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售豆制品
  这个时候,杨记豆腐坊就主动找来一些挑货郎,告诉他们,杨记可以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将豆制品卖给他们,并建议他们将买来的豆制品运到城里其他地方,甚至城外去兜售。
  那些挑货郎试吃过几道以豆制品为原料的菜肴之后,都认为这玩意儿前景不错,不妨进些货回去试着卖卖看。
  不卖不知道,卖了才发现,这种口感好、易保存的新鲜食材远比想象的还要受欢迎。
  虽然豆制品卖不上大价钱,利润有限,但薄利多销嘛,吃点苦,多进些货,拿着到处卖,赚到的钱还是相当可观的。
  那小伙子就是那些挑货郎中的一员,他已经兜售了一段时间的豆制品,深知卖豆制品的好处。
  出于对张寒露的感激,眼见张家如此困难,那小伙子便建议沈月娟和张立秋跟他一起去杨记豆腐坊进货,然后拿着货,去城外卖。
  为什么是去城外卖,而不是在城里卖?
  那是因为,城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张家人势单力薄,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倘若在城里兜售豆制品,保不齐就会遇上麻烦,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城外兜售比较好。
  就这样,沈月娟和张立秋走上了兜售豆制品的道路,虽然这条路很艰辛,但他们看到了希望。
  有希望,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只要想起自卖其身的张寒露,他们就庆幸不起来。
  张立秋悄悄抹了把眼泪,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他沉吟良久,找了个话题,说道:“娘,咱现在租的那间房实在是太小了,连转身都困难。那么拥挤,咱俩没病没痛的,倒还罢了,可太奶奶、爷、奶还有爹,要么有病在身,要么有伤在身,要么年事已高,哪里受得了哟?反正咱赚到钱了,要不再租一间房吧?”
  “一间房二百文,要是再租一间房,那么咱家每个月花在租房上的钱,岂不是得要四百文了?”沈月娟舍不得,“你太奶奶到现在都还昏昏沉沉的,一天之中,难得能够醒过来一次。她如今这状况,显然不大好啊。咱好不容易才赚了这么一丁点钱,还是把钱花在刀刃上吧!依我看,就别忙着租房子了,趁早的,给你太奶奶请个好郎中才是正经。”
  说到这儿,沈月娟顿了顿,脸上露出的忧色更浓:“你爷和你爹的伤口都肿了好几天了,喝了药之后,非但不见消肿,反倒肿的更厉害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上回那铃医,开出来的药好像不太靠谱啊。”
  上回那铃医是张立秋请回来的,一想到自己花钱请了个不靠谱的郎中回来,张立秋就羞愧不已,沉吟道:“那咱们就不请铃医了,去医馆,请一位正经的大夫回来吧。”
  “正经的大夫……”沈月娟苦笑,“虽说这两天咱赚了点钱,可这才哪到哪呀?正经的大夫,哪里是咱们这种人家能够请得起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正经的大夫让咱们请回来了,可这种大夫开出来的药决计不便宜,咱是不可能照方抓药的。”
  铃医不管用,正经的大夫请不起,这可咋办?
  张立秋沉吟良久,艰难开口:“不是还有……那二十两银子么?”
  “不行!”沈月娟一改往日温柔,疾言厉色道,“那是你姐的卖身钱,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
  说罢,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凶,沈月娟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这两天,你奶一直在打听那个买下你姐的牙婆的底细,想把你姐赎回来。
  “可是打听了一圈,好些人都说,那个牙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买人她花了二十两银子,想用二十两银子再将人从她手里赎回来,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得要二十五两,才能打动她,让她把人退回来。
  “我和你奶商量过了,贩货还是蛮赚钱的,到了年底,应该能够攒下五两银子来。到那时,将攒下来的五两银子和那二十两银子合在一起,去找那个买下你姐的牙婆,看能不能把你姐赎回来。”
  闻言,张立秋黯淡的眼睛里透出光彩来,喜道:“赎回来?真的么?咱真能把我姐赎回来?”
  沈月娟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要是现在就凑够二十五两银子,说不定还能够把你姐赎回来,可等到年底……说实话,赎回来的希望不大,毕竟,半年过去了,你姐很有可能会被转卖,转卖到了哪儿,怕是那牙婆也拿不准。”
  说到这儿,沈月娟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尽管希望不大,但终归是要试一试的。”
  张立秋用力的点头,沉吟良久,说道:“要是能够找到舅舅就好了,咱就可以向他借五两银子,不用等到年底,现在就能把我姐赎回来了。”
  五两银子……
  你舅舅能耐有限,还要养着媳妇孩子,怕是拿不出这么大笔钱来呢!
  一想到拖家带口、不知所踪的弟弟,沈月娟心中愈发忧愁了起来:“你说你舅舅他现在人在哪儿呢?不是说他常年在码头上扛活么,可咱怎么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呢?你说你舅舅一家……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难处?”
  “应该……不会吧?”说实在的,遍寻不着人影,张立秋也暗暗替沈世华一家担心,但他不想增添他娘的愁绪,便宽慰道,“舅舅勤快,舅母贤惠,他们一家人,又不像咱们,没病没灾的,应当能够过得很好的。”
  张立秋的言语之中提及了他的舅母——也就是沈月娟的弟媳。
  对于弟弟的媳妇,沈月娟素来看不上,冷哼一声,脱口而出:“你舅舅勤快是真,你舅母贤惠却未必……”
  说着,沈月娟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忙打住话头,不再往下说。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沈月娟方才所说,已经被张立秋听了去。
  张立秋诧异道:“咦,舅母不贤惠么?可是前些日子,我还听我奶念叨起舅舅,顺便提了一嘴舅母,说她是个贤惠人呢。娘,你怎么跟我奶说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