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遗馈
  转生以来,慕容霸纵横草原,无人能敌。
  这一世,他动脑的时间少了,可动手的机会却多了,从未败过。
  草原畜疫,他随军南下,入寇中原,绝没想到南下的第一战,就遭逢大败。
  如今,他深陷险境,那个击败他的人,竟然又出现了,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雪上加霜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要命。
  暴刺连击,朱璃的绝技,上次他都没挡住,这次当然还是挡不住,急得慕容霸,手中的马槊奋起猛挥,挥击得犹如飓风中的风车一般,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一阵急促的“当、当、当......噗、当、噗......”之声,密如骤雨般地响起,伴随着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一代战神,当即重伤险死、命垂一线。
  身后是无数的箭雨、飞石,身前又有雄兵强将横加阻拦,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慕容霸两世为人,终于陷入了绝境。
  山穷水尽之境,遭遇朱璃,是慕容霸人生当中最大的不幸。
  即便没有山海经的谆谆告诫,朱璃也必杀慕容霸。
  居庸关四万英魂的血仇,他早晚要向契丹人、奚人、吐浑人一一讨要,慕容霸身为契丹的一员,又是在战场上遭遇对方,朱璃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
  更何况慕容霸身为曾经的一代战神,若是任由其发展成长,谁知道会给中原带来多大的灾难呢?
  上次是他见机得快,逃得果断,才让朱璃错失了杀他的良机;可这次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岂能放过,一念坚定,朱璃杀气四溢,那澎湃的杀气,胆小之人对上,都能窒息欲死。
  身为绝顶战将,慕容霸没有理由察觉不到,感应到那股汹涌磅礴的杀气,慕容霸心下大骇,根本顾不上身体上的十多个血洞,还在汩汩的渗血,张口就大声哀呼道:“朱璃,放我一马,我慕容霸保证,今生再也不会南下一次!”
  朱璃玩味似的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我朝太宗陛下曾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中原王朝兴盛时,你们这些边外夷狄,就谄媚依附;一旦我们中原王朝,露出一点疲弱可欺之态,你们就会立刻化身恶狼、厉鬼,猛地扑上来撕咬一口。”
  “曾经的五胡乱华,别人不清楚,相信你慕容霸应该知道,那对我汉人来说,是个多么黑暗的年代,屠我汉民、劫我汉女、奴我汉丁、占我汉土,搜刮无度、索求无忌,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儒家用礼教,教导、感化你们无数年,你们这些夷狄改变了吗?大汉用海纳百川的胸怀,宽容、忍让你们,你们这些夷狄改变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历史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千百年的驯化,都是失败的,那我还留你们何用?”
  话音未落,朱璃就毫不留情地挥动钢矛,猛地向前一刺,瞬间就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不,你......”
  慕容霸还想挣扎,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朱璃,只是此时,这句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只有一股殷红的鲜血,沿着钢矛的锋刃溢出,血债、必须血来偿。
  无论是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一个具体的人来说,对于人,可以试着以德报怨;对于畜生,就一定要以直抱怨。
  一矛捅死了慕容霸,朱璃面无表情,顺势一挑,好大一颗头颅抛飞而起,径直落入他的手中,顺势抓住对方的髡头发髻,直接交给了身边的牙兵,他的脸上,一丝情绪都不带起伏的。
  这个曾经震撼一个时代的枭雄,在转世后的第一次入寇中,就被朱璃枭首了,若是他泉下有知,不知道还会不会阴谋破坏英魂碑,处心积虑地想要重活一世?
  随着慕容霸的死去,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轰然而出,伴随着宏然之声,还有着美妙的凤鸣鸾和之音,就连它都似乎在欢呼雀跃。
  庄严而肃穆的老声,朗然而起:“鲧死,三岁入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黄龙有息,是谓龙息,镇压百兽、威服豪杰,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英逆,馈之以龙息,山海遗馈,赠于功士。”
  随着宏然恢朗的声音刚落,朱璃就感觉有股无形的气息,悄悄地浸入到自己的体内。
  他的内息,在那股气息的注入下,本来犹如涓涓小溪一般的内息脉流,突然变得雄浑壮阔了起来,经脉轰然拓展开去,变得宽大、豁然了很多,内息畅流其中,好似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
  难道这所谓的龙息,就是帮助自己拓展经脉、增加内息的吗?
  朱璃不禁有了这个猜想,因为直观体验,除了这个之外,他的身体别无变化。
  可是看在外人眼中,此刻的朱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形容不怒自威,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龙行虎步般的气势。
  若从前的朱璃,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小郎,那么现在朱璃,看在外人的眼中,就好似一名充满威仪的王储贵胄一样。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高贵而威严,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而这个时候,冲入清凉谷的狄人骑兵,死的死,逃的逃,哀鸿遍野、惶恐不堪。
  耶律撒剌被砸死,拔剌坠马,被乱军踩死,一向被狄人勇士,视为神一般的大将慕容霸,被朱璃一矛穿喉,死得不能再死了。
  群龙无首,再加上身中埋伏,他们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在慕容霸死后,朱璃立刻下令出击,休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唐军越骑,闻令后,即刻杀出,朱璃一马当先,高举着钢矛大声喝道:“杀,不留活口。”
  “杀,杀,杀。”
  “杀,杀,杀。”
  ......
  本就被羽箭几乎消灭殆尽的狄人骑兵,现在哪里是气势如虎、士气高昂的唐军对手,立刻就溃不成军,逃无可逃,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了。
  是役,朱璃引蛇出洞、回马诱敌,清凉谷一战,歼灭狄人四万余众,缴获战马万余匹。
  而唐军一方,死伤不过两、三千人,乃是居庸关御敌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毫不例外,所有狄人全被枭首,尸体就地焚烧,人头要带回筑建景观,既然他们想做强盗,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这些人,众人只感心怀大畅,激奋昂扬,没有任何不适。
  回到关城,朱璃立刻派人飞马赶往契丹大营,响箭告知耶律辖底、耶律释鲁,让他们准备重金,前来赎回耶律撒剌等三人的头颅。
  议事大殿之中,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就连高思继、高冕二人也不例外。
  朱璃望向二人,神色变幻不定,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处理二高了,毕竟下一步,就是解除范阳之围。
  若是贸然杀了二人,朱璃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同袍一场,这二人在数次大战中,从未掉过链子,杀敌也十分卖力。
  可这两个人毕竟是李全忠的人,若是任由他们继续呆在军中,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要是就这么遣走二人,无论是朱璃,还是岳鹏举都不甘心。
  想到这里,朱璃虎目倏转,望向二高,沉声道:“高思继、高冕两位将军。”
  “属下在。”二人闻言,不知何意,却连忙拱手应诺。
  现在二人可没什么小心思,这一拜,拜得心悦诚服,朱璃不但用实力征服了他们,清凉谷一役,灭敌数万,更让他们佩服之至。
  更遑论,现在的朱璃,可不是什么叛逆,而是朝廷敕封的怀化大将军,正三品武将,他们参拜的理所当然。
  “朱某想问一句,你们兄弟,是忠于李全忠呢,还是忠于范阳李公?”朱璃直视二人,没有一丝遮掩,径直问道。
  这一问,十分诛心,可朱璃不能不问,史载,高家兄弟桀骜难驯,后来投靠了李克用,但李克用怕他们造反,最后还是派人暗中除掉了他们。
  无论是高思继,还是高冕闻言,心中皆是一凛,朱璃当面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掌握了什么消息,并不打算和他们打马虎眼,而是开诚布公,直言不讳。
  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再次望向朱璃,在二人的眼中,现在的朱璃,给他们的感觉,十分压抑、威慑十足。
  对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俯视天下的气息,那是真龙的气息,也是令无数豪杰,心折不已的气息,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唯有此人方是唯一的王者一般。
  清凉谷大战之后,朱璃的变化,不仅是他们感觉到了,其实,朱璃身边的大将,也都察觉出了异常。
  虽然朱璃,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神态、威严尽皆变得贵不可言,就好像丑小鸭,突然摇身一变,变成白天鹅一样,那是从内而外、焕然一新的变化,看不到、察觉不出的人,才是真的瞎。
  在朱璃漠然凝眸的逼视下,二人好似面对着一条亘古巨龙的俯视,只是目光,就让他们神魂摇曳,心折不已。
  “启禀将军,我怀来高氏一族,历来只忠诚于大唐;可如今朝堂粗鄙不堪,致使我兄弟投效无门。”
  “但我们初心不改,我们即不效忠于李全忠,也不效忠于李可举,愿誓死守卫乡人,此志不改,否则人神共戮。”高思继迎着朱璃的目光,满脸肃穆地开口应道。
  “属下高冕,与二兄同心共志,愿誓死守卫乡人。”高冕听了高思继的回答,也连忙拱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