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局
  对她,他一开始就没有真心过,因为她哥和工友们把他装在麻袋里扔到了臭水沟里,他发誓一定要报这个屈辱之仇,他一直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错,现在他独揽大权了才知道,叫工人无休止的做法不好,是违反大陆劳动法的。
  但是,他一气之下,已经加入了黑道的蛤蟆帮,就像一个人上了贼船,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他陷入困境,他暗中派出人去残害代时兴、兰蕙宣告失败,而蛤蟆帮的人损失了老弧和老姖(老狙),根据他派出的老狼回来报告:代时兴没有死。
  女娲小客轮上的人,大部分活着被救。女娲小客轮是最新的科研成果:它有全新的封闭系统,它顶上和底下自动产生高精塑料膜,把船封闭住,然后抽水系统,把膜内水水抽净,进入船内储备的给氧系统,封闭时,船内自动产出新鲜氧气,这种最新设计的小客轮,专门对付洪峰、海啸引起的倾斜、颠覆、翻底。
  它底部加重,船身放轻,用高强度塑料或铝合金,这样,船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平衡,但任何高科技都是有瑕可击的,女娲小客轮在空中向下旋转着跌落去,平衡相对保持。
  但它外膜被枪弹击穿,它落在汹涌的波浪中,水就从被打穿的的塑料膜冲进来,从击穿的玻璃中、门缝里进来,如果再这样下去,船上无人有逃生的机会。
  船上门窗全自动开合,船长命令打开全部门窗,同时和岸上搜救队联系。老狼回到了麒麟公司,他对他—老鲨鱼说:“有八个人没有救生圈、救生衣,代时兴把座位下的救生衣给了一个50来岁没有座位的大娘。”
  老狼有救生衣,他本来想趁火打劫在波涛中解决代时兴。
  代时兴当时因为没有一样救生的东西,被浪头吞没去,这时救护舰艇已经到达,他再次看到代时兴时,他已经在舰艇的甲板上。
  游艇在西湖上缓缓前进,空气透明如洗,汪燕一直牵着秦老板的手,样子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人。秦总经理—秦老板眉头舒展不开,心里的结郁使他对眼前的山光水色视若无睹,请问,一个人如果上了贼船,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桃花的微信就像烟花三月树上的多情的鸟儿,不停地向他鸣叫,要求视频,秦总经理不想打开,他的手被汪燕链着、握着,捏的很紧,他突然感觉桃花的艳丽已经不再新鲜.
  他看惯了她服装的不断翻新,就像年年看见了桃花的更新,除了粉红还是粉红,她的呼吸和声音,在他眼前褪色显得陈旧,包括她脑子里一塌糊涂的茅草,是古旧先生草地上生长的苜蓿,被变种的牛羊吃掉,再变成金银的脊梁骨支撑她,向他献媚取宠,她的浅笑低吟已经不再新鲜,似桃花衰落残红黯然,却被檐下飞来的燕子的嘲笑浅薄。
  秦老板在汪燕罗织成的秋梦中反思春梦,麻理工学院的他,也曾读过《红楼梦》,还记得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他听到了一个唐装少女在游艇甲板上弹奏古筝,金丝银弦,发出王立平谱的《红楼梦》电视剧的片曲:“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香榭,落系轻沾扑秀帘。。。。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这哀伤欲绝的千古悲音,似飞舞在空中的金针,射在水光山色里,汪燕感到山在颤抖、水在悲鸣;也飞扎在秦老板的身上,汪燕感觉他的身子也在战栗并在一点一点地收缩,变得非常渺小、微不足道,他的金山、银山也不能支撑起他的身子,他终究会在历史的灰尘中消失。
  这是一个工人-—电工对他历史的审判。他们坐在古筝前的餐桌上,秦老板喝着汪燕买的酒、吃着汪燕点的菜:一个爆炒腰花、一个猪手炖山药、一个枸杞银耳狗鞭汤,秦老板明白了她用意,心里有点愧疚.
  今天,只好随她,她所做的一切都好像进行过精心构思,为着一个目标,这,秦老板找不到躲避的理由。她真心实意地付出,是要他真心实意地爱。
  从游艇上下来,打的,秦老板要打的去灵隐寺,汪燕要去祭拜秋瑾,这出乎秦老板的意料,对于她,秦老板还真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汪燕对司机说:“师傅,先到花店。”
  到了花店,满眼五彩缤纷的鲜花,有花篮、花盆、花架、花鸟、花龙、花车,汪燕要了两个不大不小的花篮,提到后车厢放下了。
  司机只在清明节遇到祭拜秋瑾的人,而在平时,没有见过。汪燕提着花篮,恭恭敬敬放在秋瑾墓前,并且默哀一分钟。看到坟边花木地里一个老鼠洞,找了碎砖块堵了。
  那么还有一个花篮呢,秦老板再次没有想到,她说给一个民族大英雄。上车,秦老板要先去“包孕吴越”,汪燕对秦老板说:“对不起,今天是我请你,你得听我的。”
  她对司机说:“去岳王庙!”秦老板今天对汪燕,好像坠落在五里雾中,不知东西南北。她在岳武穆坟前上了花篮,静默一会儿,还特别指着正面一联:“正邪自古同冰炭,毁誉于今判真伪。”
  这里,有历代骚人将相题词,其中有一联是:“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汪燕指一指对秦老板说:“你也姓秦,你理解这副对联吗?”
  秦老板愣住了,想这话有深意,她领他来岳王庙,不仅仅是来祭祀岳武穆,体会一下“还我河山”的精神内涵,而且是让他反省一下他俩关系的前因后果。
  “还我河山,”也是她心里想的,给他秦总经理暗示着什么?她一下有了让他难于理解的境界,他感觉对她一下陌生了。
  晚上,他们住西子宾馆,刚进门,还没有放下她粉红蝴蝶包,她就紧紧抱住他狂吻,那时,他们第一次住宾馆,他是这样迫不及待,而现在是她迫不及待。无论如何,今天是她请客,他的目的就是这,秦老板无论如何不能无动于衷。
  因为她好像变了一个人,秦老板有了新鲜、生疏的感觉,忽然也就变成了猛虎、野狼。就在这个晚上,秦老板对她有了三次尽情的征服,她也有了三次巅峰的喊叫,这,在他和她的情史上是没有的。
  不过,秦老板老奸巨猾、多疑叵测,他预感到暗伏的凶险。这次他是被动地接受了汪燕的邀请,本来没有打算在杭州过夜,当日回麒麟公司的。明显的,祭拜秋瑾墓岳王庙而耽误了时间,看来,这是汪燕事先计划好的。
  以秦老板以前对汪燕的认识推断,虽然她吹牛还“三门课”毕业,秦老板还是不太相信她有这个心计,他首先怀疑是兰蕙给她出馊主意,但是,她俩本身有磨擦,汪燕不服兰蕙,她是不会听取兰蕙意见的,可以肯定兰蕙可以排除嫌疑。
  第二个嫌疑分子就是她哥,这样的事她的哥插手使坏,似乎不大可能,暗示有可能,直言不可能。再有就是金大头了,最近找过他,她不可能与他说起这样的事。最后就是杭沐沐和廉永生了。杭沐沐有脑子,肯定推断出他和她的关系,也许他俩同床共枕过,但是为她出谋划策是不可能的。
  最后就是廉永生了,汪燕暗中和他相好是有可能的,他和她哥关系好,借故找她哥,有机会到她房间、搭讪、趁她不备背后抱住她成事,她本来对他有意,约他去体育馆打乒乓球。秦老板想来,廉永生的可能性最大,给她出馊主意。
  但是,秦老板想:“这样一来,她必然要给他讲明我和他的关系,这,作为工人的廉永生是不可能接受的。她不会那么傻,把我和她床上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包括她哥、父母,也只能是暗示,说了,她以后说话少了底气,不硬气。
  除此之外,秦老板还没有发现其他人,朱三之类,太难看,根本排不上好。过后几天,秦老板一直对这次去杭州,顺了汪燕的意闷闷不乐,他能看出其中潜伏的祸苗,但为时已晚,所谓老船长还在阳沟里翻了船。
  “还我河山,”出自汪燕之口,有个体色彩的暗示,秦老板最清楚。现在,汪燕有时候到他办公室来,好像有了某种许可。现在,她是主角,桃花像是配角。桃花已经发现这潜在的威胁,她是前任的秘书兼助理,她以前不来,她现在来干什么呢。
  她和秦老板说话,根本无视她的存在,但表面上对桃花非常客气,她是麒麟公司唯一的电工,楼上有时候电脑开不起来也要找她,这天,二楼销售部的一台电脑开不起来,找汪燕,汪燕根本不知道如何检查,只把主机打开,拔出二g主板擦了擦,竟然开起来了。
  于是汪燕会修电脑传扬了出去。就在这一天,她上楼到了秦老板的办公室,桃花正在编辑文件,汪燕身上工作服兜里经常装着开心果、瓜子的、糖块的,这天装着开心果,她笑着给桃花一把说:“开开心吧,见到我,你肯定不高兴。”
  倒把桃花逗笑了,但她的目的是要指桑骂槐地贬桃花,让她待不住走开,她对秦老板说:“刚才我经过公司的花园,看见水蜜桃结果了,几天不见,长得乒乓球大了。”
  桃花回头向她笑一笑,以为她借故讨好她,谁知道,她说:“桃花最经不起风雨,最贱,风稍大点,它就掉下枝头,掉到水里,随波逐流。”
  汪燕还是靠在办公桌上,剥开心果吃,因为她先打一枪糖衣弹,桃花淬不及防,且正在编辑公司发文件,就让一步,她知道这明明是挑衅,秦老板对她说:“你快走吧,别来妨碍公务。”可是现在,她不是随便叫走就可以走的,她好像有了某种权利。
  这,桃花看出来,秦总经理感觉出来。有一天,朱三值白班,他没有看见桃花正点八点来上班,后来十点多看见她来公司,进大门后,朱三问她:“今天怎么才来?”桃花说:“今天、明天我休息,我感冒了,嗓子疼。”
  朱三就发短信给汪燕:“桃花没有上班,你找机会告诉他,看他怎么说。”汪燕背着三大件进了秦总经理办公室,她坐在沙发里,对秦老板说:“你得负责任,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该来的总会来的,秦总经理似乎早有准备,他说:“我陪你去医院做掉就完事。”汪燕说:“我要是不呢,我要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把我扶正?”
  秦总经理说:“那是不可能的,我早给你说过。你还是把他做掉。”汪燕说:“这回由不得你,咱们上法院,你奸污了我,dna鉴定,法院会公正判决的。”
  汪燕站起来,转身就走,回头给他冷笑几声:“你自己做的事,不负责任,还想让我随便打掉,不行!这回,咱们就等着瞧。”秦总经理不想屈服在汪燕的淫威之下,她这个态度和她在车间串岗被他一样,叫他受不了,但是,她要是好好的对他说,他也照样这样回答。
  可是如果真的dna检测出来是他的血脉,法院判他十八年抚养费不说,还要判他蹲监牢至少三年以上,汪燕这次不是吓唬他,秦总经理有黑道撑腰也不行,汪燕背后有国家法律支持。
  第二天,汪海涛也找到办公室,给他下个台阶,说:“秦老板,以前的事,咱们不提了。这次我妹妹的事,希望你给个面子,处理好。我本人也是希望留下孩子,更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妹夫,到这个份上,大小我就不谈了。”
  老实说,秦老板拿出个100万—200万,也就是拔根毛,他以前把汪海涛、汪燕看做敌人,白白地玩了汪燕,就是因为他被装进了麻袋,被扔进了臭水沟,受了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