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第二天一早,华贵人就等在了白楹去太学的路上。
  她穿着明丽的宫裙,脸上难得上了妆,整个人看上去明艳照人,光彩夺目。
  “楹姑娘。”华贵人喊道,白楹走近,才看见她眼下有淡淡难以遮掩的青色。
  白楹捂好小布袋里的早点,上前笑道:“阿楹见过华贵人,贵人安好。”
  “心系之人安好,我自安好。”华贵人声音低不可闻,面上带笑,“昨日,怕是又多亏了楹姑娘。”
  “不敢当,不敢当。”
  “昨日……”华贵人还没说完。
  白楹就连忙道:“昨日之事,华贵人还是问别人吧,阿楹听课要迟到了,先告辞。”
  说着弯腰匆匆离开。
  小跑着离开,脸不红气不喘,可见身体已经大好。
  再不走,要是洛妃娘娘知道,一定又要微笑着说她了!
  现在白楹不怕被打也不怕被骂,就怕别人温温柔柔的微笑。
  小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华贵人脸上笑容一滞,很快就想到了白楹对她避之不及的原因。
  ——除了静太妃洛妃她们和白楹说过什么,她想不出还有其他!
  华贵人正烦躁着,便见前方皇帝远远走来。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走,但最终没有高公公快。
  高公公的态度格外殷切,“华贵人,皇上在那等您呢。”
  “……”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啊。
  华贵人深吸一口气,遥遥望了皇帝一眼,认命地抬步走过去。
  皇帝含笑看着她,问道:“在这儿等朕?”
  “……”华贵人冷淡道,“皇上想多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对着他冷笑一声,啐上一口,骂他厚颜无耻白日做梦!
  白楹对她的疏远给华贵人的打击太大了。
  导致她火气正旺,皇帝要牵她的手,都被她“啪”一下打开。
  皇帝抢先道:“朕知道。”
  华贵人:“皇上知道什么?”
  “知道你要说让朕不要动手动脚。”
  华贵人差点被气笑,知道还把手伸过来,这不是故意找打吗?
  华贵人已经看清了,对皇帝越冷淡,他反而越来劲。
  她真的越来越懒得应付他了。
  尤其是昨晚梦到了娘娘,现在她看见皇帝,就觉得恶心犯呕。
  皇帝恶心,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都配不上那么好的娘娘。
  皇帝状似无意问道:“刚才好像看见楹丫头也在,你和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华贵人低头看路,清淡道:“只是想知道昨天的情况。”
  她说的是二皇子府上的事情,这样坦诚直白,反而让皇帝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皇帝犹豫了一下,被打开的那只手正好是肩膀受伤的,华贵人的劲不小,他怀疑肩膀此刻已经渗出血来了。
  他试探着问道:“问这个做什么,关心朕?”
  华贵人都要被他恶心透了!
  还关心他?
  她只会关心他什么时候下台,关心她什么时候能把他拖到娘娘墓前磕头认罪!
  华贵人回头狠狠瞪了皇帝一眼,泪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皇帝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还以为女子脸皮薄被戳穿恼羞成怒了。
  嘴角忍不住上扬,堂堂九五之尊,低声下气哄道:“是朕不好,朕说错了,你怎么会关心朕呢?”
  华贵人:“皇上知道就好。”
  她关心的只有殿下。
  皇帝含笑道:“那若是你想知道什么,只管来问朕,朕和你说。”
  华贵人手紧握成拳,语气努力平淡道:“没有。”
  皇帝不信,刚想说什么,肩膀一阵剧烈疼痛。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嘶——”
  华贵人被迫停下脚步,和傅南歧同款的面无表情,她盯了皇帝好一会儿,才道:“高公公,让御医过来吧。”
  天杀的狗皇帝,怎么还不死?!
  ……
  “公主,听说皇上昨天在二皇子府上遇到刺客啦?没事吧?”
  “应该没事,我看父皇好着呢。”来的路上,她还看见父皇跟华贵人两个人边走边说,好不惬意。
  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孙嘉迎心有戚戚,“怎么老是出现这种事儿啊,听说郡主和白楹当时也在,还好都没事儿。”
  “哼。”白楹怎么没有事儿?老天不长眼。
  傅云岚故意道:“有白楹的地方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别是个灾星吧?”
  孙嘉迎呆呆道:“不会吧……”
  “我看就是!”
  姚依依扭头过来,“胡说什么呀?阿楹怎么会是灾星?”
  “她要不是灾星,怎么之前赏荷宴上会出现刺客?寿康宫会有人下毒?二皇子府又有刺客行刺?每次白楹可都在场!”
  原本只是想抹黑白楹,但傅云岚越讲,越觉得是真的!
  她断定道:“白楹就是一个灾星!”
  姚依依急了,“阿楹才不是!这都是巧合罢了,况且,赏荷宴上,是阿楹撞倒了刺客手中的毒酒,寿康宫,阿楹也不小心把有毒的糕点打翻,这次阿楹可是给皇上治伤……”
  姚依依渐渐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总之,“空远大师说阿楹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才不是什么灾星!”
  “本公主说她灾星,她就是!”
  姚依依:“公主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
  傅云岚强调道:“她就是灾星,你们爱信不信!”
  怀阳郡主和白楹手挽手进来,怀阳郡主冷冷道:“什么灾星不灾星的?这三个地方当时我也在现场,难道……本郡主也是灾星不成?”
  傅云岚没声了。
  怀阳老是帮白楹,就算她说的再多,她也不会相信。
  哼!迟早吃到苦头!
  白楹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傅云岚刚过肩膀的头发,是不是她药下的太少了?
  不然嫡公主又怎么会这么空闲像只疯狗一样爱乱咬人?
  白楹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一块饼干小口小口咬着。
  傅云岚真是太烦人了。
  她得想想,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一说话就嘴巴痛。
  但是在这之前,得想想看要做点什么,才能收获皇帝的好感度。
  送东西给他?
  送什么好?
  丹药?还是吃的?
  这些皇帝也不缺吧。
  还是就这样算了?
  但是想想不乘胜追击,会很可惜诶!
  比如现在皇帝的好感进度条是50%,只要做点什么,就很有希望能到60%。
  放弃的话,感觉像是错过一个亿!
  错过拍大腿啊!
  在大儒进来的前一刻,白楹吃完小饼干,擦干净手,眉头紧锁依旧没有想到要送什么东西。
  有什么,是实用,又有心意,还能让皇帝喜欢的呢?
  白楹的手不自觉放在小布袋上,轻轻摩擦。
  大儒进来的第一句话:“请诸学子,翻开书本。”
  白楹心里想着事儿,连带着听课都三心二意起来。
  她走神着,耳朵捕捉到大儒说的几个词。
  “厚此薄彼”“护身”“为己”。
  白楹猛地一拍大腿,护身符啊!她可以送皇帝自己做的护身符!
  好在这个动作幅度不大,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白楹反应过来后连忙左右看一眼,竖起书本挡住大儒的视线。
  回到国师塔,白楹晚膳都没用,就到书阁里去找了有关于制作护身符的书籍。
  护身符,顾名思义就是护身的灵符。
  上面的书写佛、菩萨、诸天、鬼神等之形像,种子、真言之符札,将之置于贴身处,或吞食,便可蒙各尊之加持护念。
  找到书后,白楹先去用了膳,之后便回到房里点着灯将这本书翻了一晚上。
  白楹悟性高,几天时间就看懂了其中内容。
  她麻烦轻风给她准备画符的东西。
  自己则做好其他工作。
  请神,准备法印。
  还要备好黄纸,红纸,狼毫毛笔,砚台,松香墨这些古老的文房四宝。
  将以上物品炼化个七七四十九天方可通灵性。
  符咒涉及阴阳五行八卦的知识,白楹在此期间,又去学习了一些这种相关内容。
  这些都还只是基本功夫,轻风不太放心小姑娘一个人捣鼓东西,想去请示国师大人。
  奈何国师大人近段时间闭关修炼,谁都不能打扰。
  轻风只好帮着白楹做她想做的。
  日子一过,傅南歧那只查出了一点一点蛛丝马迹,白楹已经开始准备画符。
  画符前应先念咒,然后烧香诚信祈祷。
  取笔雄姿,眼开全不注视纸心,松静心身,凝神注于笔峰,才开始运气念咒画符。
  白楹第一次尝试,还给自己打了气,做好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再来的准备。
  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吉时选的好,又或者是心诚则灵。
  画符一气呵成,没有间断,也没有错乱。
  之后,白楹按照书上所写,定心一一去做。
  等护身符彻底完成,已经是夜半三更。
  轻风对此,又心疼又无奈,小姑娘看着听话乖巧,但却是个从小就有主意的人。
  她帮忙着收拾完东西,再到房内一看,白楹捧着热乎乎的护身符一个劲地乐呵傻笑。
  也不知道傻笑个什么劲。
  “阿楹。”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轻风加重语气道,“再不睡,险些明日起不来,还想不想身子好了?”
  白楹举起护身符给轻风看,眼眸亮晶晶的,“轻风姐姐你看,阿楹自己做的!”
  “看到了看到了,快睡下吧。”
  白楹一点儿都不困,她精神得很,护身符完成后,她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东南西北都要分不清了。
  不过明日还要去太学,哪怕睡不着,白楹还是盖好被褥,在轻风的注视下,放好护身符,乖乖闭上眼睛。
  白楹心里忍不住发出感叹。
  她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
  想想都好不可置信。
  玄术上没什么天赋,画符倒是挺顺利的,简直就是运气爆棚啊!
  白楹睡了没多久,就天亮了。
  还不等轻风来喊她,她就自己洗漱完穿戴整齐出来。
  一个多月了,傅南歧还没有查出个结果来,皇帝那已经很不高兴了。
  白楹得趁他发作之前,把护身符献上去。
  有用没用,试试看不就行了?
  不过今日可能不行,白楹为了画符,耗费了太多心力,昨晚还没怎么觉得,今儿一起来,就发现走路都没什么力气。
  轻风见她状况不对,难得严肃阻止她进宫。
  她让人去和静太妃打声招呼,让景玉宫帮忙去太学请假一日,白楹今天就在家好生休息。
  白楹没有拒绝的机会,就已经被轻风安排的妥妥当当。
  静太妃那很快答应下来,她是知道白楹想做什么的,白楹有跟她说过。
  但静太妃不知道画符有多困难,她还以为白楹只是寻常的累,轻风溺爱小姑娘,便不让她正常来太学听课。
  这还是白楹第一次请假。
  所幸她在大儒夫子们心中印象不错,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