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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声,“季峥。”
  “嗯?”
  “注意安全。”
  “好。”
  战斗又一次打响了,施玉知道季峥在前线,于是心里不免也开始多了一层担忧。
  虽然知道他在后方不会像之前那样危险,但是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绝对的安全。
  医院又开始忙碌起来,她很快没有空闲来考虑这些事了。
  这天,李医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伤员,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浑身都是血,被架上了手术台。
  李医生一直都很稳的手第一次颤抖了,面前这个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
  施玉感到担忧,上前问道:“要不要换个医生来。”
  李医生深吸一口气,“不必了,我亲自来。”
  施玉不知道他是忍着多大的悲痛,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满身是血的亲儿子。
  由于中弹部位实在太过凶险,李医生看着他的伤口,用最沉痛的声音说:“算了,没有意义了。”
  年轻人已经醒了过来,李医生只是给他打了一针止痛剂,然后握住了他的手,瞬间老泪纵横。
  “爹……”年轻人声音虚弱,满手的鲜血蹭到了李医生的白大褂上。
  “儿子……”
  “你不要生我的气……儿子不孝,要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李医生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眼泪顺着浓重的沟壑滑落到脸颊,他悲痛地已经说不出话。
  “之前说过很多气话,也很任性,但是,你一直都是我心中最厉害的人,我也想做跟你一样人……咳咳……所以,上了战场……我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从来没有跟您说过——能做你的儿子,我很骄傲。”
  李医生也哽咽着说道:“你也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年轻人终于笑了,似乎感到累极了一样,“爹,对不起,我好累,想睡……”话还没说完,已经没了声息。
  李医生抱住他,嚎啕大哭,“儿子——我的儿子啊——”
  施玉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离开了。
  外面,楼下的王爽也在偷偷地擦眼泪,施玉走过去的时候,她赶紧眨了眨眼睛,将泪水眨掉。
  “王姐,你怎么了?”
  她艰难地开口道:“今天送过来的那批伤员里,有我以前喜欢的人,我也是因为他才来红字会的……他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这么严重?”
  “炸弹伤到了他的大脑,已经无力回天了……”王爽说着,眼泪又直刷刷地掉了下来。
  施玉又一次沉默了,虽然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她还是感到了难过。
  战争就是这样,无论你是谁的孩子,谁的父亲,亦或者是谁的爱人,它都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波又一波的生命。
  前一秒还鲜活的人,下一秒就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医院的作用就是从死神手中抢人,可是很多时候也回天乏术。
  王爽一晚上没有回宿舍,施玉很早就起来了,她脑子里很乱,心里也很害怕,她下楼的时候,看到王爽趴在一个男人的病床前,小声地说着话。
  躺在床上的男人说话都已经不清楚了,意识也逐渐模糊,他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艰难地说道:“小爽……你不要哭……要不好看了。”
  王爽将脸贴在他的掌心,泪流得更加凶猛了,她抽噎着说道:“为什么,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个骗子!”
  “是我不好……抱歉……”
  “我不要你给我道歉,你真的感到对不起就坚持一下好好活着……求你了……”
  男人的手渐渐垂了下来,“小爽,我真的很想娶你,然后你再给我生几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可惜……你要好好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彻底没了声响。
  王爽抱着男人的尸体哭得肩膀都在抖动,施玉不忍再看,转身离开了。
  两天之内,身边的两个人的亲眷都出事了,这让她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可是这还不算完,越是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在休战期间,突然送来一些个被炸的几乎没有了人形,只剩下一口气的人。
  施玉本来正在吃晚饭,看到这个情况,赶忙放下手中的饭碗和其他护士一起迎了过去。
  “怎么回事?”
  帮忙抬过来的士兵说道:“指挥部突然遭轰炸机袭击,死了好多兄弟。”
  “指挥部?”施玉的心突然揪紧了。
  几个护士分别处理这几个伤员,伤势较轻的她们先来处理,伤势较重的立刻送进手术室,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医生检查过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施玉猛的在那群被医生下了死亡判决的伤员中,一眼看到那个被炸的面目全非的高大男人,而男人身上的军装和军衔,分明就是季峥。
  她的脚步趔趄了一下,小跑过去,慌乱地握住他的手:“季峥……”
  男人的舌头也受伤了,抬起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啊……我……”
  心脏突然揪紧,她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你不要死啊,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把敌人打回去吗?你怎么能食言啊……”
  男人的手颤抖了两下,拉住她的手,试图在她的掌心中写字,可是才刚刚划出两道,就重重地垂了下去。
  施玉抱住他的尸体痛哭失声,“不要啊!”
  大颗大颗地眼泪落下,她在这一刻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她早该知道的,在这样的年代,有些话如果不说,真的就没有机会再说了,有的人偶然间的一面,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她呜咽着,捧着他沾满鲜血的双手,“对不起,之前推开了你,我其实很想抱你,但是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