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崔惜远远地打量着齐昭,那日她瞧着这人只觉得是个快死的祸害,如今一看,却发现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
  看着这人通身的气派,就不像是乡野出生的孩子,何况小小年纪就写得出那般漂亮的字?
  如今福妞也会写字了,这附近说亲的人肯定更喜欢福妞。
  不过崔惜也想过,如今她爹成了那样子,她与福妞是争不过了,不如自己想法子找个合心意的如意郎君。
  现下瞧着齐昭,崔惜觉得此人倒是很合适。
  首先齐昭生得俊,其次会写字,只怕家里是有钱大户,只是短暂地没落了罢了,但回头定然比村里那些泥腿子强多了。
  崔惜这样想着,便开始找机会接近齐昭。
  这一日,总算被她寻着了机会,到了齐昭跟前。
  “我叫崔惜,也是这村里的人,你叫齐小五是吧?那日,是我与福妞一同把你救回去的,说起来还是我先发现的你,但福妞说……她家名声差,想做点好事改变下旁人的印象,便把你强行带回去了。”
  齐昭闲闲地翻了下眼皮,什么都没有说。
  崔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这人其实不爱多管闲事,但觉得你人很好,便想提醒你一番,你在往家住着,但也勿要轻信他们一家。尤其是福妞,她是个最虚伪的人,嘴上一套私下一套,装成了善良无辜的样子,实际上处处勾搭男儿……”
  齐昭抬起头,眼神冰凉:“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话?”
  眼前的女孩儿瞧着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怎的会这般污蔑福妞?
  上辈子他似乎也听说过崔惜的名字,但都是从福妞那里知道的,并不了解这个人。
  他没想到,这个崔惜小小年纪就这般毒辣。
  崔惜被齐昭的眼神吓到:“我就是好心提醒你,我怕你受奸人蒙蔽……”
  齐昭咳嗽几声,心中动怒,面容有些发白,但字字沉稳:“你若是真的那般好心,便离我远些,我见了你这等下贱之人便觉得恶心。”
  崔惜一愣,几乎怀疑自己说出了:“你说什么?”
  恰好福妞回来了,瞧见他们两个,立即去护住齐昭:“崔惜,你不许欺负我家小五!”
  崔惜恼怒地看着齐昭:“你方才说什么!”
  齐昭冷淡地看着她,带些厌恶:“我说你在放屁。年纪轻轻的女孩儿,知道羞耻么?你若是再不滚,我便让全村人都知道,你如何歹毒。”
  若是大家都知道了,那崔惜还如何嫁人?
  崔惜恨恨地瞪了齐昭跟福妞一眼,转身离去。
  齐昭又咳嗽起来,福妞担忧地看着他:“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若是她真的欺负我了,你打算怎么办?”齐昭微微喘气。
  福妞气得握紧小拳头:“我去给你报仇!”
  她虽然没有打过架,但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养好了的齐小五,又被崔惜气得病重了!
  齐昭微微含笑,心里头舒服了许多,他扶着福妞站了起来,低声问:“是吗?你要保护我?”
  福妞点头:“当然,你是我救回来的,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那你打算保护多久?”
  福妞不假思索地说:“保护一辈子!”
  齐昭心中一动:“难道你不嫁人,我不娶妻?你如何保护我一辈子?”
  福妞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一会:“我倒是可以不嫁人,你娶妻之后,若是你娘子保护不了你,你尽管找我,我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呀!”
  可谁知道,齐昭微微摇头:“这样不好。”
  福妞纳闷了,水润润的眸子里都是不解:“哪里不好了?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齐昭点头:“嗯,我倒是有个绝佳的法子,能让你保护我一辈子。”
  见他这样说,福妞便追着问,可谁知道齐昭就是不说。
  福妞都急了,他才回头,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略带苦涩地说:“等到……我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便会告诉你那个法子。我这辈子,就指望你保护了。”
  第20章
  自打开春之后,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因着野地里各种菜色都疯狂长了出来,卫氏手艺又好,家里饮食便越发可口。
  不知怎的,齐昭觉得自己原先在王府里头的吃食虽然精细,但身子骨却一直都很弱,如今在乡下,他倒是好得飞快,起初只是每日勉强有精神教福妞读书写字,到后来,还能出去走走路,甚至能做些轻巧的活儿。
  想起来上一世,齐昭就觉得更是疑惑。
  上一世王家人虽然说也是费尽心思地帮他养身子,但他也缠绵病榻好些年,后来到了十四五岁那两年才逐渐好转,因此才有机会回京城。
  细想之下,大约是如今福妞一家与大房脱离,银钱与食物更充沛,因此他也跟着恢复得快了些吧。
  齐昭心中感恩,但也只能默默打算着,将来定要让福妞与她爹娘都过上好日子。
  福妞虽然瞧着默默无言,但实际上很是聪明,齐昭不过教了她两三个月,她不仅认识了许多字,会写许多字,还学会了做简单的诗。
  见福妞学的好,卫氏也喜欢的很,什么也不叫福妞做了,就让她学着读书写字。
  齐昭闲着没事便带福妞一起去外头的小道上走走,三月份正是落英缤纷之际,山脚下许多野生的杏树桃树梨树,开了密密匝匝的粉白花儿,瞧着宛如仙境,香气沁人心脾,花瓣洒到人肩头,美得空气都静谧了一般。
  齐昭是想教福妞作诗的,他心中计量着,若是将来自己一旦成功,福妞是必然要成为高贵的掌家主母,到时候若是诗词上一窍不通,想必会有不少困扰。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自然可以维护福妞的,但如今见着福妞也喜欢诗词,便意欲多教她一些,总归会用得着。
  齐昭只举了几个简单的例子,福妞便静静地望着那几株花树,脱口而出一首简单的五言绝句。
  虽说对仗不算工整,但也让人很是意外了,齐昭高兴的很,跟福妞一唱一和,在花树下逡巡许久。
  恰好有人经过那里,听到福妞竟然会作诗,惊得锄头都要掉了!
  很快,福妞会作诗的事儿传得整个村子都要知道了。
  崔惜知道之后,更是嫉妒的很,满村里哪个女孩子认得字?福妞竟然会作诗?还是那个病秧子教的?
  若是知道这样,那一日她便是拼了命也要把病秧子救回自己家!
  可惜,事情没有回头的余地。
  也有人看笑话一般问秦氏:“你家牛蛋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银钱读书,如今会作诗么?”
  秦氏脸一黑,牛蛋读书花钱是厉害,但也只是认得了一部分的字罢了,诗么,倒是没见牛蛋做过。
  她回去拷问牛蛋一番,牛蛋不服:“娘,您怎的向着王福福那个死丫头?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会作诗又如何?难不成她去考科举?”
  秦氏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便故意在人多的地方笑道:“丫头片子也不知道读书做什么,还作诗!我呸,笑掉人的大牙!将来说亲,谁不看姑娘家是否勤快,是否能干?屁股是不是大,能不能生儿子?有的人啊,自己生不出儿子,她闺女能好到哪里去?就是写上一百首诗,顶个屁用!”
  卫氏听到这话,心里着实生气,她虽然老实懦弱,但若是说她那忍一忍尚可,但欺负到自己闺女身上,卫氏忍不了,也借机到村里人跟前说了一番话。
  “我家福妞是个丫头不错,但丫头跟丫头也不同,有的丫头生得好看,又聪慧,有的丫头黑黢黢的尖酸刻薄跟她娘一般,就算是能生十个儿子,一百个儿子,那是下猪崽子么?顶什么用啊?”
  不少人跟着附和,都道福妞儿生得那般漂亮,又会做簪子卖钱,比那王翠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
  谁家是瞎了才会娶王翠翠而不娶福妞?
  见大伙儿这样说,卫氏心里头也舒坦了,秦氏暗地里又开始诅咒。
  她骂骂咧咧的:“神气什么!你当我花银子诅咒你是干什么用的?你们迟早倒霉!”
  可秦氏才说完,就听到外头王翠翠尖叫起来:“娘!鸡!鸡死了!”
  秦氏冲出去一瞧,她养的四五只鸡,指望着下蛋好卖钱呢,竟然一只只地都死了!
  那鸡死得蹊跷,眼珠子通红,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了,这样的鸡肉也没敢要,秦氏气得坐在地上就哭:“我的鸡啊!我的命根子啊!家里本身就这般穷了,这下如何过啊 !”
  她哭天抢地地也救不回来鸡了,只恨老二家坑害了自家,心里头默念着,那咒语一定要有用,要让老二一家家破人亡!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月底,镇上要逢会,据说有戏班子来唱戏,附近人没啥好玩的,一到了这样的日子就是走着也要去看看热闹。
  因着齐昭身子恢复了不少,王有正又置办了牛车,一家子去镇上倒是很方便。
  恰好福妞与卫氏又做了不少的发簪,便想着一同带去镇上卖了,另外大家再听听戏,见见世面。
  田明康一家三口也搭了福妞家的顺风车,几个人热热闹闹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镇上。
  因着福妞他们还要去卖簪子,田明康一家三口要去四处逛逛,便先行分开了。
  福妞给齐昭掖了下衣裳:“如今虽说是三月了,可你身子弱,还是要当心,不能吹风了。”
  齐昭瞧着她温柔仔细的样子,心里头暖和的很:“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处处小心。”
  这刚到镇上,他就觉得时不时就有人看向福妞,实在是福妞生得那张脸天然去雕饰,在人群中都非常打眼。
  四人到了从前卖簪子的地方,才一把簪子摆出来,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地买走了,他们定的价格不高,因此并非暴利,但二十来支簪子卖出去之后,手里倒是瞬间宽裕了不少。
  卫氏喜滋滋的:“原本想着咱们手头银子不多了,我做了些馒头带着咱们在镇上吃,可如今这有银钱了,等会给俩孩子一人买一碗热汤面吃。”
  他俩实在是心善,瞧着齐昭无家可归,便完全地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养。
  福妞高兴地很:“爹,娘,那咱们先去看戏吧!我跟小五都还不饿呢,来之前刚吃了东西。”
  卫氏与王有正点头:“嗯,走吧,也不急,估摸着戏还没开场,咱们来得早,可以四处逛逛。”
  四人到处走了走,但因着身上银钱不多,也不敢大手大脚地花,王有正给福妞跟齐昭买糖葫芦,齐昭立即说道:“王叔我不爱吃酸,您千万莫要给我买。”
  既然他不爱吃酸,那也不好勉强,王有正便给福妞买了一串。
  福妞举着糖葫芦,脸上都是笑意,硬是让爹娘都咬了一口。
  接着,她又递到齐昭跟前。
  “你也吃一口!”
  齐昭迟疑了下:“我不爱吃酸……”
  “那你就吃外头那一层甜的,里头的山楂给我吃。”福妞笑吟吟的。
  齐昭微微一怔,半晌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倒是脸红了:“咳咳,福妞,我咳嗽还没好,就不吃甜的了。”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他不能那般占她的便宜。
  福妞一下子急了:“你怎的又咳嗽了?前几天不是都好多了么!”
  见她着急,齐昭也慌了,赶紧解释:“这咳嗽与那种咳嗽不同,我只是嗓子有点痒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