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婚
  时间过得多快啊,无情又冷眼,就像高高在上的人一样,向来不在乎人间多少悲喜。
  覃亦歌拂开宣娘放在梳妆台上的手,自己拿了一张红色的唇纸,对着镜子抿了上去,脸上没有一丝悲伤或者欣喜,她本就不是什么即将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
  “公主,外面来了好多人,可壮观了!”澄心从门外跑进来,兴奋地叫道。
  是啊,好多人,覃亦歌坐在屋内也能听到外面的锣鼓喧天,虽然宫中设宴,覃亦客早早地就被覃亦歌劝了过去,但是这些总是和愿意看热闹的百姓无关的。
  方佑泽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身上穿着并不算多么规整的衣衫,立在驿馆门口,身边围绕着的是张灯结彩,十里红妆,是南梁的盛事,是南梁的昌盛和风度。
  而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府上,那是别人看不到的父王给他的冷漠,抬头看了看头顶,时间快到了,他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秦懿和被拽着的陆禹衡,扬起来些许笑容。
  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被称作是和传闻中不一样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究竟是装模作样的成熟,还是真的不一样呢。
  覃亦歌牵着宣娘着的手走下楼,缓缓来到门口,透过头顶的红纱看向前方的男子,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但是和方佑乾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的,那个人当初是冲她温柔笑着的,但是面前这个人,虽然不到表情,却能从他挺直的身板中看到他似乎不屈的高傲。
  但是她没有停留,也没有仔细看几眼,就随着指引和模糊的影子上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耳边响起来喧天的吵闹和敲打声,她从袖子中抽出来一跟羊肉条放到了嘴里。
  进了长靖王府的时候,跟她想的一样,跟方佑泽想的也一样,偌大的院子内只有寥寥十几人,像秦懿这些没身份去皇宫参加国家之间的宴局,又跟方佑泽关系不错的,才会过来凑凑热闹。
  覃亦歌一路被扶着进了屋子,身后传来方佑泽舒朗又有点像是醉汉一样的声音:“今日本王大婚,王府上下所有人,尽情吃喝,尽情玩乐!”
  别的没有,下人们感谢和恭祝的声音倒是大得很。
  覃亦歌独坐在床上嘴里嚼完最后半块羊肉干,伸出的手一不小心碰乱了身后的“枣生桂子”之后,总算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平稳又不让人觉得沉重的脚步在她的身前停下。
  “你们都下去吧。”方佑泽站在床前向着后面挥了挥手。
  一阵乱杂的脚步声纷纷走远,她总算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头上的头纱掀开,果然是那个不按规矩的长靖王啊,她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后抬眼看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是怎样的表情,那张她早就认识见过的俊秀的脸就突然凑近,在她面前几寸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拧着眉道:“你吃了什么?”
  覃亦歌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然后说道:“羊肉干,要吃吗?”
  方佑泽直起来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还不知道性子如何,但是容貌倒是和传闻中一样,美貌不可方物,白皙又刻意装扮过的脸在烛光下映得带了些暖色,看上去很是温顺,至少现在看上去是这样的。
  停了一会儿后,他才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道:“本王不吃羊肉。”
  “还有牛肉的。”覃亦歌淡淡地说了一句,末了又突然收了口,太想不出来有哪一对新婚夫妻会在这一天晚上讨论这种事情。
  方佑泽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莫名被噎了一下,旋即露出来笑容道:“公主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不同于凡人啊。”
  “王爷倒是和传闻中一样风流倜傥,俊秀无双。”覃亦歌轻轻笑了笑。
  方佑泽突然伸出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过去,露出来有些无奈的笑容,又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将覃亦歌头上的一根簪子取了下来。
  覃亦歌几乎是梗着脖子抬眼却只能看到后者下颌骨利落的弧度,全身的肌肉都微微绷紧,连手心都出了汗,她不能否认,她在害怕,她害怕这突然出现的接近行为,但是她不能拒绝。
  男人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将她头上厚重的金簪花钗一个个取下来,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但是却没有移动,却听到偷听传来男人似是随口问出来的话:“听闻公主与我的二皇兄是有旧情的,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还顺了顺她被挽起来而将头皮拽得生疼的头发,似乎这是两个结婚许久,关系和睦的夫妻之间的聊天,而不是事关国家朝堂的大事。
  “因为我胆小啊。”覃亦歌直着脖颈,看着男人衣衫上的暗纹,似乎也是无心地说道。
  “公主敢爱敢恨,怎么会有胆小这一说?”方佑泽说着将手中所有的簪子都放到了一边,拿了一把梳子递给覃亦歌道:“我不是很会这个。”
  覃亦歌接过来梳子,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放在手上细细地摩挲着,抬眼看向方佑泽,目光淡然:“敢爱敢恨是因为没心没肺,并且知道自己不管做了什么都有人会处理好的。”
  方佑泽将手上随手拿起来正戳着自己的手指尖把玩的簪子放了回去,露出来些许冷笑道:“可若是嫁给了太子,一样有人会宠着你,罩着你,你还可以继续敢爱敢恨不是吗?”
  覃亦歌怎么会不明白方佑泽到底想知道什么,垂眉笑了笑:“王爷想知道,我是不是太子派过来的人对吗?”
  她想得很清楚,与其一直让方佑泽这样猜疑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讲话说明白了,倒是方佑泽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生在朝堂和权谋中的人,总是不适应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直接的。
  覃亦歌继续说道:“其实王爷大可不必这样的,先不说太子会不会派我这样一个这么有点头脑都要怀疑一下的人来到王爷身边,若我真的是他派来的,太子又怎么会让敢爱敢恨的晟歌公主受到这样的屈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