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
  傅锦行原本以为,只要打发了蒋成诩,自己今天就能够喘一口气了。
  但没过多久,比蒋成诩更加难缠的明锐思又气势汹汹地杀到了他的面前。
  和蒋成诩有所不同的是,明锐思直接带着几个人闯进了傅锦行的别墅。
  他的手下不是吃素的,而傅锦行请来的那些职业保镖显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板被人威胁,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我知道你为了什么事情来找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让你的人老实一点,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
  傅锦行不疾不徐地上前迈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明锐思。
  不管怎么样,现在面临牢狱之灾的人不是自己。
  既然明锐思有求于人,就应该摆出一副求人的姿态,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傅锦行,我以为你这个人多多少少还是念旧情的!”
  得知明锐远出事,明锐思顿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快要失去理智。
  听了他的话,傅锦行不禁失笑:“我难道还不够念旧情吗?如果不是看在当年同窗一场的情分上,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来质问我?”
  就凭同学聚会上的那三起离奇命案,他就跑不掉了。
  明锐思被问得哑口无言,他隐约觉得,阿海的手脚虽然利索,但应该也没有干净到令中海警方毫无头绪的地步。
  这其中可能还发生了什么,是他还不知道的。
  “你……你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
  明锐思紧张地问道。
  这个男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强大,难以对付。
  “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觉得,既然人都死了,很多事情就没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更何况,她们当年做的事情的确很过分,就算付出相应的代价,也是合情合理。所以,我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仅此而已。”
  唯恐明锐思误会,傅锦行想也不想地解释道。
  而他所做的,不过就是安抚死者家属,以及降低这些命案所带来的话题热度。
  “我以为,我们当年也算是心意相通……要不是因为和你走得近,她们也不会嫉妒我,想要毁了我……”
  明锐思低垂着头,阴恻恻地说道。
  “你也说了,那是当年。我承认,我那时候对你的确有过好感,但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在我还没有足够能力的时候,我不会轻易交出我的心,所以,我自认为没有辜负你什么。”
  既然他主动提到了当年,傅锦行觉得,自己也应该把话彻底说清楚。
  接近小二十年的纠葛,就在今天做一个完全的了断吧。
  “原来我一直对你存有幻想……”
  明锐思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为了装成男人,他特地弄坏了自己的嗓子,声音变得很难听,还整天都穿着一身黑色,用帽子遮住半张脸。
  所以,明锐远才经常在背地里嘲笑明锐思是人不人鬼不鬼。
  可他不知道的是,明锐思就是用这些作为代价,才换来了他的好日子。
  “你不是对他存有幻想,你是对自己存有幻想!”
  楼梯上站着一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没人注意到。
  听到声音,明锐思抬起头来。
  孟知鱼一步步地走下了楼,她在傅锦行的身边站住,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明锐思。
  “你看什么?”
  明锐思冷冷地问道。
  每一次面对这个女人,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十分复杂。
  就是她,抢走了自己在少女时期就爱上的男人。
  就是她,抢走了自己拼尽一切才养大的儿子!
  “我知道你是谁,网上的那些八卦,我也看到了。”
  孟知鱼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说道。
  虽然明锐思带了好几个人闯进来,但她并不害怕。
  倒是傅锦行非得让她上楼,生怕出事一样。
  “她……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愣了一下,明锐思再次看向傅锦行。
  眼前的女人明明就长着和何斯迦一模一样的脸,但无论是神态表情,还是语气动作,都和从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就是你的儿子,害得她头部受创,这笔账我一定要和明锐远算清楚!”
  不提还好,一说起来,傅锦行不禁满腹怒火。
  “阿远……阿远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害她?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算在他的头上!另外,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让你交出小豪!”
  明锐思气冲冲地说道。
  “他不在我这里。”
  傅锦行有些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太差了,居然跑到我这里要人!”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你这里,但他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那条狗命!还有,把他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亲爹接走的人,就是你去安排的吧?”
  在过来之前,明锐思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
  他只恨自己晚了一步,要是抢在傅锦行之前,把小豪的父亲给控制住,也不会落于下风。
  “我以为你早就把人给监视起来了,想不到,你却放着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不管。这是不是就叫做,看不起小人物的人,往往就会在关键时刻被小人物给摆一道?”
  傅锦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挖苦地反问道。
  明锐思承认,他确实太过轻视了小豪。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想不到一条原本摇尾乞怜的狗,也能扭转乾坤!
  “那我换一个说法,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阿远?”
  沉默了片刻,明锐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个问题,也是孟知鱼所关心的。
  她很想知道,在明锐远这个问题上,傅锦行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不会让他死,但也不会让他再有资格伤害我的家人。”
  傅锦行的回答,听起来有些令人不解。
  不过,明锐思还是变了脸色。
  他失声喊道:“难道你要关他一辈子吗?阿远还没有成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傅锦行的眼角在疯狂地跳动着,他也大吼一声:“没有成年?我的女儿才刚出生!你当初生下这个小畜生,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危害人间吗?”
  明锐思闭嘴了。
  他自然之道,拜明锐远所赐,傅锦行差一点失去了他的老婆和女儿。
  如果不是她们命大,恐怕早就被海里的鱼给吃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求情的。”
  过了几分钟,明锐思镇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我是来找你谈判的。”
  闻言,傅锦行顿时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狂妄,以至于连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阿海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似乎十分不满。
  笑了半天,傅锦行终于停下来了。
  “是不是我最近太过与人为善,让你们一个一个都觉得自己有资格坐下来跟我谈?”
  他收敛了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息。
  离他最近的孟知鱼甚至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想要退开两步,冷不防,却被傅锦行给一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你……你这是干嘛……”
  她小声问道。
  难道要把她当成肉沙包,丢来丢去?
  这个奇葩的念头一出现在脑子里,就被孟知鱼自己给否决了。
  “你给我看清楚,这是我老婆,她现在记忆全无,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如果你同意,我就让明锐远也经历一遍她经历过的,只要他能活着,随便你把他带走,我绝对不过问。第一步,先带他去南岸码头,直接丢下去,再把他的脑袋打破。至于女人怀孕生产的苦头,我想想,怎么样让他也试试……”
  不等傅锦行把话说完,明锐思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就算明锐远能够忍下来,大难不死,但只要傅锦行在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上稍微动动手脚,他就是必死无疑啊!
  “你想让他死,何必像猫抓老鼠一样耍着他玩?”
  他瞪大眼睛,颤声质问道。
  “错了,你难道忘了,我这是在跟你谈判。”
  傅锦行似笑非笑地看着明锐思,意在提醒他,不自量力的人,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吗?”
  明锐思咬紧牙关,刚要冲过来,被一旁一直沉默的阿海给拦住了。
  “傅先生,我老板是关心则乱,你不要怪他!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大人有大量,别再和他计较!”
  不怎么擅长言辞的阿海连忙向傅锦行道歉,生怕真的惹怒了他。
  “阿海,你用不着向他服软!他现在对付的不是我一个人,明达不会放过他!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傅家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明达暗中筹划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他会就此收手吗?”
  明锐思从阿海的身后探出头来,一口气喊道。
  他没有说错,他今天来找傅锦行,就是找他谈判的。
  假如傅锦行愿意饶过明锐远,明锐思甚至会选择背叛明达,帮他彻底除掉这个敌人。
  而事成之后,明锐思唯一的要求是,保证他和明锐远能够安然离开这里。
  “那你以为我没有你的帮助,就会怕了他吗?你的忠诚可真廉价,为了活命,可以甘愿被明达操纵,为了明锐远,又可以帮助我。说起来,你和你口中的狗,其实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虽然明锐思和小豪是一类人,但傅锦行和明锐远却并不是一类人。
  他对墙头草,一向都是斩草除根。