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外放
  刘管家覤着沁娘阴晴不定的脸色,又大胆的补了一句:“少爷他这是伤未癒又积劳成伤,原本早上唐裕来的时候,他便是卧床不起的,只是想着若不是唐裕给他提供的消息,他也不能提前做出防范,若不是为了杨家,他今日是不会见客的。”
  而且,还是见唐婉的亲戚。
  沁娘如今恨唐婉入骨,顾琛又何偿不是看见她就恶心?
  只不过,这话说出来,沁娘也不会相信。
  刘管家便很自觉的闭了嘴。
  沁娘面色平静,可心里早已惊起了惊滔骇浪,藏在袖中的手,也不由得捏紧了一些。
  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若说她此刻内心没有任何触动,那是骗人的。
  这几日她自己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她半分都没有关心顾琛是不是在府中,又去做了什么。
  没想到,他这两日竟去了瑶县?
  说到底,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介意的始终是他们之间多了个唐婉。
  若是没有唐婉,她想,她与顾琛也就不会闹成这般了。
  “少夫人,您还是进去看看吧。”刘管家长久等不到沁娘的反应,当即心里有些焦急起来,不由得出声劝道,“少爷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旁的那些,都是假象。
  沁娘眸光闪了闪,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刘管家松了口气,擦了把汗,这可算是把人给留住了。
  为了这小夫妻俩,他老人家也是操碎了心。
  张大夫刚刚开完药,拎着药箱准备走人,见沁娘进来,便向她交待道:“少夫人,伤口裂开了,我已经给他上了药了,晚些时候再让人煎些汤药来服下,多休息几日便能好。”
  沁娘点了点头。
  张大夫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补充道:“对了,这几日千万不要让他吃鱼肉,不利于伤口愈合。”
  说完,他背着药箱大步的往外走了。
  沁娘僵在原地。
  她记得顾琛不是特别喜欢吃鱼的,但是,张大夫为何那那么说,难不成……
  沁娘疑惑的看向刘管家,这俩人几乎是形影不离,顾琛的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果然,刘管家看着她,面露难色的说道:“少爷说您喜欢吃鱼,他非要让厨房给他煮了一盘糖醋鱼,还吃光了一整条。”
  沁娘面色又是一怔,唇角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少夫人,您在这守一下,老奴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刘管家极有眼力劲儿,这个时候,他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不走,等到少爷醒来后又要拿他开眼了。
  刘管家飞快的跑出去了。
  随着刘管家出去的,还有原本那一屋子的奴婢。
  转眼间,整个屋子里连只多余的苍蝇都没有。
  这时,床上的顾琛突然翻了个声,呓语道:“沁儿,我错了……”
  沁娘只觉得心口一震,两条腿站在原地,就跟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挪不动了。
  她知道,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他的。
  只不过,因为唐婉的存在,她始终都不敢再靠近他,因为,上一世的教训依旧那般血淋淋的摆在眼前。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令她每每回想起来,便痛不欲生。
  也许,命运注意他们就要如此纠缠下去。
  晚间,外面又下起了雪,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记得上一世,就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揭发瑶县赋税严重,百姓民不聊生,紧接着还不断的有流民逃到京城,一度造成了京城的混乱。
  因此,圣上大发雷霆,怪工部办事不利,工部尚书那个时候并未退位,但他却把锅甩给了杨元海,而杨家也从此走向败落。
  这一世,因为有顾琛的插手,所以,这一切的走向誓必有所不同。
  但她记得很清楚,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端,朝中所有的朝臣开始在这个时候站队,参与党争。
  杨家身陷局中,哪怕是他们不想参与,也会被人忌惮,会被人视作眼中钉。
  当天晚上,沁娘便命人传信与杨元海,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他早做防范,并且,在御前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回话。
  当今圣上忌惮杨家已久,先帝在位时,对杨家颇为依重,可当今圣上的治国理念跟先帝却是南辕北辙,因此,对于先帝器重的人,他十分的排斥。
  她一点也不怀疑,若不是有先帝遗命在,圣上恐怕早就想撤了杨元海了。
  翌日,雪停了。
  沁娘头天夜里守着顾琛喝完汤药才回到沁园,这一觉醒来,就听到秋雪挑帘进屋一脸欢喜的说道:“小姐,听说郑大人一早便向皇上递了折子,说愿意自请外放,举家迁出京城,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呆了。
  “什么?郑家放着大好的京城不要,要自请外放?”秋桃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相比起她们的惊讶,沁娘倒显得平静得多。
  她缓缓起身,秋桃替她更衣,她撩了撩眼皮,淡淡道:“昨儿二表妹那么一闹,想必满京城也没人不知道郑家的这点丑事了,郑大人一向好面子,而且自诩清高,他面子里面都没了,怎么可能再在这京城里待得下去?”
  自请外放已经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了,总比回头被人参上一本,说他治家不严,养女不教,齐家无道无以治国,到时候被圣上斥责而丢官的要好。
  在东临国,齐家是一个门很重要的课程,一个朝廷命官,若是连自家后院都打理不好,那么圣上怎么敢委以重任,指望他能帮着一起治国呢?
  “那表小姐不是要闹疯了?”秋桃问。
  “那可不是,我听说,这一大早的又闹开了,都已经让郑大人闭柴房里去了,郑夫人一哭二闹三上都没有用了。”秋雪咂了咂舌道,“你说,这郑大人若早有这般雷霆手段,郑家何故会惹出这等事情来。”
  沁娘但笑不语。
  上一世,她也知道郑燕兮喜欢杨鸿,可后来杨鸿娶了别人,她后来大抵是难过了一阵,后来相看了一个青年才俊,虽比不上郑家基业深厚,但却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
  她记得,那个人明年会下场科考,虽不及前三甲,可也算是榜上有名,加之为人机敏,也是年纪轻轻便入了官场,很有前途。
  郑燕兮若不是被人蛊惑了,她相信,她依旧会跟上一世一样,正儿八经的嫁给一个青年才俊,他虽不及杨鸿,但却也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对郑燕兮也是极好的,这一生也算是过得顺遂。
  可是,她改走他道,那么她的下场自是会不同。
  “让你去查一下郑燕兮近日跟谁走得比较近,你查了吗?”沁娘问秋雪。
  秋雪点头:“奴婢查了,据说郑家表小姐上月在茶楼听曲的时候偶遇了文小姐,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还约定了艺斗赛的时候要带着表小姐一同入场。”
  文小姐,文静姝?
  “除此之外,奴婢的确是没有发现表小姐还跟谁有密切的来往。”毕竟,郑燕兮只是一个六品官的女儿,那些与她地位相当的想要与她结交,她看不上人家,那些身份比她高的,自然也瞧不上好。
  所以,郑燕兮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朋友。
  而且,她喜欢巴结讨好那些身份高的贵女,这种性子在世家千金里也是不被人喜欢的。
  由此可见,文静姝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接近她。
  “这个女人倒是有意思得紧。”沁娘挑了挑唇角,嘲讽道,“自己不知廉耻,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却还总要把这种风气过给别人。”
  上一世的时候沁娘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把杨家后院搅得一团乱,杨家怎么可能乱成那样?如今,她嫁不成杨鸿,便要挑拨别人来给杨家添堵了是吗?
  “小姐,那文家小姐何时不知廉耻了?”秋桃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心的压着嗓门说道,“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否则,那文太傅还不得杀到杨家去找老爷算账。”
  沁娘一怔,这才想起,前世的事情,除了她自己外,这些人都是不知道的。
  当即,她便笑了笑:“算了,不与你们说这些,反正二表妹一家不久就要离开京城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想必郑家的事情,这几日会闹得满城风雨,郑家搬迁的事情,怕是很快便会定下来。
  至于那个文静姝,敢算计他们杨家,看来她自家门前很干净啊,她可一点儿也不介意给她泼点脏水。
  几日后,所有才子佳人,世家公子盼了许久的艺斗赛开始了。
  地点在文曲院内,由文曲院各大掌艺的老师出题,请了京中有名望的名士做裁判。
  虽说参赛条件限制极多,但仍旧阻挡不了全国各地方的风雅之士前来参与。
  沁娘是被请去做茶斗类的裁判的,在门口的时候,与沐夫人相遇,两人携手一道进了院门。
  关于郑家的事情,想必沐家也得到消息了,并且对于这个结果,他们很满意,第二日便由陆氏亲自登门去商定好了婚期及婚礼的具体细节。
  这不,两人一见面,寒暄过后就开始聊起了婚礼事宜。
  只是,一进门便撞见了扫兴的人,两个人聊天的兴志瞬间就被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