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稚眉头锁在了一起,十万分的不能理解,以及……暴怒。
  这就是你视为珍宝的人,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
  那么低下。
  在他这里,他都不舍得让他低下的沈厌,在别人那里,做这么卑微的事?!
  “你……”
  “稚哥,”沈厌断掉他的话,“你是不是很生气啊?我这样取悦过别人,你有没有觉得……对你很不公平?”
  公平你大爷!
  杨稚“噌”的站起来,都顾不上身下的疼,到桌子前一把拽住沈厌的衣领,攥紧了说:“你他妈傻逼吗你!”
  沈厌看着他,神情很受伤。
  杨稚真他妈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公平?我要什么公平?你他妈能把自己摆正一点儿吗?!”
  他从没见过这么傻逼的人。
  “沈厌,喜欢是有限度的,我他妈这么喜欢闻淮,我也知道留几分给自己,你以为跪下来取悦谁就能得到他的爱了?不是这样的沈厌,恰恰相反,越是喜欢一个人,越要把自己放在和他一样重要的位置上,别告诉我这些道理你不懂。”杨稚声音很戾,是因为他怒,他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卑微,他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是没办法让自己和对方同一水平线的,人性就是如此,总觉得喜欢的那一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要捧着他。别人怎么想他不管,但是沈厌,他不许。
  他不许他喜欢的人不知道喜欢的界限是什么,自尊是什么,他允许他过去这样做了,但他不允许他现在这种灰头土脸的样子。
  他从沈厌脸上读出了其他的情绪。
  “我允许你做过这么傻逼的事,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道歉,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和选择,你如果非要把这些过错都归给自己,继续这幅谈及他就灰头土脸的样子,那好,咱们断干净点,我他妈最烦你这样的人,你要是放不下他就滚远点别来招惹我,我懒得看我稀罕的人颓丧的样子是因为别人。”
  如果从另一段感情里站不起来,那么就别来招惹其他人,不觉得这样的感情很恶心吗?你以为自己很痴情?他杨稚倒觉得极其的恶心。
  杨稚放开手,再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提起衣服套上就要离开,他自己受不了这个,他能准确的告诉父母他放下闻淮了,他接受了沈厌,所以他要求对方也放下所谓的曾经跟他重新开始,如果沈厌做不到,那对不起,他再喜欢都不要。
  心里装着别人的人,再喜欢也要不得。
  他是认真对待的感情,如果对方做不到和他一样的认真,他喜欢有什么用呢?
  其实他一直觉得沈厌是个自信开朗稳重的人,他不喜欢他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卑躬屈膝,这跟他和闻淮不一样,实在留不住人的时候就不留了,大大方方的放手,可沈厌让他感觉到了可惜,没错,他谈及的时候语气中有可惜,搞笑吗?放不下来招惹他?
  沈厌大可直白的跟他讲述他和他初恋的往事,杨稚不会介意什么,但他的态度让他不满,人卑躬屈膝是为什么?是觉得对方在你之上,人觉得可惜是为什么?是因为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惜的另一个含义是什么?是还有遗憾,遗憾是什么?是他觉得自己和初恋还能更好,还有可能。
  懂了吗?这意味着什么?沈厌把他杨稚摆在什么位置?
  门咣当被杨稚拽开,砸向了墙面,这一声似乎也砸醒了沈厌,沈厌抬眸,杨稚气冲冲的背影让他心里顿时落空,他盯着他的双腿,慌张让他快步奔过去,一把抱住了要走的人。
  “稚哥。”
  “滚。”杨稚挣开他,沈厌拼命搂着,心慌道:“对不起。”
  杨稚在某种事上的敏感度和机警让人害怕,他的所思所想皆穿透了沈厌,把他剖析的透彻,沈厌以为这种不露声色的话不可能察觉出什么的,可杨稚……
  “我让你滚听到没?”杨稚现在是火大的时候,“要脸吗?嗯?你不觉得挺可惜的吗?抱着我不耽误你想念小初恋吗?”
  不耽误你跟他旧情复燃吗?
  可笑。
  “我没想他……”
  “说的真好听啊,”杨稚转身,咄咄逼人,“沈厌,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有多少不满,有多少怀念,有多少遗憾写在脸上,心里装着人上我?操|你妈的,你不嫌恶心我都嫌。”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沈厌沉了声,扣住杨稚的手腕把他朝房间里拽,“咣当”一声甩上了房门,怒气冲冲,顿时又恢复了他那自信爆表的常态。
  杨稚瞅了瞅他身后锁死的房门,看着沈厌道:“怎么?你想强|奸我?”
  这架势,不干一场大事都不行似的。
  沈厌把他扣在书桌上,明明心急,想解释,可看杨稚这张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他就怒了,“稚哥,我承认你很厉害什么都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说,不说我们俩就完了,你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吧?”
  他道:“杨稚,别用自己感知的东西来揣测我,可惜啊,当然可惜,你跟闻淮结束这么久了,请问你提起他,心里会不难受吗?嗯?”
  杨稚乐意跟他说这个,坦然的,不像某人那样卑微,“难受,但是沈厌,我不觉得可惜啊,我不跟闻哥结束,怎么碰得到你呢?怎么会发现,后来还能喜欢你呢?但你不一样啊,你那卑微的样子,我他妈不爽。”
  让人感觉到还在爱着,还没放下,性质会一样吗?
  “杨稚,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沈厌凝着他道:“我追你的时候,你心里还有别人呢,我说什么了?我喜欢你我不介意,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了,我心里有人你介意,你不觉得可笑?”
  杨稚火气瞬间上来了,嘴上却厉害的,脸沉着,“呦,敢情你觉得……这他妈还是我的问题呢?”
  摸了摸沈厌的衣领,杨稚喜闻乐见的说道:“这样跟你说吧,要是我上你,我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明白吗?这就跟我随便玩一个人你只是其中一个一样的意思,我是用真心的,你他妈是玩玩的。”
  “我没玩,”沈厌觉得他认了死理,“你要我说几遍?我他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
  “感觉到了,”杨稚说:“我感觉你喜欢我,又喜欢你初恋,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吗?”
  所谓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上着他,心里想着别人。
  杨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敏感,大概是因为沈厌是男生吧,他经历过闻淮,他对男的没太大信心,最恐怖的是,他明确知道自己现在对沈厌有感觉,他喜欢沈厌,所以他怕沈厌只是玩玩的。
  沈厌提及他初恋的态度,和别人不同,纠结,卑微,沉重,遗憾,那些情绪,都不该是一个放下了的人应该有的。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放下闻淮的那段时间,每个日夜里的纠结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喜欢闻淮的时候,是卑微的,可他说自己放下了,就算现在闻淮站在他面前,杨稚也可以坦然自若的面对他,而不是像沈厌这样仿徨,沉重,没放下的人,才是这样的表现。
  没放下,何必跟他开始?
  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可怕,他渣这么多年,不过是换女友勤奋了点,什么时候抱着这个,想着那个了?
  花心和出轨的含义不同,他已经把身体交出去了,沈厌敢他妈说是玩玩杨稚能让他死无全尸。
  “稚哥,你冷静点吧,”沈厌放开他,“给我点时间,我从头到尾跟你说,但是我请你保持平静的态度,不要带着意气面对我,这些事并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
  纪泽阳,就是沈厌心里那个人。
  他跟纪泽阳是在漫展上认识的,纪泽阳才是真正的女皮女相,他连性子都和女孩似的,一个热爱cosplay的小男生,装扮成女漫角毫无违和感,沈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沦陷进去了,不是因为他cos的最像,而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漂亮。
  那是漂亮的人,沈厌对他展开了一系列的追求,沈厌太过优秀,外貌条件实难拒绝,他对他的攻势很激烈,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对方就是不点头。
  每一个漫展他都不错过,对方被缠的紧了,最后好几天都没来,沈厌打到了对方家门口,那天他才知道,他一直追的,是个男孩子。
  男的?让人怎么接受?尤其沈厌这种笔直的男人,他们花了太多时间突破并接受这个,纪泽阳喜欢他,他感觉得到,于是二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少年的爱恋张狂热烈,他们做了爱,抵不住欲望,可纪泽阳太敏感,他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他也会皱眉,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沈厌,他不喜欢没有技术的人,当时一心扑在对方身上的沈厌连自尊都不要了,只为了伺候好他,根本不知道,纪泽阳体质特殊是因为什么。
  只是一路并不顺利,沈厌和纪泽阳的事很快传进了他爸耳朵里,沈斐元哪儿接受得了?沈岐已经是个弯的了,沈厌再他妈来这一套,他们沈家不绝后了?
  由于沈斐元的介入,手段过于激烈,沈厌和纪泽阳就这么断了,沈厌喜欢的厉害,沈斐元把人送走到现在,沈厌都没见过纪泽阳,只是前段时间听了,突然就要结婚了。
  听完这些,杨稚心中很复杂,沈厌对他道:“稚哥,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跟纪泽阳不是坦然结束的,是因为有第三人的插足,他的遗憾不是因为放不下纪泽阳,只是这种结束的手段,放在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杨稚没说话。
  沈厌自顾自道:“我没有在想着他,我只是不能原谅我爸,这种事不放在你身上,你做不到感同身受,我也不需要你理解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一次你真的猜错了,我明确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你,我跟他是过去的事了,遗憾不代表我还喜欢,只是觉得连正式的再见都没有说。”
  那是他曾经热烈喜欢过的人,被这种方式分开,谁会释怀啊?
  他感觉错了?或许吧,这事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杨稚觉得自己冲动了,闭口不言。
  他们之间沉默着,沈厌给他理解的机会,杨稚隔了许久才开口,“那你……那么喜欢他,到底放没放下?”
  他是介意这种事的,谁会不介意?沈厌喜欢他的初恋喜欢到可以学习那些下流的事,已经超出一般的爱恋了。
  沈厌走过来,双手压在杨稚身体两侧的书桌上,抬起一只手握住杨稚的脸,深情的说:“听好了稚哥,我只说一次,第一次见你,色心起,那时候还没真的放下,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了,你是第一个,不愿意我在另一个人面前卑微的人,从这里开始,我就决定了,没别人了。”
  杨稚被他哄住了,还挺不好意思的,他刚刚这么大脾气,偏头说:“那你上我的时候还是没喜欢我。”
  “不是,”沈厌纠正,“那个时候是贪图你的美色,现在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了。”
  沈厌握住他下巴,吻了一下,蜻蜓点水的,“杨稚,别再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意气用事是不对的,听我说完再决定是不是该生气,你说那些话很伤我的心,明白吗?”
  冷静下来的确发现那些话过分,杨稚低头道:“我……太急了。”
  喜欢人就急,不喜欢沈厌去死都跟他没关系,他也能安然的坐着看戏。
  这么没心没肺。
  杨稚抬头问:“那……你想不想去跟他说再见啊?”
  “嗯?”沈厌错愕。
  杨稚道:“你如果觉得遗憾的是这个,我其实……可以陪你一起去跟对方说再见的。”
  不是炫耀,不是攀比,只是单纯的,跟对方说个再见,为了让那个人面前卑微的沈厌显得不那么卑微,杨稚想跟着。
  沈厌却笑了:“不,不用了。”
  杨稚不理解。
  “放下了,说出来,好受多了,”沈厌说:“稚哥,给我一点时间自己消化吧,对爸的,对他的,还是需要我自己来。”
  这个是对的,杨稚点头道:“嗯。”
  沈厌笑了,摸摸他的脸蛋,软软的,凉凉的,“有时候真软,有时候硬的叫我心慌。”
  杨稚道:“我那是……误会。”
  沈厌抱住他:“所以下次别那么快发脾气了,多伤人啊。”
  “知道了……”杨稚贴着他的胸膛,“沈厌,我喜欢你,很在意你。”
  不可以欺骗他,否则下场很严重,刚刚就是个例子。
  沈厌眯了眯眼,拥住人,款款情深道:“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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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情场高手的基本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