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丢了。
  杨稚没法跟李忆南交代,
  双休结束后,他恢复了课程,现在上课都有点走神,李忆南刚来了电话,他心虚的接着,此刻坐在位置上,抓着头发,十级烦躁。
  他跟李忆南说是自己洗手的时候掉进下水道了。
  对方也没追究,大度的说没事,只是订婚戒指,杨稚更不好意思了。
  他原本是想再跑之前那个店里买同款的,可是订婚戒指的寓意不同,他还是觉得那一枚最好,具有象征性,不想就这么糊弄了自己,糊弄了李忆南。
  谈个恋爱整天心思都乱糟糟的,杨稚就是喜欢谈恋爱,乱他也开心。
  想想他李总的好,他就不心虚了,还是好好学习回馈男朋友的好吧,杨稚去听了摄影的课。
  -
  南京之行后,有人在享受恋爱的甜蜜,也有人躲在家里不语。
  沈岐听家里人说沈厌好几天没去学校了,上个休息日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家,沈岐带着事回来,顺便来看看。
  他说过他不会插手这两人的事,那就指定不管。
  他进来问:“翘几天了吧?”
  沈厌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穿着短袖短裤,空调有点冷,沈岐过去关上,听沈厌嗯一声,他道:“不知道冷的?”
  “没感觉。”沈厌翻了个身,继续睡,嗜睡极了,就这几天。
  “起来见见太阳。”沈岐拉开了窗帘,沈厌正面对窗子那一边,抬手遮了下,抓抓头发坐了起来。
  “手里拿的什么?”见老哥手里的东西,沈厌不免问一句。
  沈岐把资料袋扔上了床,落进沈厌怀里,说道:“看看吧。”
  看了老哥一眼,沈厌拆开资料袋。
  沈岐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往后一靠,叠起腿,尊贵如他。
  “你从哪弄的?”沈厌声音带着些许惊奇。
  沈岐道:“不是我从哪弄的,是人家找到我了。”
  沈厌等着解释。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能走那么远,还以为你就是玩玩而已,”沈岐坐直了,严肃道:“加州那边来联系的,应该是看到了你们放在网络上的视频,前天下午来的电话,那时候你没在,我就没告诉你。”
  沈厌再三翻看资料袋,似乎在确认真假,滑板原先便是从国外引进来的,加州更是具有神圣的地位,能被顶级团队看中选中,并且邀约培训,加盟比赛,这是多荣耀的事情?沈厌玩这个许多年了,今年没有参赛,想来对方是看到他以前的视频,能被国外的顶级团队给看上,他感到荣幸之至。
  感慨先是感慨,他震惊之余,还是不忘了问,抬头道:“你不是不支持我玩这个?”
  沈岐看看他,双手交叠在一块儿,面容俊郎,道:“不支持不也默认你玩这些年了?”有良心没?
  沈厌笑了一声,这些天属实的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他那张脸都有了精气神,怪不得说笑一笑,十年少,这不比阴沉沉的好看多了吗?
  “谢谢哥。”沈厌攥着资料袋,心里的震撼还没有消下去。
  “怎么样,想好了?”沈岐问。
  沈厌摇摇头,“我现在没法做决定,太意外了。”
  意外的惊喜,情场失意,球场得意,可是沈厌不敢轻易下结论,收到这种团队的邀请没有理由犹豫,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他不能随意而马虎的做了,他还有没完成的心愿。
  “怕什么?想去就去,爸那边有我。”沈岐道。
  沈厌说:“不是这个,哥,跟爸没关系。”
  沈岐明白了,试探的说:“杨稚?”
  沈厌脸上的精气神瞬间消失了。
  沈岐叹了口气,“行了,决定你自己做,你们的事我是一点儿不想过问。”
  乱七八糟的,沈总不想操这个心。
  他站起来,交代完事就要离开了,沈厌却出了声,似乎在寻求他哥的意见,“哥,我……”
  沈岐转回头,等着他说。
  沈厌低声道:“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对?”
  纠缠这么久了,该有一个答案了。
  “问你啊,”沈岐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问问你自己想要什么。”
  沈厌沉默了。
  虽说不想过问,但沈岐走了两步还是选择回头,给了句忠告,“老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随心,但是最负责的方法,是衡量你们两个人,从两个人的角度来看,是不是对的。”
  两个人,他想要杨稚,杨稚想要他吗?
  他爱杨稚,杨稚爱他吗?
  这都是需要站在彼此的角度考虑问题的。
  这也是杨稚一直想让他看到的。
  可他都假装听不见。
  沈岐走回来说:“你其实很有大局观,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想去做罢了,你要是想一直自欺欺人下去,谁也指点不了你,泽阳也好,杨稚也好,有问题的不是他们,是你自己,你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去爱人,可你不愿意那样做,就像你知道你跟爸没必要闹那么僵,你也还是跟他冷脸冷了这么多年。”
  沈厌抬头。
  沈岐耸耸肩,“爸也疼你,你如果做了决定,就去通知他一声,他也知道你玩滑板多年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你上次滑板比赛的危机,真以为是你那小店员的能力?是爸约了陆盛谈话,他才同意继续加盟的。”
  “爸?”沈厌很是意外。
  “你说呢?”沈岐道:“爸还问了我意见,怕你知道了不好,特地嘱咐我别漏嘴了。”
  手上那份沉甸甸的邀请书,突然被寄予了更多的期待。
  沈厌一向能说会道的嘴,此刻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比较好。
  房门响了,门口站着个优雅的身影,叶胥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房门,动作轻轻的,声音也放的轻了,怕打扰二人谈话,他道:“谈完了吗?”
  沈岐站起来,走过去问:“怎么了?”
  总是不老实的手。
  叶胥攥着他手腕,不让他乱碰,他道:“叔叔回来了,找你呢。”
  沈岐要走,回头想起什么,冲屋子里道:“话是这么说,选择还是得你自己做,你跟爸的事我能说两句,你跟杨稚,你自己去做决定,沈厌,你是大人了,做个像样的决定吧。”
  沈岐拉着叶胥的手腕下楼了。
  屋子里静悄悄,沈岐的话还在房间里回荡,萦绕在沈厌耳边,他捏着那资料袋,想放下,却又不舍。
  像样的决定?
  什么叫像样的决定?
  委屈了自己,成全了杨稚,才叫像样的决定吧。
  虽然他不想,但是他知道,哥希望他这样做,身边人希望他这样做,就连杨稚自己也在劝他,他怎么办?逆天而行吗?
  自私和无私,就是一个选择,结局却会是大大的不同。
  老实说,他不想做这样的选择,他一直都默认着杨稚是他的,可是南京这一趟,他看到了杨稚的决绝,也明白自己没有再纠缠的理由了。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一次,必须做出决定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沈厌换了衣服,下了楼。
  -
  课程还没有结束,中途有人给杨稚来了电话。
  他以为会是李忆南,但跟李忆南上午刚去了电话,对方这么忙,应该不至于。
  掏出来一看,这号码很怪,完全没见过,是谁都有可能,只是杨稚拉黑过好多人,总有人换号码给他来电话,他不得不防,第一反应就是沈厌,但看了标记的城市,不是他,新市那边,只有一个人。
  赵泽?
  杨稚接了电话。
  “喂。”他试探的出口,没叫赵泽的名字,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不敢轻易出口。
  只是没让他失望,没别人了,正是他许久不见的小表弟。
  “哥。”那一声,软软的,轻轻的,绵绵的,人畜无害的。
  “赵泽?”杨稚本能放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他心虚啊,“干嘛?”
  那边良久无声。
  只有一阵风,呼啸声也像海浪,杨稚拿下手机看看,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在哪呢?”
  赵泽道:“在海里啊。”
  杨稚心里沉了不少,“你在海里干嘛?”
  赵泽笑了一声,苦涩的,艰难的,他说:“哥,我想死。”
  杨稚神经突然断了一根,站起来道:“你说什么?!”
  旁边上课的吓了一跳。
  崔臣抬头道:“杨稚?”
  杨稚没搭理人,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撞开桌子就跑出教室,当下的情况非常乱,教室里的老师试图拦人,杨稚炸了一句:“我弟出事了抱歉!”
  他跑了。
  崔臣等人稀里糊涂的。
  -
  有海有风,怪不得,怪不得说自己在海里,杨稚赶来的时候,那个混蛋就站在海里,半身淹没在水里,还在不知死活的往里面走动。
  “赵泽!”杨稚冲着他的背影大叫了一声,撒腿就往里面跑,海浪把他朝外面掀,杨稚跟疯了似的往里面扑,“傻逼,别动!操!”
  浪潮打湿了面颊,杨稚伸手一抹,没形象的往里面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要跳海自杀的那个人,杨稚嗓子在宽阔的海面上撕扯:“给我回来!你妈的!不准动!”
  其实他很听话,一直都很听杨稚的话。
  赵泽觉得,杨稚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人了,对他最好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人,他爱的人。
  他看着他的哥哥飞扑进海浪里,他那小身板被海水和邪风冲撞的那么艰难,他从来没见过杨稚这么狼狈的样子,全身心的,只看着他,眼里没有其他人,只扑向他,像他这么多年奢望的那样扑向自己。
  好美,好美的哥哥。
  他好爱他。
  他傻站着,等他过来,等杨稚灌了好几口水,把他拽住的时候,虚无缥缈,浑身无力的起伏在海面上,站都快要站不住了,却只是抓着他,对他说:“好玩吗?!这事好玩吗?!你的命不是命啊!谁不要你了?!谁不要了?!”
  他把赵泽往怀里拽,可是他没有力气了,一路飞奔过来,被风和浪夹击,再一个浪花翻滚过来砸向他的时候,杨稚就被淹没进去了,他才刚抓住赵泽,就沉入了海底,浑身虚力,他使不上来,在水里挣扎几次未果,直到被别人抱起来。
  出水的时候,杨稚胸腔大幅度起升,赵泽扣着他,那双眼眸里没有要自杀的意思,有的是无尽的邪气,像是怨灵附体,他幽幽的兴奋劲,“抓住哥了。”
  杨稚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他觉得耳朵里进了很多水,呼吸也困难,四肢都像抽筋。
  倒分不清他俩是谁救了谁。
  “哥,我爱你,”赵泽抚摸他的脸颊,潮湿的头发,他精壮又高挑的身子丝毫不受海浪的影响,他把杨稚稳稳的抱进怀里,是一条深海里的鲨鱼,眼眸里释放着强烈的贪恋感,他狠狠勒紧了杨稚的腰,闻着他身上的海水味,嘶哑的开口,“哥,我们玩s-m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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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厌没有找到杨稚,崔臣接到回信,杨父杨母没有等到杨稚回家,李忆南也失去了杨稚的联系。
  新市的赵家却来了消息。
  赵泽不见了。
  三天前,赵家出了大事。
  赵泽三天前,就已经从新市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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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核炸弹,表弟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