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可惜我们不是为了品鉴奶茶才大老远跑来这里, 等宝石商人理查德先生在面前的椅子上坐定后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从资料袋中取出关于那枚戒指的数据资料:“抱歉,大约是三十五年前丢失的一枚帕德玛刚玉戒指, 切工,镶嵌,克重等都在这里, 希望能从您这里找到关于它的最原始的信息。”
  “您应该知道,我们对于宝石购买者有保护其隐私的义务。”本身就如同宝石般通透的青年直视我的眼睛。
  我明白了。
  他不仅保存着这枚戒指的原始信息,甚至最近几天还刚刚见过它。
  “这是我的调查员证件, 以及警方授权。毕竟是不告而取,原物主主张寻回合情合理, 事实上仅针对这枚戒指而言, 委托人更在意它的象征意义。”
  我将证件打开给他看,确定了警方签字以及我的身份后,这位先生目光微沉:“那么,如果您找到这枚戒指, 打算怎样处理呢?”
  ——这个人, 不但见过这枚戒指, 也见到了带走戒指的人……应该是后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甚至就是需要寻找的、“住在自杀位置附近的女性窃贼”的后人。按照时间以及理查德先生的表情和语气分析,是个还很年轻的、极富正义感的好孩子。
  要素串联在一起,宝石戒指背后的故事让我忍不住露出微笑:“您言重了。无论哪个国家,法律中都存在‘追索期’的概念,超过二十年以上的旧事,考虑到当年的社会环境以及这么久的世事沧桑, 只要不是罄竹难书的累犯都会被时间原谅。”
  “戒指会交还给警方, 最终物归原主。因为最后获赠得到它的那位女士不久之前不幸病故, 我猜它最后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博物馆。”
  千小姐一定会给故事加上个戏剧化的结尾,博物馆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理查德先生看了我一会儿,从手边的皮面档案夹中抽出一本名录翻开:“如您所见,这种高品质宝石的交易资料确实有所保存。请看。”
  太宰治全程安静坐在一侧,这时才突然发出很大一声古怪的嗤笑。
  无视掉这家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我看到了这份几十年前交易清单上标注的数据——所谓长媳信物,也是在家族购入一段时间后才有的赋予,无论叠加了多少意义,宝石始终还是原来那一块宝石。
  “属性分类是蓝宝石,实际却呈现出特别的橘色与粉红,就像人一样,把深藏于心的感情表露出来又往往会变成另一种东西,真有趣。”
  我用纸条挡住交易双方的姓名地址,拍下这一页作为存档记录,合起这份名录推还回宝石商人面前:“接下来,可以麻烦您代为联系如今持有戒指的人吗?如果他有意,我想……委托人应该不至于吝啬一笔支出。”
  追索几十年前遗失的物品就是这么麻烦,如果两方都强调所有权,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
  坐在我对面的男士看着被推回来的名录本慢慢和缓唇角弧线:“一切都被您看透了,这就是……的实力吗?”
  被隐去的那个单词我没有听清,倒是太宰治又笑了一声:“我们可是正经会社的正经调查员,特别特别普通的那种,良民。对吧吹雪酱!”
  关于他没大没小的称呼,我不置可否。就年龄而言这家伙和中也一样比我小了快三岁,却总是故意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个通常用来形容妙龄少女的后缀也是……也是无可奈何。
  “武装侦探社承接各种委托,但不包括收集出轨证据以及寻找失踪宠物,谢谢。”突然想起昨天开会时国木田先生的忧郁,我异常积极的向他人安利任职机构。
  理查德先生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会配合警方办案,至于您那边的委托人,只能请您代为安抚多多沟通。一有消息我就会立刻通知,请放心。”
  “感谢您的帮助。”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欠身道谢,站直后好奇多问了一句:“每颗高品质宝石都能找到相应交易资料吗?”
  “理论上是这样,只要经手人是正规宝石商。”理查德先生跟着站起来还礼,扣上衣扣送我出门:“您知道的,宝石交易有很多都不是太……如果遇到那种情况,信息的真伪就必须多加考虑。”
  “明白了,多谢,再见。”
  告别这家贩卖兼鉴定宝石的工作室,我在大脑里简单过了一遍整个事件的时间线,从三十五年前到现下……调查到这个地步完成度足矣。但是考虑到理查德先生对戒指持有者隐晦的保护态度,我决定多给他几天时间周旋。
  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去与国木田先生汇合,全力寻找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孩子们。
  从异能特务科给的资料上来看,有些人的年纪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了,但他们最终的下落……至少该有人去记录。
  “安吾那家伙啊,总是会做这种看上去很‘多余’的事。我最讨厌他了,每次都抱着仇恨的心态想要这样那样报复,要不是又想起他勉强算是个能解决各种麻烦的人,真恨不得塞进电车轮子下面。”
  与国木田先生汇合的路上,太宰治愤愤不平磨着后槽牙发狠,对此我的反应则是:“不要设身处地去计划原本是玩笑的话啊,会被别人误会。”
  “诶!吹雪酱果然还是向着前夫,我们只不过是刚认识的普通同事,不会责怪你……”他毫无异色,顺着对话流畅无比向下哀嚎。我叹了口气:“你从来没有遮掩过吧,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不太懂你们男人的友谊是怎么回事,一种小学鸡的气息扑面而来,织田作之助还在的时候你们三个也总是这样吗?”
  他沉默了有半个小时,眼看国木田先生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不耐烦的来回点脚,我听见太宰治虚弱的声音:“已经猜到真相了吗,吹雪小姐?”
  “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但是每个人扮演着何种角色……差不太多。”
  我抬头看看天:“后来想过很多次,如果那天及时打开门,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他。”
  “但是……没开门就是没开门,事实不会因为回想与后悔发生任何改变。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不辜负友人所托……”
  国木田先生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优哉游哉的某人咆哮,太宰治笑嘻嘻的“嗯”了一声,兴致高昂凑上去挑战搭档底线。
  我觉得吧……国木田先生的度量都是被太宰治一点点气大的。
  据说他还干过光天化日躺在内务省大门口打滚的事,如果我是他的搭档当时恐怕得尴尬到爆炸。
  最终国木田先生以一记漂亮的上勾拳彻底消除噪音污染源,他看了我一眼打开手账:“警视厅那边的委托怎么样了?”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交给时间。用不了几天,会有人自己带着戒指上门,我明天上午提交报告。”
  我把大致过程告诉他,国木田先生停顿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报告来得省力气点。记录下这件事,他将分组的资料取出来几页递过来:“这几个孩子不用找了,可以确认死亡。”
  没有父母庇护年龄幼小的孩子在横滨这种城市流落街头……这也是,并不奇怪的结果。
  我一页一页看过照片,抬头看向他:“交给我。等找齐其他还活着的孩子以后,这些死去的也该有个交代。”
  “……如果你确定要去做的话。”他低头将眼镜推高了些,重新抬起头:“需要支援就说。”
  我看着他笑了笑:“多谢。”
  太宰治顺手从我手中拿走这些照片翻动,语气吊儿郎当生怕别人对他印象变好似的:“给我看看?唔……有几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这种情况下能让他眼熟的,没几个聪明。
  他挑了一半出去装进风衣口袋里:“国木田君~先说说其他小蠢货们可能躲藏的第一站吧~”
  第一站是我们横滨本地居民通常都会下意识躲着走的——擂钵街。
  擂钵街还不是擂钵街时本地人就不怎么愿意去。那个类似半岛的地方早年曾被划分为租界区,外国人在里面享有治外法权。也就是说万一发生什么冲突死伤都只能自理,连个听你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时常有外国驻军伤人事件传出,因此没事谁也不会往那边跑。至于擂钵街变成擂钵街这件事……太久远了,似乎发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楚。
  只模糊记得某天从海边方向猛然扫过一阵飓风,院子里那棵还没长大的樱树差点被拦腰折断。明明是夜晚海面上却仿佛升起了太阳,短暂白昼之后又重归寂夜。拉响警笛的各种应急车辆呼啸而过,一直持续数日。
  再往后,各家小孩就都被父母严令躲着曾经的租界区走。
  ——半岛平整的地块上多了个凹陷进去的“巨碗”,原本住在其上的人少有生还。租界区也改了个名字渐渐被人称为擂钵街。
  擂钵,就是深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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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看点
  今天
  不知道
  该说什么
  于是什么也
  不说
  我们弗兰人都管那个锤蒜锤胡椒锤什么的臼叫什么什么钵,锤辣椒要叫擂辣椒,锤的炒熟芝麻豆子油面茶要叫擂茶。擂钵我就直接理解成蒜臼了,感觉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