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请他喝了咖啡,在离家不远的咖啡厅,杨稚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份待遇,上咖啡时,沈岐做足了请人的自觉,先将服务员置放的咖啡推到了杨稚面前,他自己才接受另一杯的摆放。
  单单是外貌上看,杨稚青春点,长得显小,沈岐就一霸总外形,气场和年龄在那摆着,服务员先上给他是对他的尊敬。
  大概以为是上司带着下属来喝咖啡的吧。
  杨稚提着勺子,咖啡香浓浓的,在鼻端下萦绕,他们在靠窗的地方落座,铮亮的日头下,杨稚的五官清楚端正。
  是个根正苗红的小男生。
  在沈岐这里,与他弟弟同辈的人,都是小孩子。
  杨稚不主动出声,他又着急什么?本来也不是他的事,人家不急,他更闲,慢悠悠的搅动着咖啡,香味扑鼻,他享受这样下午茶的时间。
  “他那个初恋,你见过了吧?”沈岐明知故问,视频那么清楚,他还要来问,他得循循善诱,他得知道杨稚的憎恨波及到了谁,到了怎样的程度。
  杨稚不急不缓,眼皮也不抬,摆足了架子,尤记得第一次见面他还有心想要讨好一下沈岐,可位置不一样了,关系不一样了,不成仇人就罢了,还能给什么沈家的人好脸呢?
  杨稚道:“见过了,是个细皮嫩肉的,沈总满意吗?”
  杨稚反将一军。
  喜欢人的时候像个幼稚鬼,甩人的时候成熟的像个爹。
  沈岐应付自如:“我要是满意,他现在该进门了。”
  沈厌和纪泽阳谈了不少年,纠缠了许久,大学那会才分开,相当于把青春扑进去了,他能对纪泽阳这么深情,也在情理之中。
  沈岐不点破,大概意思就行了,他明白现在要让面前的小朋友满意,对沈厌只有利处,帮着原配打小三没错,只是沈岐不能多评价纪泽阳,一是他虽然不满意,但毕竟是自己弟弟看上的人,他得支持,二是杨稚和纪泽阳之间,还真不知道哪个才是所谓的“三儿。”
  纪泽阳比杨稚早,是沈厌初恋,感情深,可现在杨稚才是正牌,周围都知道的,脚踏两条船的时候,你说怎么分谁是原配?尤其是这么乱的关系。
  沈岐到现在都没想通沈厌会犯这种错,一点儿不像他的风格,回去还得好好质问。
  杨稚闻声轻笑,他舀了勺咖啡,胳膊摆在桌子上,优雅的饮用,老练的好像跟沈厌谈恋爱时那些幼稚的反应都不是他做出来的,他不过是心情好,愿意跟沈岐周旋,他更明白跳脚才是此刻的不可取,沈岐什么人啊?他没两把刷子怎么对付呢?
  “沈总,您要是想讨我开心,咱们一天都可以好好的聊,我喜欢被人夸赞,但您要是夸我的时候提别人,那咱们就散场,所以呢,”杨稚轻声道:“您是选择违背良心夸我,还是遵从本心求我,您自个儿选。”
  他拿架子,倒是这时候对付沈岐的好方式。
  沈岐并不了解杨稚,所以他会把杨稚的话当真,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必再绕弯子,直奔主题道:“没必要搞这么大吧?”
  杨稚抬眸看他,漂亮的眼睛总让沈岐分心,想起叶胥来。
  杨稚眸子太清,没有叶胥的媚,比起叶胥,沈岐倒觉得,这眼睛和纪泽阳的像多了。
  从前没多想过,如今沈厌事情败露了,他也算是联想到了什么。
  沈岐为弟弟辩解:“杨稚,敞开心扉的来说,沈厌对不住你,干的事挺没品,他活该遭你报复,我理解你,但我是他哥,没法子,我得帮他。”
  “真是好哥哥。”杨稚称赞他。
  沈岐不会当真,他道:“所以咱们谈谈要求,你打算要我们沈家做什么才愿意放过他?”
  “放过?”杨稚无辜的说:“真抱歉沈总,怕是晚了呢,视频已经出去了,大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骂的都骂了,我这时候做什么能帮帮您弟弟呢?您该明白吧,事情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热度已经炒了上来,沈厌这件事闹了满城风雨,沈家确确实实的受到了影响,早上沈岐去公司和他爸就是商量这事,名誉受损对一个上市公司,对生意人来说是多大的问题?尽管这事并不发生在公司内部和产业上,家庭纠葛也是一个公司老总需得维护的脸面。
  沈斐元教子无方,沈家二公子脚踏两条船,背信弃义,这事板上钉钉,他杨稚还能一口气说没了大家就信了?
  沈岐道:“只要你愿意向媒体澄清,我自有办法。”
  杨稚好奇:“我该怎么澄清有用呢?沈总,视频里的内容您看了没有?您的好弟弟当着众人的面搞激情呢,我一张嘴就说的清了?”
  “只需要你澄清你和沈厌没关系,这件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杨稚眼眸冷了下来,眼里的光飘散,换为了刀。
  不愧是沈岐,他都没想到这个办法,这可能是唯一让沈厌从人口之中解脱的唯一方法,由他杨稚来承认,一切不过自导自演,是他诬陷沈厌,其实沈厌没做什么,是他在迫害沈厌。
  多么犀利的方式啊,他就算智商有问题,也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后果吧?
  他搞了沈家这么大一出,他要是去这么澄清,这沈岐不得反将一军,把他搞死在媒体上?
  就算沈岐不会,这事他也讨不着好,口水将会喷向他,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他杨稚得有多弱智才会做?
  “沈总就是沈总,真会谋算,”杨稚道:“你说我图什么呀?我要是做了,能得什么好?”
  干受这场委屈吗?想多了。
  沈岐道:“我让沈厌来跟你道歉,行吗?”
  “不行,”杨稚快速的反驳,“你现在最好别让我看见你弟弟,我怕我刚喝下去的咖啡会吐出来。”
  那样恶心。
  哪有什么事都是道歉可以解决的?怎么,他做这么多,就为了听一句沈厌的道歉?把沈厌想的在他心里是有多金贵啊,金贵的一句道歉就能获得原谅。
  天底下好心人多的很,可他杨稚不是,他有仇必报,委屈这个词,他没体会过,他的家庭也不会让他去体会。
  他就是要一个公平公正,他受的,沈厌逃的了?双倍回击过去怎么样?
  杨稚讽刺的勾唇。
  “那你想要什么?”沈岐又问,他拿不准杨稚,不了解对方,这个出身同样优良的世家公子,他缺什么沈岐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缺什么一样。
  这就是精神物质都满足的人,很难攻克,很难拿捏。
  他不容易被拿捏,他同样也拿捏不了官三代的杨稚。
  他调查了他,他知道杨稚的父亲是什么角了,更惊奇的还在后面,杨稚爷爷比杨朝良还让人提起来色变。
  一点儿都看不出,从杨稚身上,看不出他的出身惊人,是对方藏的太好,是对方过于低调,不露一点儿蛛丝马迹,叫人小瞧了。
  想要什么?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杨稚沉默良久道:“不知道呢,我自己也不知道缺什么。”
  沈岐不跟他兜圈子了,他看出来了,对方不愿意松口,更不愿意罢手,“杨稚,做人留一线,物极必反。”
  杨稚道:“那让它反啊,留一线是给自己留退路,可我实在想不到,我日后还有什么能和你们沈家挂关系。”
  留退路?他没想过,更不需要。
  所以他不拥有罢手的理由。
  沈岐看透了他,求和不行,他只能来硬的,笑眯眯的说:“那行吧,那我使的招,希望你也架得住。”
  杨稚抬眸瞧他。
  沈岐站了起来,手撑着桌子,向杨稚这边微微倾斜下来,“老实告诉你,我是来求和的,更想替沈厌向你先道个歉,希望你能不记恨他,但是抱歉,如果你一定要做这么绝,我也不怕接招,杨稚,你这次手段成功了,沈家受了波动,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撼动沈家的地位,那么我告诉你,你还是不够成熟。”
  “在我们生意场上,失败是常态,东山再起是本事,可有种人,他就是屹立不倒,人言可畏,但如果区区几句言辞就可以摧毁一座高塔,只能说明这塔本身便不牢固,屹立不倒的,永远都是坚不可摧,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沈岐那张和沈厌几分相似的脸低下来,他是个着西装的正面人物形象,他低沉的嗓音却又改变了这样的形象,他道:“因为基层过于牢固,想要彻底摧毁,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句句不是威胁,句句藏刀,杨稚盯着那张脸,那张和沈厌高度重合的脸,在此刻让他无比厌恶。
  他激起了逆反心理。
  是他想做的这么绝的吗?他只是正好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而已,沈斐元和沈岐,他一定会对上一个。
  杨稚仰着头,舌尖滑过唇腔,他笑了,“大哥,你要对我下手了吗?”
  他该了称呼,软了声音,却戾了态度。
  沈岐紧盯着他,不放过他唇角那抹笑意。
  杨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暧昧道:“大哥知道这里面的内容有关于什么吗?”
  沈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杨稚玩转着录音笔,他按下了播放键,清晰的对话内容便在沈岐耳朵边展开,那是被处理过的声音,以至于听起来十分怪异,可沈岐一下辨别了出来。
  “叶胥。”他抬起的眸子,冷若寒霜,似能吃人。
  杨稚笑道:“大哥果然很爱大嫂啊,声音处理成这样,大哥也能一下辨认得出来。”
  真不愧是一对。
  “你打了叶胥的主意……”
  “不然我怎么得知自己被耍了的真相呢?”杨稚振振有词,“大哥在怪我算计了大嫂,大哥疼爱大嫂,就是大嫂被算计一下都要露出这幅吃人的样子,那大哥怎么不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呢?我被耍的这么惨,我又说什么了呀?倒是大哥还在一直咄咄逼人,话里话外藏刀相对,都没人疼爱着我,像大哥关心大嫂那样关心着我,我多可怜啊,对不对大哥?”
  杨稚得寸进尺,他一贯如此,再没了那副软绵绵的样子,他突然利了神色,掷地有声:“不要拿任何东西来压我,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不仅让沈厌翻不了身,我还要他一辈子身败名裂,你听清楚了沈岐,你弟弟惹了我,他如果能全身而退,算我杨稚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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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
  稚哥在线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