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103
  傅黎光低头闷声笑了起来,说:“我爸妈肯定对我失望死了。哎,这还是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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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自己家里要比回父母那里轻松很多,傅黎光进了门就瘫在沙发上长吁短叹:“我之前在家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不好了,我爸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脾气,头都疼了。”
  唐逸荣就坐在沙发扶手上,按着他的太阳穴,说:“知道你辛苦了,我给你按按。”
  傅黎光又不让他按,一把翻起来,说:“别按了,不是要做好吃的吗,我看也别等到明天了,就今晚吧,咱们自己吃。刚才在家的时候我太紧张了都没吃好,你说能来得及吗?”
  唐逸荣想了一下,说:“来得及。”
  傅黎光推着唐逸荣走到冰箱前,把先前买好的食材通通拿了出来,唐逸荣是个做事效率很高的人,这一点哪怕放在厨房里也一样很闪光。他把食材分门别类,要做几个菜,需要多少配菜多长时间,站在流理台前想了一会儿就大概弄清楚了。傅黎光在这边打杂,唐逸荣在那边做大厨,两个人分工合作,默契得像是合作过很多次。
  蹲在垃圾桶跟前剥蒜的时候,傅黎光突然开口了:“唐逸荣,你会觉得逢年过节这种时候,太有压力了吗?如果你永远也不能得到我父母的谅解,他们永远也不会接受我们呢?”
  唐逸荣在一刀一刀切菜,他下刀的时候很沉稳很笃定,一声一声的,好像他这个人就是这么自信强大。
  “他们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原谅,是他们的选择,我们不能因为想象中的不接受不原谅就不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慢慢来,时间还长。”唐逸荣说。
  其实是傅黎光自己感到有些迷茫,他渴望父母能够理解接受,但照目前的情形看,着实有些难。这应当是一个缓慢的长期的被接受的过程,但是在这种过程里要承受多少焦灼,没有人能告诉傅黎光。
  华灯初上的时候属于他们自己的年夜饭终于摆上了桌,傅黎光倒了点酒,小口小口地啜。“本来计划明天再这么做的,今天把明天的事做了,明天咱们干什么呢?”
  唐逸荣也倒了点酒,跟他碰了一下,清冽的酒香飘了出来,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回我老家吧,你想回去吗?”
  “好。”
  第72章
  因为下了飞机还要再坐好几个小时的车,所以他们买了清早的航班,傅黎光前一天喝得有点多,到了飞机上还晕晕乎乎,一路蒙头大睡。
  唐逸荣坐在他身边,看起来有些难得的焦灼。他是个心态很好的人,他显露出焦灼,就说明真的有什么让他感到棘手的事情,但或许是傅黎光在睡觉,他才敢大大方方露出这种表情。临下飞机前傅黎光醒了,他又将这种表情收了起来。
  唐逸荣老家这边下雪了,飞机在天上盘旋了好几圈才落地,雪花纷纷扬扬擦过舷窗,竟然是一场不算小的雪。
  唐逸荣将自己的围巾给傅黎光系上,嘴里还在数落他:“给你说了这边会经常下雪的,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因为下雪,天冷路滑的,车也走得慢,缓慢地走了很久才到县城。走到小地方才觉得时光好像都停滞了,这边的变化当然也有,却并不算太大,认真辨别,还能看出十年前的痕迹。只是气派的高楼大厦看得多了,再看小县城,总会觉得这里怎么如此破败萧条。
  一路人困马乏,原以为既然到了县城,就会落脚休息了,但唐逸荣并没停,傅黎光奇怪地问他:“怎么还朝前走,你姐姐不是在县城吗?”
  “今天初一,大约在村里,都在祖屋吧。”唐逸荣说。
  但傅黎光和唐逸荣却并没去乡下,他们停在了镇上。再准确一点说,是乡镇的那所学校门前。
  学校大规模地翻修了,校门气派,朝里望去,教学楼也崭新。烫金的校名挂在校门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怎么来这儿了?”傅黎光问。
  唐逸荣把车停好,朝对面示意了一下。傅黎光这才抬头望向对面。这几年乡镇拓宽马路,再加上修建人行道,马路对面的职工宿舍门前被严重压缩,再加上行道树繁茂,竟是连个车也停不下了。
  唐逸荣走到傅黎光面前,说:“上去吧。”
  傅黎光这会儿又很机灵了,他问唐逸荣:“所以你不是要带我回你家,是要带我来这儿,是吗?”
  唐逸荣没说话,傅黎光又在后面问:“这儿怎么还在,还能进去吗?也没人管管。”
  他一直絮絮叨叨不停地在说话,借此来平息自己心中那种无法抑制的仓皇,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往事放下了,其实走到这里才感觉自己并没有放下,仍然心有戚戚,仍然记忆犹新。
  走到一扇门前,唐逸荣终于停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扇门傅黎光也曾经非常熟悉,这是他和唐逸荣曾经的宿舍。
  宿舍大约换了好几批住户,看得出墙面已经粉刷过,但再怎么粉刷也粉刷不掉那种因旧而带来的老气。哪怕是粉刷一新的墙面,好像还有些泛黄似的。
  宿舍依然按傅黎光记忆里的模样摆放,他站在门前,感到恍如隔世。即便十年不曾来过这里,但是进门,就好像还能看见年轻的自己和唐逸荣。
  唐逸荣很紧张,他的紧张终于掩饰不住地暴露在傅黎光面前,他摸摸鼻子又搓搓手,说:“没经过你同意就带你来这里了,因为怕告诉你了,你就不愿意来了。”
  傅黎光心中千头万绪,乱糟糟的一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茫茫然道:“没有。”
  唐逸荣让他坐,傅黎光坐下了,才找回一点清明,问他:“你怎么能进来的?这不是教师宿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