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姮
  这是一排老房子中的一间,前门对着龙须街,后门对着桃花巷,木质门敞开着,皮皮多还是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锁边机的声音暂停,有女问;“谁啊?”
  皮皮多出现在门口,她是认识他的,工程队上多数人她都见过,多数人也见过她,工程队聚餐,一般都请家属。“姐,是我,皮皮,找你有点事。”
  她姓梁,叫梁姮,叫他进来,但没用停止锁衣服边,她的眼睛明亮,一闪一闪的,“什么事?说好了。你是工程队几组的?”
  皮皮多进来了,“我是工程队三组的,我叫皮皮多…”欲言又止,他意识到这样的事不能随便说,说要点到即止。梁丽姮见他吞吞吐吐,有难言之隐就说:
  “我听说过你,到总部给工程队提意见,性格直,你坐下。”
  她停止了锁边,站起来,招呼他在沙发上坐,屋里有两个人造革旧沙发,中间夹着个有机玻璃的茶几,几上有一坨子羊肉,2斤左右。还有一盒牛奶、一包蛋糕,看来,她还没有吃早餐。
  这是厨师长拉菜顺便送来的,但衣菊从不给他说过这样的事。说明衣菊一到食堂,就被人家堵住了嘴。梁丽姮洗了玻璃杯,给他倒了一杯茶,皮皮多只是盯着她看,似乎对茶几上的东西不在意。
  “有事,请讲,找对象了吗?”第一次来,她能给他倒水,说明她还是比较热情的,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说了,再不能拖延下去,“我找对象了,对象就是食堂的衣菊。”
  “哦,是这样…”梁姮脸上洋溢笑容,她想他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知道食堂里去了一个姑娘,可从未听到庄浪给她谈起过她有对象,早晨去拉菜,庄浪说“是几个老娘们轮流去的。”车子有时开进桃花巷,她从未去取东西,都是他提进来。
  皮皮多说:“可是我的对象快黄了,最近对我非常冷淡,我到食堂去,她都赶我走。”
  姮说:“我帮你去说说,你给我谈谈,她为啥不和你谈了?你哪一点她看不上了?”
  皮皮多说:“她有了外遇,爱上别人了,看不上我这个打工的,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职,没有当官,连个小班长都不是。”
  梁姮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看来对这样的事,她愿意帮忙,放弃了暂时的锁边,她去打开冰箱,拿出来几个红富士苹果,红的鲜艳,放在一个盘子里,端到茶几上,拿水果刀给他切削,皮皮多叫她别客气。他这苹果也是厨师长贪来的,这个狗日的,一点便宜不放过。
  “你贵姓?小兄弟!”皮皮多说:“免贵姓皮,皮灵均的皮,名皮多。”
  梁姮手巧、灵敏,很快削了皮给他,皮皮多不客气的接住,刷刷地吃,梁姮说:“我找她谈谈怎样,看看能不能挽回。”
  皮皮多说:“可以,她晚上经常在食堂加班,你可以找他。可你不要给你老公说今天我来找你,委托你,姐,你能做到吗?”
  梁姮说:“我能做到,这个说不成,我再给你介绍新的。”皮皮多说:“姐,那就谢谢啦,你找她,不要给你老公说起,先去探探动静,不要打草惊蛇!”
  最后一句话,耐人寻味,梁姮也是很聪明的,这样的事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她说:“你这样的帅哥,还愁找不到对象?姐给你包了,你以后有空就来玩,你今天没有上班?”
  皮皮多说;“姐姐,我请假了,撒谎说去医院。厨师长也不会想到我在你这里。姐姐,你们的孩子多大了?”梁姮说:“孩子八岁,是个女孩。”
  皮皮多说:“再生个儿子,反正现在可以生两胎。”梁姮想:“这样的话可不像是无意说的,分明有暗示,他給我有暗示,一定他对我有意,难道他今天特意请假过来仅仅是为了叫我、委托我去说情?再者,他也可以晚上来,趁浪子在家时来串门,他白天来,说明了什么?”
  皮皮多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黑蝴蝶的电话,黑蝴蝶问:“你是皮皮多吗?”皮皮多说:“我就是,你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黑蝴蝶说;“你在哪儿,我是国风董事办的,受代总经理的和董事会委托,找你有点事需要面谈。”
  皮皮多说:“姐(他昏了),我在桃花街,你有事来好了。先在手机上提示一下也行。”黑蝴蝶惊讶道:“我听你们班长说,你今天没有上班,上医院看病,没有想到你去桃花街了,那是个红灯区,你不知道?”
  皮皮多说:“知道了又能怎样?对象黄了,去散散心。”黑蝴蝶再问;“你已经黄掉了,看来证据不好拿了,哎咦,这事,姚经理上告太晚了。倒让厨师长得逞了。”皮皮多立即想到了梁姮,对黑蝴蝶说:
  “黄是黄,还有可能挽救过来,我给你们找证据,最充分的证据就是他老婆,你们等着,我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
  “哦,”黑蝴蝶说:“你真的能够说服她给我们提供可靠的人证、物证,姚经理就在飞虎工程队站稳了,你是功臣。前途远大,你好好动动脑子,和姚经理合计合计。我这儿,你过来一趟,代经理有话给你说。”皮皮多就去了国风集团公司的总部,想再一次见到代经理谈谈,拉拉关系。
  再说梁姮皮皮多走了以后,她已经想到了皮皮多此来的目的。噢,怪不得这个杀头鬼进来爱她的次数少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各部做到位,总是匆匆完事,好像履行公事。老实说,对厨师长,她也是过日子而已。
  她原来有一个心中所爱,是个放牛娃,十八岁那年,她上高中,有一天旁晚她放学回来,一个人走过一个偏僻的山梁上的小路,被一个人劫住,胁迫她到附近的山洞里,正走着,旁边树丛里,蹿出一个放羊的少年,“啪啪”给那个劫道者几鞭子,打昏了他,救了她。
  后来,她经常在这山梁上碰见那个放羊少年,那个春光明媚上午,梁姮要了他家的住址、手机号、微信号。她向母亲提出,找人做媒向这小伙提亲。
  可是她父亲坚决不同意,她父亲是乡长,说:“肥水不往外流,咱村自古以来就这样:只有外乡姑娘嫁进来,没有本乡姑娘嫁出去的,作为乡长,我不能开这个头。”她是真真爱这个小伙的,他们约好星期天去城里玩,并住了一个晚上,把她的第一次给了他。
  梁姮想:“他在我身上得不到的,就到衣菊身上去寻找,这个杀头鬼!原来背着我寻花问柳,要不是皮皮多来找我,还真的不知道。”于是她决定今天晚上去盯梢。
  梁姮去了才知道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当晚是白跑一趟,幸亏第二天皮皮多送来钥匙来,正是雪中送碳。见到皮皮多,她心跳的不想,她突然心里来了要报复厨师长的意思,你背叛我,我也背叛你!看咱俩谁整过谁?越是心跳,越是想有这样的事,马上就感觉皮皮多非常可爱有魅力,甚至就是那个放羊少年的化身。
  皮皮多给了她钥匙,她没头没脑地问:“你以前放过羊吗?”皮皮多也出生农村,曾经也放过几次羊,不过,他们那里是河南的平原,在荒地上放过,现在还记得一次放羊,他坐在一棵水杉树下,正是大夏天,他穿着白衬衣,水杉树上有个老鸦窝,一只乌鸦向下拉屎,他的白衬衣被拉的斑斑点点。
  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为了给他消灾免祸,父亲叫来道士唢呐吹打,点烛烧纸、焚香,花了五六百元,在农村,这花费算不小了。他给她说起这,她哈哈大笑,说“这是非常吉利的,它拉的,和人拉的,是黄金、黑币。你真是大傻瓜!”
  其实,皮皮多本来就有意钓她,谁知道她自己上钩,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梁姮得到了食堂的钥匙,皮皮多也有了开启梁姮心里的窗户。
  她说:“你来,看看我的绣花。”她在前面走,开了卧室门,双人大床在眼前,她从角落提来一个皮箱,打开,看见一叠绣花手绢,梁姮一方一方捏着给他看:
  有“黛玉葬花”、“麻姑献寿”、“文君听琴”、“喜鹊登枝”、“鸳鸯戏水”“梁祝化蝶”,倩影栩栩如生,花枝似活着,鸟蝶如在飞。皮皮多眼前春光灿烂、锦绣风景,他说:
  “姐,你心灵手巧,比衣菊强多了。你绣那么多,可以贴出广告销售,我想,可能比你锁边还好。”她说:“我是给我心爱的人绣的,不是卖的。”
  原来我上高中时,有一天经过一个山岗…。,她把那故事讲给他听,眼中闪着泪花,脸上红扑扑的。她说:“我的这些,就是给我心爱的那个少年准备的,我一直想他,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的前面,我就把绣的鸳鸯给他。”
  她说着,就站到他前面,背对着他,装作看手帕。“姐,你很寂寞,我非常同情你,厨师长和衣菊,他们搞到了一起…”
  梁姮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说:“那你还这么傻,在你姐这儿客气?该拿就拿该吃就吃,像个男子汉,敢作敢为!,怕什么?我已经把你看做我心中的那个少年。”皮皮多就顺势抱住她说;“姐看得起我,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就吃你!”
  皮皮多把她摁倒在床上,但她马上看着门口,起来去锁上,回来自己脱去外衣,皮皮多再脱去她内衫,两人就云山雾海地快乐。换一个人,总会像新婚一样,几天过不了热情,梁姮坠落在爱河里不能自拔,她是个多情的小媳妇,就把皮皮多看作是她以前的“放羊王子”,尽情享受,发泄心中的爱。
  过几天,梁姮问:“你想怎样报复她?我帮你实现,皮皮弟。”
  皮皮多说:“你去录下他们在一起的说的话、拍下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在朋友圈、群里公开,臭她,或者当着食堂老娘们的脸搧她耳光,这事工程队马上炸开,以后她就不好再找对象成家,让她一辈子一个人过去,才出了我这口恶气!”
  皮皮多说:“姐,想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你最好搞到他食堂库房的钥匙,他们常在里边相爱,当然,他们还常去宾馆开房。你有了库房的钥匙,可以潜伏在里面等他们出现。拿他的钥匙去配,这对你来说,有的是机会,相当方便。也给我配一条。”
  皮皮多比厨师长帅多了,又年轻,情人眼里也出美男。何况他比她小五六岁,能和他睡在一起,梁姮感觉即使被人发现张扬出去,她也并不丢人。
  当晚,厨师长十点多回来,梁姮张罗着洗衣服,说是明天她要参加庙会去,衣服要干干净净的,顺便也洗他的。就摘下他身上的钥匙,除了家里外门上的、就是食堂的,食堂大门上有了,就里门和库房门不好分辨,她干脆两个钥匙都在肥皂上正反刻印了。
  第二天找配钥匙的,人家一看就知道什么钥匙配,很快就配了两把钥匙。
  那夜,厨师长又是加班,她进了工程队大门,悄悄地穿过钢管堆、木板堆、水泥大罐车进去,一直潜到了食堂前的帐篷餐厅、到了厨房大门,听到里面有声音,上面砖墙上眼露出光,她推门,门只是带上,没有锁,可是这天晚上,不是衣菊一个人陪厨师长加班,还有尹卫红加班,她开门刚进去,就当面碰到了她,尹卫红想她来找老公,以为门没有锁进来。她谎称出去打麻将,忘了拿钥匙,过来找老公拿钥匙开门。
  又是一个晚上,厨师长加班,梁姮再次偷偷到了厨房大门口。门还是开着,里面传来嗒嗒嗒的切菜声,油在锅里沸腾的香味扑面而来,嚓——是菜倒进锅里的响,梁姮点着脚尖进去,看见衣菊在切黄瓜,背对着她,库房门没有关住,敞开着。
  其实这样的机会很多,她来的是晚上,难碰见而已。看是不可能的事,往往非常可能、简单。想的,准备的,总是从最坏处着想,这是成功者先决条件。
  她闪电般的进去,因为门开着,有光射进来,里面不是一团漆黑,她定神之后,可以看见里面的米、面袋子,大桶透明塑料的油、酱油、醋。
  靠墙还有几个叠起来的纸箱子,她推了一下,很重,里面是醋瓶或酱油瓶。可是实在没有躲避之处,她看见一处明显的地上没有杂物,有一个木条钉的挂衣服架,挂着红艳艳的衣服,她想他们可能就站在那里爱,现在天气还热。
  她叠起两个面袋子,但他们进来发现袋子动了,会过来看的。食堂还有其他人,他们也会动,她想。躲在门后如何?这是她发现的唯一可行的没有躲处的躲处。他们进来后不会立即向后看,看时,她可以蹲下来,躲在纸箱之后,于是她搬来那三个纸箱,叠起来。等他们上手再站起摄影、照相,不过,这样臆测存在侥幸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