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用不用。”姜漱玉摆了摆手,令春岚先退下。她才又蒙了眼睛,自己去旁边慢慢清洗整理。
  其实她很清楚,她要去做什么,狗皇帝都知道,但这种尴尬场面,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我催眠:把他当做路人甲,当做npc,当做纸片人,再不行就当成一条小狗……
  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尴尬。
  终于收拾好以后,她才暗暗舒一口气,去掉了遮掩的长布条,唤春岚进来。
  不等她吩咐,春岚就自行将她换下的衣物收拾好:“娘娘放心,春岚这就去处理。”
  姜漱玉胡乱点了点头,待春岚一出去,她就直接合衣卧在床上,懒洋洋的,也不说话。
  她身体很好,并没有痛经的毛病,只是腰酸腹胀。可能今晚饮了酒的缘故,小腹隐隐作痛。
  她不开口说话,赵臻心里也尴尬煎熬,但他知道她没睡着,因为她一双眼睛还睁着。犹豫了一会儿,他才道:“阿玉。”
  “啊?”
  赵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你还回主帐那边吗?”
  “不回去啊,我都说了散了。”姜漱玉动也不动,她还陷在尴尬的情绪里,有几分不耐,又有些烦躁,“你别跟我说话,难受呢。”她停顿了一下:“都怪你,非要喝酒。”
  赵臻长这么大,很少听过这般埋怨,当下便有几分不自在。但是他认识她两个月,听她说“难受”的次数也不多。而且今晚他确实喝了几杯酒。所以,他倒也没有几分生气的心思,反而微微有些心虚。
  “你躺着会好受点么?”赵臻状似无意道,“朕的意思是,如果你无事可干的话,朕打算练会儿字。”
  “咦?”姜漱玉微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皇帝这是打算用身体?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按说练字什么时候都能练,没必要行猎途中在帐子里练字,还是挑她不舒服的时候。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是想替她承受这点疼痛?
  这个结论让她心情有些复杂。当初看书的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拆她cp的狗皇帝,外表美丽,收女主进宫却不知珍惜,一看就是大猪蹄子。后来她替郑握瑜进宫,两人相处了两个月,他的点滴她也看在眼里。不管他私生活怎么样,他总归是个勤于政事且有些手段的好皇帝。两人合作也不错。所以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观感也渐渐改变。——尽管有时候她会习惯性地在心里叫他狗皇帝。
  她略一沉吟,问:“你是怕我难受,所以要替我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真是出人意料的体贴啊。
  赵臻想也不想,就予以否认:“想什么呢?朕每天都要写字,跟你无关。”
  姜漱玉“哦”了一声:“那行吧。”
  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她自己好受点就行了。
  她这语气淡淡的,赵臻也不知她信了没有,索性不再想这件事,直接占据了身体。
  他起身下床,努力忽视那种异样的感觉,慢慢走出帐子,示意韩德宝进来,才低声吩咐他去准备笔墨纸砚。
  韩德宝刚按照吩咐备好笔墨纸砚,又多拿了一盏宫灯过来。听到外面有响动,他匆忙出去看,却见到了信王赵钰。他微微一愣,连忙施礼:“王爷,您这是……”
  信王笑笑:“方才皇上匆忙离去,本王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他的妹妹赵元霜原本是要等宴席结束后向皇帝道谢的,谁知皇帝忽然离去,众人只得散了。元霜在小帐子里收拾洗漱,他不适合待在帐中,就命人看着帐子,他出来走走,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走到了皇帝所住的帐子附近。
  韩德宝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哦,没什么事。左不过是今天皇上打猎,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王爷不累么?”
  信王很理解的模样:“也是。”
  “王爷如果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信王点了点头:“公公说的是。”他没再多话,转身就走,行的急了一些,也没留意到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太监,他竟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小太监不提防,“啊呀”一声,手中端着的不知什么汤药飞溅出来,溅了几滴在信王手上,有点烫,有点黏。
  小太监低着头,连声告饶:“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没事没事。”信王很好脾气,“是本王不小心,不关你的事。你快去吧。”
  小太监施了一礼,匆忙离去。
  信王手上不知被溅了什么东西,他有心想用帕子擦拭一下,就用两只手指头探入怀中,去取手帕。
  低头取帕子之际,他闻到了手上的味道。
  不像是药,倒有几分像是糖。
  信王怔了一瞬,鬼使神差,轻轻一舔。
  没有药的苦涩味儿,是甜的。
  信王脑袋里“嗡”的一声,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28章 试探
  红糖水这种东西,在贫苦农家,可能是新鲜玩意儿,但是于他们而言,是不入流的东西。他活了十八年,只见一个人喝过,那是他的妹妹赵元霜。
  去年皇帝对付摄政王时,他怕家中有变,就守在家里。元霜面色苍白,腹痛难忍,他方知她正在信期。当时他们也无法去请太医,就命人沏了点红糖水,说是能缓解疼痛。
  他略通医术,知道红糖水还有这等作用。
  此次秋猎,随行的并无女眷,那么小太监匆匆忙忙端着红糖水,又是去送给谁呢?
  那小太监去的,分明是他之前离开的方向啊。
  信王脑海里似乎有亮光闪过,之前那个荒诞的念头再次浮上他的脑海。皇帝会不会真是个姑娘?可如果说皇帝换人了,那不可能。容貌气势都没变,不可能换人了。会不会皇帝从小到大都是女扮男装的?
  他知道这个想法荒诞无比,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忍不住往这一方面想,而且短短数息间,他能找出许多“证据”。
  比如皇帝的相貌,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委实过于精致了一些。而且那天皇帝好像确实没有喉结。还有皇帝今晚突然离席,随后不久有人去送红糖水……
  但是,他又觉得不对。怎么可能呢?那份果敢坚毅,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而且纵马射箭,一般男子也比不上。还有,如果皇帝真是女人假扮的,以摄政王的精明,难道会看不出来?
  不对不对,摄政王如果真的精明,就不会被皇帝出手给对付了。
  信王回到帐子里时,还神思不属。他甚至都没认真洗漱,就直接躺在床上,苦苦思索,越想越头疼。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他必须要想办法试一试,探明真相。
  赵臻对这些并不清楚。他努力忽视异样的感觉,认真写字,仿佛他只是单纯练字而已。
  阿玉安安静静,偶尔会夸赞:“这个字好看,有气势。”
  赵臻心里有些不赞同,明明很一般嘛。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刚写了一贴字,春岚就苍白着一张脸端了红糖水进来:“娘娘,宫外东西有限,你喝点这些,会稍微好受一点。”
  赵臻手一顿:“放下吧。”
  他清楚地听到脑海里阿玉憋笑的声音:“你喝点嘛,喝了有好处的。”
  赵臻面无表情吩咐春岚:“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忙吧。”
  春岚怔了一瞬,反应过来这不是娘娘,这是皇上。她连忙道:“是,皇上。”她略一犹豫,禀道:“皇上,奴婢过来时,碰见了信王殿下。不知……”
  “没事。”赵臻垂眸,“没让他进来。”
  春岚施礼退下后,姜漱玉还在劝他:“你喝嘛,真的有好处,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臻眉心突突直跳:“阿玉!”可他到底还是端起碗,一饮而尽。
  见一碗红糖水见了底,姜漱玉忍不住咯咯轻笑,却听到小皇帝冷哼一声。她立时止了笑意:“你还练字么?你要是不练字,我就打算洗洗睡了啊。”
  赵臻神情微僵:“不练了。”
  收拾处理这种事,还得她来。
  次日除了打猎,还要一项重要活动是赛马。
  信王赵钰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不在骏马上,不在骑手上,而在皇帝身上。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皇帝身上。
  现在看着皇帝好像是有喉结的,且身量颇高,不似女子。
  信王又陷入了迷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皇帝今天有些精神不济。
  其实今天已经比昨晚好受多了。因为方才要宣布开始,所以是姜漱玉用着身体。她敏感到察觉到信王的视线,她在心里问皇帝:“你堂哥是不是在看我们?”
  说话间,她目光冷冷看向信王,而后者则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姜漱玉有点诧异,却没有多想。她视线在女扮男装的赵元霜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她忖度着问皇帝:“他是不是在心虚啊?”
  赵臻也不清楚,只含糊回答:“可能吧。”
  姜漱玉就不再管这件事了,她在高处的看台上,聚精会神地看赛马。
  罗恒将军也有参与,他坐于马上,姿态闲适,不像是赛马,倒像是到郊外踏青。
  姜漱玉看见他,眼睛倏地一亮。此次秋猎,事情多,她都没留意罗将军。这会儿一看,果真很有少年英雄的范儿。她不自觉便又多看了几眼。
  赵臻却心里一沉,不太舒服。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占了身体:“你累了吧?歇一会儿,朕来。”
  姜漱玉:“……”
  这狗皇帝,她根本就没有很累好吗?
  秋猎时间长,项目多,除了行猎赛马,还有比武军演等。不知不觉已到了快要回宫的时候。
  夜晚,皇帝在主帐中设宴。
  此番获得的猎物许多都变成了盘中餐。
  这些野味吃着倒也新鲜,不过姜漱玉却没什么食欲。
  她默默感叹:“出来打猎可比日复一日待在皇宫里强多了。”
  赵臻沉默了一瞬:“你要是喜欢这里,明年秋猎,朕还带你出来。”
  姜漱玉一怔,继而轻笑。明年秋猎?要是那个上官国师说的是真的,那明年秋猎的时候,他们身体恢复正常,她也早就撤了,还用得着他带她出来?
  “你笑什么?”赵臻有些气闷。
  姜漱玉随口回答:“我高兴啊。”
  赵臻默然,心里却不由地有些异样。他说要带她出来,她就这么高兴么?还是说她高兴是因为他带着她?
  她也太容易满足了一些。
  今天秋猎即将结束,有人欢喜,有人遗憾。
  信王赵钰最大的遗憾是:这么多天了,他居然没能去试探皇帝究竟是男是女。
  虽然他们现在人在宫外,规矩没有平时繁多,但他想单独见皇帝并试探一番,并不容易。
  眼看着明天就要拔营回京,信王不免有几分焦躁。真等皇帝回了皇宫,他再想去试探,只怕就更难找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