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仙界的和平_97
  余潇说:“你都知道了。”
  方淮双眼盯着屋顶道:“是,我都知道了。余潇,我的噩梦就是你。”他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又满含冷意的笑。
  “你最好不要叫我有杀你的机会。”
  余潇看着这样的方淮,这个人从没像现在这样,连正眼都不屑给他。
  他垂眸道:“你不会有的。你会好好地呆在这里。”他摩挲着方淮的腰线,用手指挑开他的衣襟,“你不会再有金丹,也不会有修为,没有这些,你就不会逃跑,不会想着背叛我。”
  “背叛你?”方淮看着他,只觉得荒谬可笑,“是谁背叛了谁!我从来……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
  他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从一开始就错了,错把驯服不了的野狼当成了乖顺的小崽子。
  他以为他竭尽全力,一定可以软化一个人的心,可是……
  “余潇,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吧。”
  第66章 恨相逢(八)
  余潇一直都做好了这个准备——方淮有一天会得到修为, 脱离他的掌控——就像他曾经养在宫殿里的灵隼, 成天蹲在离他最近的架子上,会跟他亲昵,会用绒羽蹭他的脸颊。等到哪天长出宽大有力的翅膀了,就头也不回地, 朝那个光鲜灿烂的世界飞去了。
  而且愈是靠近那个繁华灿烂的世界,就愈是明白自己曾经的同伴身边是怎样黑暗阴冷的深渊。
  所以余潇会在最先的征兆出现时,毫不犹豫地将它的翅膀折断。不过翅膀折断,灵隼也就失去隼的机敏和矫健, 徒剩下一堆无用的血肉, 不再会张开翅膀想要保卫你,也不会再用绒羽温暖你了。
  无用的血肉,余潇会吩咐侍从送去给灵兽们当饭食。即便这只灵隼再怎么讨他欢心,变成肉端下去时,他也不会有一丝的心悸。
  然而此时,青年温热的身躯,在他身上一起一伏,胸膛下那颗心跳动着, 许多个夜晚, 他靠枕着他的胸口,听着那安稳的心跳入眠。
  “余潇,你这个人, 根本就没有心吧。”
  听到这句话, 他心口忽然传来针刺似的痛觉。
  哪怕皮开肉绽、手脚断裂、虫蛇啃咬, 这种肉身的痛苦他也早已不放在心上,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感官半分。可是心口那轻微的刺痛,好像一条极小的蛇在一口一口的啃噬,有一种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连舌根都好像泛起那股涩苦的味道。
  为了宣泄这种疼痛带来的陌生的情感,余潇猛地钳住方淮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啃咬时甚至让彼此尝到了血腥味。
  大殿里弥漫着暖香,春意融融,余潇却像身处隆冬冰雪之中,用力搂紧了这个温暖的身体,手伸进衣摆下用力抚摸,只有两人身体摩擦的地方,他才感到一丝暖意,稍稍驱逐了心头酸涩的痛感。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全然陌生,又或许曾经有过,但早在折磨中,在其后漫长的生命里被他遗忘了。
  那股刺痛变成了绞痛,翻涌的同时,让你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活着,而不是一潭死水。余潇将脸埋进方淮的颈窝里,失去了维持几百年的冷漠和从容,从来没有这么急迫地,他想听这个人叫他的名字,想听他心口的搏动,他说话的声调,他双手环绕住自己。
  但方淮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在他进一步动作后,索性闭上了眼。
  “师兄,师兄。”
  他每叫这个称呼的时候,身下之人的眉头便会皱一下,但仍然一言不发。他便用唇舌、用手指让这人发出别的声音。鼎中香继续燃着,大殿里很快响起喘息,水声,男子低沉沙哑、又带有些痛苦意味的闷哼……
  ……
  太真宫的弟子端着托盘等在门外道:“少宫主,您要的玉翡果送来了。”
  得到殿中人准许后,她才推门入内,低着头,小步走过光洁的地面,直到地面倒映出床帷的影子,她半跪于地上,举高托盘。
  床上的帘幕严严密密地合着,忽然一声低哼传来,一只手臂无意中伸出帐帘外,在床沿垂了下来。
  女弟子没忍住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手臂明显属于年轻男子,和女子的柔腻全然不同,有着流畅而不夸张的肌理线条。
  那无力地搭下来的手,指甲莹润,指节修长分明,手掌宽度适中,恰好能包裹一般女子的手,最适合挽着哪个淑女的柔荑,可惜此时只是脱力地抓扯着帐幔,青筋都显露出来。
  全宫的人都知道少宫主带回来一个娈宠,闹得几天几夜没离过大殿。
  女弟子看那手臂一时出了神,小臂上匀称的肌肉因为使力而微微隆起,但抓着纱幔没挣扎两下,就被另一只手包住拉了回去。
  帐幔拉开小半,余潇冷得跟石雕似的面容出现,女弟子如梦初醒,忙低下头去,将托盘举得更高。
  余潇手一勾,玉翡果到了手中,他放下帐幔,低下身,在伏在枕头上的男子低声道:“师兄,吃点东西吧。”
  男子道:“滚开。”可惜声音又低又哑,配合纱帐里模糊的人影,反而生出无限旖旎。
  女弟子正竖起耳朵听,眼睛也不由得往上瞟,却听余潇冰霜似的语调道:“看够了?”忙身体一震,灰溜溜退出去了。
  又过了一日,离宫一直未归的尹梦荷回来了,众女弟子在宫殿里簇拥着她,她便派人去叫了余潇过来。
  “听说你把那小郎君抓回来了。”尹梦荷抚弄着自己的指甲,懒洋洋道,“心上人在怀的感觉怎样?”
  余潇在一张椅子上座下,女弟子们妩媚地看着他,想要靠近,又被那冷若冰霜的气势拒之门外。
  “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动。”余潇道。
  “那当然了。”尹梦荷放开手,接过弟子呈上来的茶,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乖顺听话的师弟,突然变成了一只白眼狼。换谁受得了呢?”
  余潇道:“他在我身边就好。”
  尹梦荷啜了一口茶,看着他道:“你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余潇沉默了。尹梦荷将茶盏放在弟子手里的托盘上,目光虽落在他脸上,可却在透过他看一些很远的事物,“你要小心了。鹰隼的翅膀折断了,还有再长出来的一天,不光有翅膀,他还有利爪,你非要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就等着它把你抓得鲜血淋漓,再弃你而去吧。”
  余潇开口道:“你经历过吗?”
  尹梦荷笑了笑,仍旧是带着讽刺的,但不想在嘲笑他,倒像在嘲笑自己:“是呀。知道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余潇不答,似乎猜到她会说什么。
  尹梦荷直起身来,向前倾去,盯着他道:“只是折断臂膀,终究不能除后患。不如把喉管掐断了,让它死在你怀里。尸体多好呀,不会说不好听的话,也不会去你不想它去的地方……”
  余潇道:“我向来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