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撼大树
  “疯婆子!”陈甯说着,打开音响。
  一首《heal the world》响起,
  “这不够劲爆啦,换一个换一个!”杜欣梅一边摇头换脑一边收拾东西。
  陈甯换了一首《 beat it》,不再理会她,自己去厨房盛汤了。
  一个小时候后,杜欣梅原本收拾好的桌子上只剩残渣了。
  “这个汤真不错,额!小甯甯,你千万别嫁人,要不我就没这口福了!”
  杜欣梅把菜一扫而光,喝完最后一口汤,拍拍微鼓的肚子。
  这是她一贯作风,吃饭如秋风扫落叶般清理桌子上可入肚的一切。
  “叫姐!”陈甯很好的抓住了重点。
  “我可比你大几天,姐由我来当。”杜欣梅把一只腿踩到凳子上,用手撑在腿上,一撩碎发和耳环,一幅大姐我最酷的样子。
  “你心智有几岁。唉,阿姨叔叔可真是浪费时间精力了,好好的名媛没培养成,倒是基因突变成个疯婆子。”
  陈甯摇摇头,无限惋惜。
  “腿!”陈甯瞪着她的大白腿。
  “哦!”杜欣梅把腿放下来,“你有把握吗?不让自己受伤害的情况下。”
  杜欣梅收起玩笑,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陈甯盯着桌子上的一粒米饭,她拿一只筷子,用筷子头部用力一戳,米饭被压扁却也粘在了筷子上。陈甯嫌弃的甩了甩,两者依然稳固的黏着,她伸出手一捏,米粒黏糊糊的沾在手上。
  “不说我,你呢。你什么时候去会会你那娃娃亲对象?”话说欧阳铭这个滥情于花丛的高手,对上疯婆子一定很好玩。
  杜欣梅剜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摇摆着婀娜的身子进了洗手间。
  “小酸梅,我出去一趟。”陈甯看看挂钟,有点晚了,她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披了件深灰色的长风衣便出去了。
  夜晚的a城是个狂躁不安的城市,萧瑟的秋风穿堂而过,酸臭的垃圾味和烤面包的香味儿混杂一块,让陈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扯了扯被风掀起的衣摆,捋了捋有点散乱的发丝。
  在不远处,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顶着一张核桃皮皱脸窝在一栋建筑的墙角处。一个身材瘦小的清洁工勾着背,艰难的拉着硕大的满桶垃圾从老者身边经过。老者拉了披在身上又破又黑的被子,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和邋遢破烂的衣服,换了个姿势继续假寐。
  那角落的灯光忽暗忽明,风声忽远忽近,扰乱了那些躁动不安的心绪。
  那么一会悄无声息后,突然一阵高速引擎尖锐之声传来,像是刺痛了正在蜷缩的老者的某根神经,他一个翻身爬起来,翻了翻自己的破口袋,又找了找旁边暗黑的手提袋,惊慌失措的他茫然地转着圈圈,最后一把破被子拎了起来,一张七寸的照片在半空飘了一会后,轻飘飘的落下。
  老者连忙艰难的弯下腰,颤抖着手指捡起照片,然后抱在怀里捋了捋,像拾回珍宝般小心翼翼。接着一瘸一拐,一颠一跛地走到角落,艰难的躺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骨刺越来越严重了吧。陈甯心在微颤。
  与那些浑浑噩噩、无家可归的人相比,老者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记忆深处的凛然正气。
  当初,为了给姐姐和母亲讨回公道,他将家里两个小的送走,自己独自一人耗尽家财以命相博,却败得一踏涂地。
  是啊,那是一种蚍蜉撼大树的无奈与悲凉,纵使穷途末路狼狈不堪,他也没有选择最轻松的路:一死百了。
  留着这条贱命等待时机去撕裂黑暗。
  陈甯左手拎着一床蚕丝被,右手是从超市买来的食物、药和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她走到老者旁边,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终是欲言又止。
  内心一阵钝痛。
  陈甯将轻薄的被子从袋子里取出来,摊开盖在老者身上,老者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瞄了眼面前的女子,又把头侧过一边去。
  陈甯看着老者木然、混浊的双眼有些愣怔,心中五味杂瓶。上次来时,他眼里还噙着泪水,无声的啜泣着,而这一次却是那么的死气沉沉,没有人气。
  苍山似海,残阳如血,恍如隔世。陈甯心里一时怆然不己。
  看到那露在被子筋骨分明的手指,陈甯心中轻颤。 她用自己白嫩的双手紧紧握住那黑漆漆的手,似在传递温暖,也像是从对方那里获取继续前进的勇气。
  很多人都说,欲望,贪婪会毁掉一个人。
  那么无欲无望便能摧毁人心,让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婆娑世界,人生本就很难圆满。
  陈甯无暇伤春悲秋,她必须向战士般不停的战斗,只有一次次的浴血奋战她才不会失了魂魄。
  从那晚见了老者后,陈甯的心里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但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而从那天跟莫凌“舌战”后,他也不再单独约谈陈甯,只是跟着他的德牧拉米淡漠的坐在角落里。
  这两天借他的光,“时光印记”店里生意异常火爆,特别是六七点钟的时候,除了满员外,门外还有许多驻足的女子。
  而那个“始作俑者”莫凌却淡然喝着白开水,要不就直接把客户约至这边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