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离番外(二十二)
  定武侯正喝着酒,一眯眼看见自己的妻子走来,顿时停了手中的动作。楚齐王眸光一动,起身笑道:“侯爷夫人也来了,正好……正好……”
  姚氏勉强施礼一笑,道:“妾身前来是担心侯爷喝多了,改日定会与殿下多饮几杯。”
  定武侯见姚氏面上笑容勉强,知她定有要事要禀报,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抱拳对楚齐王道:“时辰不早了,小弟改日再来叨扰。”他说着与姚氏双双告退。
  楚齐王见他们夫妇两人走了,心中一动,低声吩咐侍从道:“派人去暗中跟着。”
  侍从悄悄点头退下。
  楚齐王眸光不定,自语道:“萧老弟,但愿你不会蠢得这时候谋逆犯上!”
  定武侯与姚氏回了在京城中的府邸,他刚坐定,姚氏便上前面色十分难看地道:“侯爷,唐小婉生的那个女儿逃了!”
  定武侯一怔,问道:“什么唐小婉?”
  姚氏见他彻底忘了曾经自己抢进府中的女子,心口一松,坐下看着他的面色小心道:“唐小婉便是侯爷带进府中的青楼女子,她生了一个女儿叫做萧萧。”
  定武侯向来不喜管这种琐碎之事,闻言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道:“这事听你提起过,就为了这事你竟亲自去镇南侯府中本侯请回来,未免小题大做吧?她逃了就逃了,反正本侯爷没指望她能给侯府带来什么光耀门楣的事,逃了正好。如今宝儿即将嫁进宫中,本侯要多多与镇南侯套些交情,你可不知,这镇南侯暗中听人说是如今皇上的亲生父亲!”
  姚氏也有风闻这种皇室秘辛,但是比起方才自己得知的消息重要性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她忧心忡忡,道:“侯爷你不知,这萧萧妾身做主嫁了齐国一户大家中做了妾侍,可是她如今逃了,妾身还听说她就在这齐京。妾身还听说……皇上身边新进一个宫女叫做萧萧!”
  定武侯一听,失笑:“就这点小事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女子多了去了。皇上身边的宫女也叫做萧萧?为何本侯几次进宫都没见着?”
  姚氏心中有鬼自然不敢明言自己暗中把萧萧卖给了为青楼搜罗美人的贩子手中。她只能强笑道:“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就这么凑巧呢?万一这萧萧就是唐氏那个贱……那个女人生的女儿呢。她若在皇上面前告一状说我们苛待她们母子二人……”
  定武侯一听,转头看向姚氏,脸色一沉:“你到底什么瞒着我?”
  姚氏支支吾吾只是不说。定武侯见她这个时候还不说,恼火道:“你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说?这个时候我们不是在楚地,在齐国!若有行差踏错的话,大家一起倒霉!再说宝儿还在宫中呢!你想不想做皇帝的岳母大人了?”
  姚氏一哆嗦,这才遮遮掩掩地把自己做的事都说了。定武侯听完脸沉如铁,看着心虚不已的姚氏,怒道:“本侯知道你善妒,没想到你这么过分!萧萧好歹是本侯的女儿,如今你把唐氏整死了,还把她远远卖了!你!你!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他简直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姚氏见他生气,急忙“扑通”一声跪下道:“侯爷明鉴,妾身也是为了侯爷好啊!侯爷暗中开采铁矿的事……”
  她还未说完,定武侯已跳起来一把将她紧紧捂住口鼻,压低声音怒道:“你个贱人!这事能说在这时候说的吗?!”
  姚氏被他猛地捂住顿时呼吸不得,依依呀呀地拼命挣扎,定武侯急忙看了四周,见无人在旁才把她放了。姚氏咳了好一会缓过神来,沙哑道:“侯爷,你不知,这萧萧小贱人……她……她知道侯爷这事!”
  定武侯一听心惊胆颤,脸色都变了,颤声道:“她……她怎么知道的?”
  在齐国藩王不得私自开采金银铜等矿,一经发现视同谋逆。楚地与齐国争战时,当时还是威武侯的萧定远由于地偏皇帝远,采买兵器不方便干脆私自开采自己属地的铁矿,秘密找来一批匠人冶铁锻造武器。当时他以为定要与齐国大战一场,可后来楚齐王亲自出去劝降,许下重诺,萧定远手中的几万人马才归降。可从冶铁锻造兵器中获利的萧定远不甘交出属地的冶铁锻造兵器的好处,私自贩卖铁矿,出|售兵器远销北地赤灼国,牟取暴利。这已是他一大财源。
  姚氏脸色煞白,道:“妾身也不知,可能是她随着喂马的几个仆役送马到了山中……发现的。有人瞧见她带来几块矿石,便暗自报给了妾身。……所以妾身才想把她远远卖了,让她不会胡言乱语啊。”
  定武侯听到此处脸色如金纸,半天说不出话来。若是萧萧知道了他的秘密,又因挟恨而来到了皇上跟前说三道四的话……他想到此处打了个寒颤。
  他一掌狠狠推开姚氏,怒道:“都是你善妒!你若把她们母子好好养在府中何以至此这个地步?!如今就算是找到萧萧,跪着求她不要密告我们也不可能了!你你……’
  姚氏亦是满心后悔,她悔的是自己怎么不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这祸根斩断。如今萧宝儿眼看着即将封后封妃,这萧萧若是横插一杆,别说皇亲国戚做不成,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两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明知死期将至却不知该怎么办。姚氏紧张过后勉强镇定下来,颤声道:“明日一早妾身就进宫,问问宝儿人见过没见过这萧萧。另外妾身也会使银子去打发人去打听,这萧萧是不是就是……唐氏的女儿。”
  定武侯狠狠瞪了姚氏一眼,怒道:“还不赶紧去准备!记得多塞点银子!明日本侯去求见皇上,探探皇上的口风。宝儿这事要赶紧定下来,我们若成了皇亲国戚,皇上也许会看在宝儿的面上饶我们一命!”
  姚氏一听眼中一亮,连连点头如捣蒜,道:“是极!只要宝儿的婚事一定,将来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会放我们一马。”
  她说着就要下去准备。
  定武侯忽地唤住她。姚氏回头看着他,问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定武侯脸色沉沉,半天才道:“若是打听到了那个萧萧就是……那……只能……”
  姚氏看着他眼底沉沉的杀气,心头一颤,点了点头:“妾身晓得了。”
  “这事兹事体大,本侯亲自安排!”定武侯咬牙道。
  夜沉沉,无边无际的黑暗轻易地就掩盖了白日所见的污浊……
  破晓,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窗棂中。萧宝儿睁开眼,迷茫看了一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双眼肿胀难受,一摸脸颊边,却是一手的湿润。原来昨夜她哭着睡着了。
  有宫女悄悄进来,为她准备梳洗的热汤。萧宝儿起身,低声道:“今日我人不舒服,太后那边替我去说一声,说我身子不适无法给太后请安。若是皇上来了……就说我怕病气过给皇上,让皇上不要来看我。”
  宫女见她说话有气无力,急忙掀开帐子,果然只见萧宝儿神色恹恹,面色苍白得可怕。
  宫女急忙道:“奴婢去请太医来。”她说着急忙匆匆去传太医。
  萧宝儿心中自嘲笑了笑,却不阻止。太医来了才能给她圆这个谎。现在的她谁都不想见。
  过了一会,太医请来,一番望闻问切,开了个太平方。虽然太医说她只是受了点暑气,并无大病,可是宫女们也不敢轻易怠慢,急忙拿了方子去太医院中抓药熬药。
  萧宝儿静静靠在床边,原本灵动的双眼茫然无神。昨夜心中那一点痛渐渐弥漫扩大。到底唐萧萧给皇上密告了什么?她到底还有父亲什么罪名让皇上如此郑重要自己与父母亲撇清了干系……
  她越想越不安稳,起了身道:“来人,我要起身出宫去……”
  宫女急忙上前道:“郡主不要出宫了,太医刚才才看过,郡主昨儿受了暑气,要在宫中调养调养。”
  萧宝儿心中焦急,起身道:“不行,我得好好问一问。”
  宫女连忙阻拦。正在这时,宫女前来禀报:“郡主,侯爷夫人前来看望郡主。”
  萧宝儿心中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