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正房门被推开,从外走进来一个头戴钗环,身着粉衣玫红裙子的女人,“她”身量高大,其他女人也只能到其胸前,此人赫然便是男扮女装的吴熙。
  打从进罗府大门开始,他便一直低头缩胸,生怕有人瞧见他真面容,吴家大公子的名声就真的将脸丢到整个都城了!
  张芸芸没顾得上理他,先问桃红:“外面可有人瞧见?”
  “院子里的其他人我都支走了,就一个洒扫丫鬟在门口干活,我说这是张府派来的丫鬟,她也没起疑。”
  闻言,张芸芸轻舒了口气。
  几乎就是在桃红出屋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吴熙终于忍受不住抬起头,一双深凹陷的厉目直勾勾地盯着张芸芸,胸中置着一股气,“说吧,你让我穿成这样来见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熙是怨着张芸芸的。
  上次他拜托她向罗子归吹吹枕头风,让他放弃对吴家锲而不舍的调查,原以为罗子归多少也会顾着张芸芸的面子,却没想到,接下来吴家反而迎上了比之前还要细致的彻查。
  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将吴家的祖宗基业都要从地里挖出来一样。
  居心可诛!
  可到刚才他问了桃红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替他求过情!
  呵呵。
  就这样还有脸见他,还让他穿成这个鬼样子!
  这是把吴家官场不顺的气撒到她身上了?还是怪她没跟罗子归求情?张芸芸面不改色,内心冷笑。
  早劝不听,黄河淹到家了才知道着急。
  “我与你相遇多次,几乎每次我都在劝你收手,可你吴家家大业大,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张芸芸轻叹一口气坐下,“今日,我便好心再告诉你一句,若是吴家再不回头,恐真要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顿了顿,才道,“你真的忍心?”
  若是以前,吴熙听完定然当场怒斥张芸芸居心叵测,胡说八道。但是现在,他只安静地坐着,眼睛呆滞发愣,满脸的躁气。
  吴家作为太子手中最为得力的干将,曾替他铲除了朝堂上的许多麻烦。
  奈何,吴熙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的太子殿下最后竟真的狠心将吴家就此丢弃,宛如一块烫手的山芋,恨不得与之彻底脱离干系。
  前些时日,他一堂弟因此事入了狱,吴熙为了救他出来奔波忙碌整日不得安宁,可就在前几天却听到他竟在狱中自尽。
  事有蹊跷。吴熙不信便暗中去查,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吴家堂弟其实是被毒死的。
  下毒的背后之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这个吴家曾拥护并誓死追随的人。
  心中长久一直以来的坚撑点在彼时轰然倒塌,掀起一层层飘飞的灰烬,然后归于寂静的尘土,最后只剩不甘的悲恨。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声音沙哑,疲惫。
  树倒猢狲散,如今吴家闹起的风波已经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能左右的了。
  “太子如此对待吴家,难不成你现在对他还有维护之意?”张芸芸问。
  吴熙虽没答,但是眼里满是恨意,想来也是不可能了。
  “我实话告诉你,想弄垮吴家的背后之人根本不是罗子归,”她道,说到这,吴熙才抬眼问,“是谁?”
  “大皇子。”她刚说完这个名字,果然,吴熙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大皇子?那个手握军权,却远在天边的人?那个被当今皇上名为护国,实则驱逐的大皇子?
  吴熙眼里明显的不敢置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以为那背后之人是二皇子。”张芸芸道。
  其实不止是吴熙,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是二皇子,说不定就连他都以为是自己掰断了太子的手腕。但背后要是没有大皇子的暗中襄助,光他一个人根本不足以撼动太子的地位。
  真正起作用的人其实是大皇子。
  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张芸芸根据系统的任务提示,以及剧情的发展,自己猜出来的。而男主罗子归跟这位大皇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她略去了自己的事,简要讲给了吴熙听。
  对此,他着实被震惊到了。
  “想不到这位大皇子竟是深藏不露,从前到是小看他了。”他喃喃。
  “现在你总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与刚才颓废丧气不同,此刻他的眼里因这则震惊的消息倒是添了一丝难得的神采。
  他道:“与其继续让罗子归查下去,到不如我直接上门主动告知,一来可以摆脱□□的名声,二来也可视为向大皇子投靠,”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投靠需要诚意,届时我也一定会奉上满满的诚意。”最后两个字,他咬地又重又慢。
  张芸芸见他心有想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吴熙虽然怂包了些,不务正业了些,但是脑子并不差,关键时刻能及时转过弯来。想来这个次要任务应该稳了。
  系统:你确定他是“及时”转过弯的?
  张芸芸:……杠精。
  不过对这个一直记挂在心的次要任务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两人聊完之后,张芸芸正要开口让桃红将他送出去。
  没想到的是,此时桃红突然开门进屋,神色慌张:“小姐不好了,老爷朝正屋来了!”
  咯噔一声,张芸芸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怎么回事,他一向回府不是都先去书房吗?”话出口,声音带着自己都难以觉察的轻颤。
  桃红也着急,“话是这么说,可今日不知怎么了……”
  没回书房,也没让人通报,好像一进大门就直冲正房而来,若不是她方才出院子看见,恐人“杀”到跟前她们才能知道。
  “来不及了,老爷已经进小院子了!”桃红焦急。
  “你先去屋外拦住他。”张芸芸冷静下来对桃红道。桃红手脚利落,没多话,赶紧把门关好,站在屋外等着罗子归。
  屋门是不能走了,情急之下,张芸芸直接推开窗子,朝吴熙道,“快跳出去!”
  “老爷,夫人正在休息,特意吩咐不让人打扰,……”外面正传来桃红的声音。
  罗子归已经到房门口了,来的这么快?!
  “愣着干嘛,快跳啊!”张芸芸喝他。
  这操作来的太突然,吴熙已经怔住,被她这一呵斥才回过神儿,算了,连女人衣服都穿了,爬个窗户角又算什么,此刻被人抓住才是坏事,心一横,跳了。
  这边,一向脾气好待下人温和的罗子归,此时脸僵硬地仿佛一块千年未消的冰块,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冷的刺骨。
  他看也没看眼前废话连篇的桃红,直接将人推到一边,踹门而入。
  砰!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潇洒。
  说时迟那时快,门刚被踹开,吴熙就跳窗走了,全屋除了一扇大开的窗户,空荡荡,张芸芸站在窗边好像在看风景,脸上色彩几经变化好看的紧,看到罗子归后扯出了一抹那抹端庄贤惠的笑,其中又夹带着羞涩娇嗔的怒。
  ……
  心脏宛如锣鼓一般跳动,吴熙比他早跳一步,罗子归进来的时候应是没看到他吧…她天真侥幸的想。
  罗子归确实没看到吴熙本人。
  但是他眼尖扫到了没来得及逃走的玫红衣角,以及……窗边墙角落下的那枚…玉佩。
  他轻步上前,将它捡起,只见上面刻着“熙”。
  张芸芸面色瞬间变得刷白。
  罗子归之前与吴熙也算是“酒肉好友”,对这枚玉佩的主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吴熙?”他轻道,透明的空气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房间越安静,就越发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危险。张芸芸的心跳动的越加剧烈,瞳孔快速闪动,下意识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抿紧嘴巴,手掌不安地无意识握成了拳状。
  眼前场景实在跳脱出了她的意识范围,
  屋子里有种死一般的宁静。
  那种只有在煜和宓梅身上才有过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下一秒!
  她拔腿就往屋外跑,可惜没跑两步,腰间的束带就被人抓住,然后又被狠狠地带了回来,她整个人撞进罗子归的胸膛,瞬间头晕眼花。
  接着下一刻,整个人又被扔进床上,摔在厚厚的被褥之间。
  不知是哪个忠心的仆人,在这个时候很是体贴地将大开的屋门给关上了。
  罗子归欺身而上,为防止她乱动,两手锢住她的双手,埋头放肆地深深嗅着来自梦里,更来自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其实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想这么做了,奈何直到今天才有这个机会。
  “上辈子你肯定负过我。”埋在她颈间,他闷闷道。
  接连两次又撞又摔,张芸芸脑袋还是有点昏沉,徒然听闻这句话只想大喝一声,放屁!分明是你负的老子!可惜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声猝不及防的短促声。
  罗子归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还是从未见过女人的那种。
  张芸芸想阻止,可惜这时的他好像理智不清楚,浑身又有种难惹的戾气,再加上力气又大的惊人怎么推都推不动。
  反正俩人是夫妻,不过之前碍于之前她一直拒绝,罗子归也没有强迫她,所以没有发生罢了。她安慰自己,早晚的事。
  衣裙褪去好一会儿,都只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摸来摸去,总是等不来最后的处决。张芸芸烦了,怒吼:“你到底想干嘛?!”
  这时男人抬起头,眼里俱是难忍的通红,她吓了一跳。
  这才觉然,于床事上,他是懂了九窍,一窍不通。
  最后,还是滥好心的张芸芸一步步指导着他来的……
  张芸芸:作为“新娘”我容易吗?
  找到开关后,他就像突然有了天赋,早就忘记了“尊师重道”,但不知是何故,这第一次宛如白驹过隙般……没了。
  张芸芸愣住了。
  罗子归怔住了。
  随后脸迅速地如熟透的苹果一样红。
  “没事,慢慢来。”她宛如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殊不知此刻她心中正带着深深的同情,却不知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
  好在,接下来的操作很是顺利,最后实践证明她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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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只会忙于工作的单身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