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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直下了两天才停,这两天内,乐轻悠在陪着侄子侄女们玩耍之余,跟方宴商量着把方府主卧、侧卧、客房等七八间房间的家具都重新定了一套。
  当初光烨侯带着他那一家子搬走时,她和大哥二哥都去那府里看过,那时候就换了一批家具,现在要布置她和方宴结婚之后的家庭,自然要重新再换一批的。
  这次乐轻悠也没嫌麻烦,拿了画纸,和方宴一起画了好些样式的现代化家具,而这些家具上由方宴加了些颇具大周本朝风格的刻画,竟然十分和谐。
  零零总总二三十套新家具,画图画好之后,方宴是直接交到工部的木工部做的,大周朝的工部除了建造皇家寺院陵墓和国家大型水利等,也会接皇亲国戚、朝廷重员家的私活,自然了,这些人要做什么,都需按价付费。
  不过比之世面上的,工部出来东西,尤其是家具一方面,工艺的确先进了不止一两成。
  而方宴不论是从血脉上,还是官品上,都足够让工部优先接待的,看了这些家具图画,木工部的郗郎中笑着保证一定能在三个月之内做好。
  方宴留下二百两定金离开,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郗郎中就带着两个属下找到了方府,从方府这边得知方大人在乐府,又赶到乐府。
  下人通报说工部郗郎中拜访时,乐轻悠正清净地和方宴学下棋,两个大侄子和小侄女刚刚被下人带着去午睡,她这两天一直陪着他们玩虽难得重温了一会童趣时光,却也觉得小家伙们不在时颇为清净。
  这郗郎中,是三哥昨天送去给咱们做家具的郎中?
  乐轻悠看向方宴,方宴点了点头,对乐轻悠道:“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去吧”,乐轻悠放下棋子,站起身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画的那些家具的样式有难度。”
  方宴笑着牵了她的手,“看看就知道了。”
  对于方大人来时还带着家中女眷,郗郎中也没觉得什么不妥,更何况这女眷还是圣上亲封的和平郡主呢。
  一见面,郗郎中便下跪见礼。
  乐轻悠忙道免礼。
  郗郎中起身,又向方宴拱拳见礼,说道:“下官此来,是想问问,方大人那些家具的样式,可否容许给其他人家做?”
  紧跟解释道:“是这样的,去年绿玉县主家也让咱们做了几套家具,昨儿个来取时,县主也去了,您送去的那些图纸凑巧被她瞧见,说是很喜欢里面的花架藤椅,想让咱们多做一份。下官也说了,这是方大人送来的,那边还是催着下官来问问。”
  方宴想到没想,直接道:“不同意。”
  “呃,这个”,没想到这方大人果真如传言中一般直来直去,还试着劝道:“俗话说的好,多一个朋友便是多一条路。”
  再说这家具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方宴的脸色比之刚才,有些难看,“不必多说,喜欢新巧的,自己做便是,何必要照着别人的做?更何况,这是我和未娶妻成亲时要用的家具,我们还没用,倒让别人先用了。”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乐轻悠,听到这时觉得方宴说得特别有道理,点头道:“郗大人,劳烦您走这一趟了,我们不同意。”
  郗郎中有些为难,本以为自己郑重其事的上门,看在面子上,方大人也得同意,现在却让他怎么去回话?
  “大人,郡主,你们二位恐怕有所不知”,想了想,郗郎中又说道,“这绿玉郡主是齐妃娘娘的嫡亲妹妹,去年上元日,齐妃娘娘才诞下了六皇子,六皇子诞辰好,听说又非常地聪明伶俐,齐妃娘娘现在非常得宠。家中一兄一妹,都有封号,说句大不敬的,皇后娘娘的娘家,也未必有齐妃娘娘那边有脸面。”
  “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跟齐妃娘娘的娘家有了罅隙,不是很不值得吗?”郗郎中说着,看着主位上两人的脸色,见他们半点松动都没有,不由为难地叹了口气。
  神仙打架,最为难的是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凡人啊。
  乐轻悠却有些不理解郗郎中的话了,他来征询自家的意见,自家不就是有同意或不同意的选择吗?怎么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们还必须同意,不同意就是得罪人呢?
  “如您所言,这不是大事”,乐轻悠说道,“但这些家具,是我们布置新房用的,不想在自家还未用时,便已经被其他人用上了。您去那边如此回复,向来那位绿玉县主能够理解。”
  方宴神情疏冷几分,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郗郎中见此,起身拱拳告辞。
  “这不是郗郎中吗?到敝府是有何事?”
  外面传来寒暄声,乐轻悠听到声音,起身到门口,见是下衙回家的二哥在两个横向花圃间和郗郎中遇上了。
  乐峻和郗郎中说着话时,看到了自家妹妹,朝她摆了摆手,乐轻悠便转身回到客厅。
  方宴笑道:“没事。”
  乐轻悠说道:“我有些担心齐家会因为这件事给你和大哥二哥使绊子”,要知道天底下最厉害的风就是枕边风了,“要不然把那个花架藤椅让给绿玉县主,我再重新画一个样式就是了。”
  话音刚落,方宴还未说话,就听乐峻说着话迈步进门,“轻轻,二哥怎么没发现你还是如此胆小。”
  说着已到了乐轻悠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不护着你横行霸道吧,还护不住你自己的东西?怎么,你想出来的好家具样式,谁说一句喜欢,就能让给她也做一副?”
  见方宴缓缓点头,乐轻悠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不值得大动肝火嘛。”
  “这是什么小事”,乐峻冷哼,“谁不知道到工部做东西的人家都是有地位有脸面的,看中了亲自上门好好说也是个态度,直接遣工部官员过来,真当他们是什么了不得的皇亲国戚呢。再说了,能去工部做东西的人家,谁家追求的不是好工艺好样式,她凭什么看中了人家自己画的图纸就让人上门来要?”
  乐轻悠是真觉得事情不大,但是被二哥这么一说,发现这还真是有关自家脸面的问题,人一上门来要就给了,以后在京城这个圈子里还不时时被人欺负?
  不行,越想越累。
  乐峻看着妹妹苦兮兮的小脸儿,有些好笑:“你啊,一直的生活环境都太简单,跟比你地位低的人不计较,人家会感恩你的宽容,跟比你地位高的人不计较,上位者会觉得你识时务。但与你地位差不多的,就要一是一二是二,要不然,有些人便会觉得你好欺负。”
  乐轻悠点头受教。
  方宴说道:“这齐家的人,却是飘得厉害了。”
  乐峻点头,在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乐轻悠倒了杯茶递给他。
  乐峻接过,脸上带着笑,不在意地道:“我瞧着,齐家也就是这样了。前段时间还听说,那位被封为致诚伯的齐大公子,还从一位外地商人手中强买了一匹四蹄踏雪的宝马,紧跟着又跟户部右侍郎家的二公子抢一个歌姬。虽然齐家二房老爷让人平了这些事,却还是传得很不好听。”
  “沈家都不摆天子岳家的款,齐家老爷没得早,二老爷当不了大房的家,大房又贸然出了个得宠的女儿”,说着,乐峻摇了摇头,“对于齐家,还真不是爬的高就好。”
  正说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木箱子进来,垂杨走在前,在门外禀告了一声,才进来,说道:“小姐让东街陈家木行做的这些个小木铲啊小木桶啊小房子的都做好了,您看看都合意不合意?”
  “前天才让人去说的,这么快就做好了”,乐轻悠笑着走到木箱子旁,拿出一个小木铲看了看,削的很是平滑,还有那小木桶,以及小木桶里装着的一摞木头盘碗,小巧又可爱,不由道:“做得真好,多给些赏银。”
  垂杨应是施礼,又道:“木行的管事说,咱们没要上漆,八九个木匠一起做,才做得这般快。”
  给小孩子玩的,不上漆的才好。
  乐轻悠说道:“谢谢他们如此费心,以后有木器做还找他们家。”
  乐峻见妹妹如此喜欢,直接吩咐取五两赏银,垂杨施礼下去。
  乐府茶房内,陈家木行管事端着一个看门人给他倒的茶水,满脸笑容地跟这三四个看门人说着街面上的话。
  恰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丫头走了进来,看门人都站起来同她打招呼,跟着叫那管事道:“这是夫人跟前的紫夕姑娘,定是来给你送厚赏封的。”
  管事上前来,见这姑娘比外面人家的小姐还有几分气度,忙客气地见礼。
  紫夕笑着从袖口掏出一个大红色绣福字荷包,“你家的木活做得好,我家小姐很喜欢,叫厚赏,喏,老爷亲自吩咐的,五两赏银呢。”
  管事双手接过,连连道谢,那一箱子木头玩意才二两银子,赏银一下子给了五两,果然是大户人家。
  走出乐家大门,管事回头看了几次,瞧他们家下人的做派,绝对是仁善之家,听说当家夫人身边用的丫头,好些都是签的五年契约,也不知自家女儿能不能进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