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汤
  【贺芸:你们哪来的鸽子?】
  【九公主: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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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芸小心翼翼地推开冷宫的门钻了进去,随即便放松起来。
  “九公主!九公主!”贺芸四下叫了几声。
  有个小人影从后面跑了出来。
  贺芸俯身在她身上嗅了嗅,问:“你在做饭?”
  九公主身上染着只有在厨房里才会染上的油烟味,贺芸可没办法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会做饭。
  “不是我。”九公主摇摇头,“是我娘。”
  “你娘?”贺芸这下更惊讶了,“你娘她……她……”
  “嘘~小声点~”九公主举起肉肉的手提醒贺芸道,然后伸手抓住贺芸的手拉着她往后院走,“娘也不是日日都病的,有时候她好了,便会给我做点好吃的。”
  “哦。”贺芸浅浅点头,心想怪不得她们母女在冷宫里能够活下来,原来珍贵妃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疯。
  那如果这样,自己是不是能够从她嘴里问一些话来呢?
  九公主拉着贺芸走到后院,有一间破得门板都没有的小屋便是厨房,都不用进门就能瞧见里面的情形,因为门旁边的窗户只剩窗框了。
  厨房里的珍贵妃依旧顶着松散的发髻,拿着一把陈旧的宮扇不停地扇着灶膛里的火,转身瞧见九公主,立马笑着起了身,过来拉起她进屋,让她坐在厨房中间的矮桌旁,然后兴冲冲地从锅里端出来一个碗。
  “吃!吃!”珍贵妃递上一双筷子,殷勤地候在九公主身旁道。
  贺芸看那碗里,是鸽子汤,整只的鸽子正好装满一只碗,一揭盖,鸽子肉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勾的贺芸都有些饿了。
  珍贵妃全程都只看着九公主,仿佛身旁的贺芸是不存在的一般。
  九公主看了一眼贺芸,接过筷子,灵巧地夹下一片肉,然后送到珍贵妃嘴边,“娘也吃。”
  “玥儿吃,娘不饿。”珍贵妃抬手摸了摸九公主的头。
  九公主便乖乖低头吃起来,但贺芸注意到她特意将腿和翅膀等活肉留了下来。
  贺芸不忍心打破这难得的幸福,轻手轻脚地在桌边坐下,眼睛忍不住在四周打量起来。
  九公主吃了一半,便推说吃饱,将剩下的留给了珍贵妃,珍贵妃笑呵呵地接过去吃了起来。
  贺芸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九公主。
  九公主笑眯眯地给了贺芸一个眼神,二人会意,同时起身,走到门外的台阶上坐下。
  “你们哪来的鸽子?”贺芸好奇地问。
  “偷的。”九公主笑着说,“我去御厨房偷的。”
  “御花园里也有鸽子,但是它们飞的太快,我抓不住。”九公主说着眨了眨眼睛,“御厨那里的鸽子不仅不会飞,还洗杀好了,除此之外,我还能偷到一点其他的菜。”
  “不会被发现吗?”贺芸忍不住问,心道御厨也不是瞎子,不可能不会发现食材少了吧?
  “若是毛毛在就不会了。”九公主笑得缩起脖子,“所以也不是天天都有鸽子肉吃,但是宫里若是有宴会,我也能去宴会上偷到吃的。”
  贺芸立马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九公主的时候,那个时候……原来她是想溜到岛上去偷吃的。
  贺芸免不了又心疼地看看九公主,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我今儿来的匆忙,没给你带吃的。”
  九公主笑得眯眯眼,“那你明天会给我带吗?”
  “嗯嗯,”贺芸赶紧点头,“你想吃什么?”
  “点心!什么点心都可以!”九公主说。
  “嗯,一定给你带!”贺芸当即应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珍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厨房里了。
  贺芸顿时坐直了身子。
  “娘回去睡去了。”九公主在一旁说,“每每给我做了吃的,她就会回去睡一觉,醒来便又开始发病,严重的时候都不认得我。”
  贺芸失望地抿抿嘴,心想自己今天是没法从珍贵妃嘴里问到东西了。
  “九公主,你闻闻这个!”贺芸解下腰间的袖袋递给九公主,“好闻吗?”
  九公主双手接过,捧至鼻前,浅浅嗅了嗅,“好香!”
  “你若喜欢便送你吧。”贺芸说。
  “谢谢!”九公主道着谢,将香囊扎到自己腰间。
  贺芸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将香囊挂好,然后起了身,“我悄悄溜出来的,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嗯!”九公主也跟着起了身。
  贺芸自己出了冷宫,回身关上门,手却拽在宫门门环上久久不肯放下。
  贺芸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利用一个孩子,着实是十分的卑鄙。
  贺芸在冷宫前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松开手环离开了,走的极慢。
  那厨房里虽说破破烂烂地,却将必要的东西摆的十分整齐,比如刀具,调料罐等,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
  贺芸实在不能相信一个疯子好的时候会好的如此彻底。
  贺芸觉得珍贵妃在骗自己,所以特意将装有袖里春的香囊给了九公主。
  珍贵妃用过这个香,定然会对这个香有印象,如果她真的是杀害婉玉公主的人,她在闻到这个香的时候应该会失控。
  一个真的疯子,失控的时候根本不会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而贺芸,就在赌珍贵妃是假疯!
  贺芸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重,满脑海都是自己在拿一个孩子的性命在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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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自己错了呢?
  贺芸临睡前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忽然,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轰隆的雷声滚滚而来,贺芸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贺芸紧紧地抓住身上的被子,一遍遍地催眠自己。
  最后还是忍不住掀开被子下了床,在黑夜中摸索着拿了一件外衣披上,取了一个火折子,出了门。
  院子里的宫女也被方才的雷声惊醒,小声交谈着,些许的嘈杂声正好盖住了贺芸开门的声音。
  贺芸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贴着墙角,将自己完全藏进黑暗里,快步溜进了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