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沈星云
  李爱华露出一脸无辜样,指着杨晓晓道:“新平,今日可怪不得我,是杨晓晓说要到村公社去告我们,所以你爹才跟她吵起来的。”
  杨新平眉头一皱。
  虽然他有些学历,但在骨子里依旧是个传统的人,一听说杨晓晓要告自己的父母,顿时把目光严厉地转向她。
  在他印象中,这个侄女平日就少言寡语,说话像蚊子一样嗡嗡嗡的,今天怎么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晓晓,这话真是你说的?”
  看着眼前这个穿一身军绿色衣裤,眉头紧皱的年轻人,杨晓晓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收敛地缩了缩脑袋,低头将杨开俊搂在怀里。
  “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爷爷打我,还要说要把我们从家里赶出去……”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与之前同杨大成争吵时判若两人。
  李爱华顿时瞪大眼睛指着她:“她刚才可不是这样的呀!她刚才凶得很呀,还差点跟你爹动手!而且昨天那保证书你也看了,那可是杨晓晓自己要我写的……”
  杨新平自然想象不到杨晓晓发狠时的样子,却清晰地看到印在她脸上两个红红的巴掌印,还有额头上渗着血迹的纱布,立时将眉头皱得更紧。
  “晓晓还是个孩子,昨日还摔伤了头,你做奶奶的就不能宽容些么?再说那保证书算什么?大哥是爹的儿子,在法律上就是我们的亲人,这关系是说断绝就能断绝的么?你把他们从屋里赶出去他让们住哪儿?难不成去喝风?”
  杨新平越说头越大。
  这对父母,还真是不让他省心!再这样闹下去明年的选举起码要泡汤了。
  教训完李爱华和杨大成,杨新平便转身把杨晓晓和杨开俊拥着推向屋门口。
  “你们也快进屋吧,以后莫再对爷爷奶奶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
  听了李爱华的话,杨新平心里对杨晓晓多少有些生气。而且从小到大,杨万平和他及几个弟妹之间的关系就很疏远,他心中自然也有些隔阂。
  杨晓晓原还以为这个二叔能帮上什么忙,但看到他眼里疏离的目光时,就知道对方待他们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好。
  自古就有十个继母九个毒的说法,继母的孩子对他们难道还有真心?
  看到杨新平不帮自家人,竟还安慰起杨晓晓和杨开俊,站在院中的杨明玉立刻黑了脸。她还以为亲哥回来会为她出头呢,没想到竟也向着他们。
  所以不待杨新平转身进屋,杨明玉就立刻冷脸抬头瞪杨新平:“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明明是杨晓晓不对在先,你不替爹娘出头就算了,怎么还护着那两个小鬼?”
  杨新平平时就极宠爱他这个小妹,纵然结了婚,偶尔还会在妻子面前对她袒护一二。
  于是他扬起眉毛朝杨明玉笑了笑:“说什么呢,我哪儿护着他们了?没看到那么多乡亲在看着么?难道你要他们说我们一家人联合起来欺负两个小孩子?”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抄进兜朝屋里走,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这才皱着眉头转身问杨明玉:“你二嫂呢?还没从娘家回来!”
  杨明玉听他一开口就问自己老婆,立刻没好气:“切,自己的媳妇,问我们做什么?”
  说罢,拿着蒲扇一扭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杨新平被她堵得一噎,想到杨明玉平日骄纵的性子,只得无奈地一笑,走到桌前吃李爱华给他留的饭菜。
  屋外,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
  杨开俊在漫天霞光里惴惴地抬头看向杨晓晓:“姐,要不我们到前面铺子里给妈打电话吧,要是奶奶真把我们从屋里赶出去,那我们住哪儿啊!”
  杨晓晓眯了眯眼睛,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急,现在爸还没出院,老是让妈两头跑太费钱了,再说有二叔在呢,李爱华和杨大成暂时还不会把我们赶走的。”
  她记得原主这个二叔可是吃公家饭的,若是李爱华真敢把他们从这屋里赶出去,只怕杨新平这职位也就做到头了。
  杨开俊诧异地望着她,虽然不明白杨晓晓话里的意思,但总觉得自家姐姐似乎比以前可靠多了。
  站在他身后的杨晓晓却并不知他在想什么,一边把门口的箩筐往旁边挪了挪一边问:“今日晚上想吃什么?饭还是粥?”
  杨开俊眼睛顿时一亮:“妈今日早上炸的辣椒粑粑不是还有些么?我们晚上煮点粥,就吃那个吧。”
  听到他兴奋的语气,杨晓晓不由回头看着杨开俊笑了笑。
  姐弟两人回到屋里,一个灶上一个灶下的忙活起来。
  杨开俊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性子懦弱了些,偶尔会偷懒,但并不会对家里不管不顾。
  杨晓晓初来乍到,纵然继承了前身的大部分记忆,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出入,今日中午生火的时候好险没被烟呛死,好在杨开俊对这个在行,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把饭做好了。
  放下碗筷时,天边还有些霞光未散尽。
  杨晓晓带着杨开俊把今日砍的柴火整理好,用柴刀砍成大小差不多的长度,一捆一捆抱到灶下码起来。
  等到忙完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坐在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歇气,背着杨开俊装了两碗灵泉水,一碗给他,一碗自己端着喝。
  晚风吹来,捎来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
  杨晓晓听得心中一动,举头抬眸朝前看,就看到一个挺直的背影骑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缓缓驶进了沈家的院子。
  她连忙站起来,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透过朦胧的夜色看向从摩托上下来的青年。
  那人身量高挑,背影看着有些瘦弱,一身深色的短袖长裤,在暮色中辨不清颜色。只一张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英俊面孔,看得杨晓晓微微翘起了嘴角。
  她想得没错,那个外号狗子的少年,果然就是沈星云!
  这时的沈星云大约只有十八九岁,但面容却已经隐隐有几分寡言之色,一双星眸不似普通的少年人清亮澄澈,反而有几分历经世俗的晦涩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