,说不定她都要被指婚给三皇子了。
  白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牵起嘴角笑,“诸位……怎么了?”
  傅云岚惊疑不定地盯着她看,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白楹笑得这么难看。
  她壮起胆子,“喂!”
  白楹这才发现,傅云岚看她的眼神中,除了厌恶,还有惊疑不定。
  傅云岚犹豫了一下,随即恶狠狠瞪白楹,“快说!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精神病?
  白楹懵了,脱口而出:“你神经病吧!”
  出乎意料的,傅云岚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她的脸色反而越发惊恐。
  白楹只会暗地里偷偷挑衅她,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骂她!
  她果然得了精神病!
  傅云岚从石凳子上起来后退了好几步,她疾言厉色叫道:“你你你别过来!!!”
  白楹:“???”说她神经病,还真一点错都没有。
  傅云岚见孙嘉迎没动,急了,叫她赶紧过来。
  她之前可是听说了,脑子不正常的人,会做出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这种人,杀人放火都会做的!
  谁让她脑子有病呢?
  除了傅云岚态度比较激动,其他人还好,但也都是一脸复杂地看着白楹。
  白楹满满的迷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这个反应。
  看上去,不太像是看见她和傅云祁在后院的反应。
  角落一个声音响起,有点儿青涩,又有点儿哑。
  “你走来时,大家看你又是自言自语说话,又是拍自己额头,神情恍惚,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
  桑见溪跟郑元嘉坐在一块儿,一身墨绿色的衣衫,看上去真的毫不起眼。
  白楹读懂了他停顿时没说出来的话里意思。
  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呀?
  真是事事不顺,一下是傅云祁有那种心思,一下又是被他们当成脑子出问题。
  白楹:笑着活下去。
  休息时间只有一刻钟,眼下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了。
  傅云岚还在叫嚷,“白楹!你脑子不正常!你不能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读书!你滚出……”
  “你才脑子不正常!”少女端庄的声音打断傅云岚的话。
  是怀阳郡主。
  怀阳郡主和姚依依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出来,唇瓣微抿,眼眸泛红,像是刚刚哭过。
  她冷冷地看着傅云岚,“阿楹哪儿招你惹你了你又要在这里大放厥词平白无故污蔑人家?!”
  傅云岚冷笑道:“人家要你吃饱了撑的冲出来多管闲事?怀阳,你不要以为你是本公主的表姐就能指责本公主,你姓的是姚,不是傅!”
  一番话,字字如针,扎在怀阳郡主本就悲伤的心上。
  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的唇瓣微微颤动,却压根说不出话来。
  姚依依大声道:“公主,就算你身为公主,也不能这么过分!”
  “公主说的都是事实!哪里过分了?”孙嘉迎不服气地反驳。
  边上小少年们察觉到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日里一个比一个傲气嚣张,现在完全不敢说话。
  古话说得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他们宁可得罪小人,也不敢得罪一个女的。
  想到常被母亲罚跪搓衣板的父亲,一个小少年小声说:“咱们还是进去吧……别在这了。”
  李晗有点犹豫,“白楹会被嫡公主欺负的吧。”
  杜之清说:“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就算白楹被欺负了,也有先生会来主持公道。”
  但他们要是得罪了嫡公主,就算皇帝皇后不说,回家也得被爹娘骂死。
  没事干嘛找事呢?
  白楹又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她有静太妃洛妃国师塔还有霍家人做靠山,嫡公主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怎么样的。
  郑元嘉低声道:“见溪,我们要不要去喊先生来?”
  一向不起眼的桑见溪点点头,他要去找先生来。
  就在此时,白楹走到怀阳郡主面前,直视傅云岚,“我曾听闻,公主从前身上经常生出一些红色疙瘩。”
  傅云岚眉毛竖起来,“你害我的?!”
  白楹笑道:“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呀?只是我想,那或许是老天看不下去显灵了。毕竟,在见到公主前,我从来不知道,世上竟会有如此骄纵张扬的人。”
  傅云岚:“!!!”
  她要气疯了,“白楹,你这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要扑上来推白楹,却被白楹躲开了。
  孙嘉迎紧紧抓住傅云岚的手,“公主,公主冷静,冷静一点!”
  “白楹!你才活该!老天显灵?显什么灵!”傅云岚又叫又骂,孙嘉迎都快要拽不住她,“他都没把你带走!你这个小贱人!”
  语气激动,言辞粗鄙不堪。
  这哪儿是一个公主该说出的话?
  众人心中不禁冒出一个疑惑,李皇后到底教了她什么?
  白楹也疑惑,都说吃苦头长记性,这句话在傅云岚身上怎么一点都不没看出来?
  白楹深吸一口气,给姚依依递了个眼神让她拉怀阳郡主一起走。
  傅云岚还在那叫,“白楹!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去!!”
  “云岚!”一声严厉的呵斥。
  怀阳郡主顿住脚步,回头,果然是傅云祁。
  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枝桃花,向来温柔的面庞此刻却分外严肃。
  “桑叶姑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如此粗俗之词,你哪儿学来的?”
  傅云岚急红眼,“关你什么事!”
  “堂姐,我们走。”姚依依扯了一把怀阳郡主的袖子。
  再待下去,谁知道傅云岚会不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白楹已经先她们一步回了学堂。
  怀阳郡主松开掐红了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这次再也没有回过头。
  等傅云岚急冲冲跑进学堂的时候,刚好开课。
  她狠狠剜了白楹一眼,意思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白楹面无表情,看着有点吓人。
  因为授课的夫子管的比较宽松,课上,傅云祁偷偷把那枝桃花放在了白楹的抽屉里。
  白楹察觉到立马就要拿出来还给他,后者急忙按住她的手拦住动作。
  刚一接触到白楹的手背,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快速收回手,耳廓红的充血。
  白楹:“……”她什么都没做啊。
  未成年……真的好纯情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严肃的事情,白楹却好想笑。
  傅云祁压低声音,语气像是带了几分哀求,“阿楹,你就当,就当寻常礼物吧,好不好?”
  白楹不吭声,低头看书本。
  傅云祁还以为她同意了,情不自禁露出笑。
  他想到什么,看了眼上头慢慢悠悠讲着课本的夫子,小声说:“阿楹,今日的事情,我回头一定和父皇好好说,让他对云岚严加管教,你放心。”
  不,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放心。
  傅云岚那种人,怎么都教不好的。
  嘴角挂着礼貌的笑,白楹淡淡说:“三皇子,男女授受不亲。”
  傅云祁这才发现他和白楹的距离有点儿近。
  他往边上坐了点,脸不知不觉红起来,张了张嘴又怕开口说话不利索,就紧抿唇,双手放在膝上。
  但时不时余光会瞥向边上的小姑娘。
  是真的小姑娘,娇娇小小一只,小脸不过巴掌大,身体还一直不是很好。
  其实傅云祁还不确定自己对白楹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但是,看见她,他就满心欢愉,心中就像是有烟花炸开一般,眼里的笑意也紧跟着流露出来。
  这种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呢?
  白楹想了两刻钟,最后趁傅云祁出去的功夫,把桃花还到了他的抽屉。
  后面,傅云祁大概是发现了。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兴许是面子挂不住,又兴许是怕小姑娘不高兴。
  他不想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今日留在景玉宫,白楹一回去,就把一连串的事情都吐露干净。
  然后用期待的小眼神看静太妃,“太妃,您说该怎么办呀?”
  静太妃已经五十几岁了,但看着就像是三十几岁的人。
  白楹每次面对她,就像是面对自己麻麻。
  又敬又畏,又怕又爱。
  她把桃花酥拿出来,在静太妃跟前讨好地笑笑,“这个吃完,三皇子再给我东西,我就绝对不要了。”
  静太妃:“……”
  在骂她和严厉骂她之间徘徊,静太妃刚到嘴里的茶,一时之间都咽不下去。
  能不能喷她?
  对上小姑娘讨好信赖的眸子,静太妃最终还是把茶咽下去。
  罢了罢了。
  她头疼,“不是说了让你和他保持距离吗?”
  傅南歧就算了,到底是在背地里往来的,不让人知道,倒也还好。
  但傅云祁……静太妃一个没忍住,敲了白楹脑袋瓜子一下,板着脸很凶很凶的语气:“吃吃吃,就知道吃!”
  白楹:“嘤嘤嘤。”
  舒嬷嬷先心疼上了,一面让白楹坐下喝茶,一面又吩咐人煮小馄饨,她站在白楹这边,摸了摸白楹没红没肿的额头,嗔怪道:“小姐这么用力做什么,楹丫头还小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还小……还小……
  静太妃:“真该有人好好治治你!”
  白楹捧着茶,坐姿端正乖巧,“有太妃一个治我就够了。”
  “我哪儿能治得了你?哪有本事治你?”静太妃哼道,“尽惹麻烦,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白楹还没说话,舒嬷嬷就为她辩解:“有人喜欢,说明楹丫头好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舒嬷嬷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若是三皇子那边没有这么复杂,两人也算是登门等对,天作之合。
  静太妃嗤了一声,重重放下杯子。
  “砰”一声,茶盖严实,茶水一点都没洒出来。
  白楹默默竖起大拇指。
  猝不及防的动作,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静太妃的火焰。
  “……”静太妃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她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这样下去,她可就半点威严都不剩了。
  白楹趁热打铁,“阿楹真的已经和三皇子保持距离,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了!”
  静太妃沉吟道:“先换了位子吧。”
  虽然傅云祁不怎么去太学,但以防万一,他们俩坐一块,总会有纠缠。
  霍老太爷和季原大儒从前私交甚好,静太妃小的时候季原大儒还教导过她写诗。
  如果她开这个口,想必大儒会考虑考虑。
  静太妃想好,又恨铁不成钢:“你个不成器的!”
  白楹:“???”她又干啥了。
  静太妃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行动力很强。
  隔天大儒就把白楹的位子调到了最后面,一个人坐。
  前面是郑元嘉和桑见溪,两个小少年的身高刚好把夫子的目光给挡住。
  白楹:这不是逼我上课打瞌睡吗?
  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非常诚实地趴下。
  春天,是一个容易犯困的美好季节啊。
  桑见溪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春日里还穿着披风的小姑娘,躲在书本下一动不动。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